第46章 年——洪水中求生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了連長和胖妮大聲喊道：「秀兒，牛妞，快看！」順著他倆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在水裡飄著的麥秸垛，正隨著湍急的水流緩緩靠近堤壩。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緊張得不敢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秀兒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牛妞和胖妮的手，手心裡全是汗水。

麥秸垛上的人是秀兒他們街上的，雖然不是同一個生產隊的人，但彼此也認識。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絕望，但眼神中仍閃爍著對生存的渴望。他估量了一下距離，覺得差不多能夠跳上堤壩，於是猛地站起身來，用盡全身力氣一躍而起。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命運卻跟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由於他用力一跳，麥秸垛在水和他的反作用力下急速後退。眨眼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滾滾的洪水中，甚至沒有留下一絲掙扎的痕迹。

看到這一幕，秀兒和牛妞以及其他人都被嚇得臉色慘白，雙腿像被釘住了一樣，再也不敢挪動分毫。

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無情地敲打著他們的身軀。雨水順著頭髮滑落，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讓他們感到刺骨的寒冷。而他們的心也隨著這雨聲，一直揪著，彷彿隨時都會破碎。

時間在這無盡的雨幕中變得模糊不清，每一秒鐘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漸漸停了。可那火熱的太陽卻毫不留情地鑽了出來，熾熱的光線直直地照射在他們身上。那太陽毒得很，曬得他們直發暈，皮膚彷彿被火灼燒一般疼痛。

渴了，他們就用手捧起身邊那渾濁不堪的水，也不管裡面有多少泥沙和雜質，只要能潤潤乾裂的嗓子就行。餓了，連長陳長奇就去撈水裡飄過來的冬瓜、南瓜、玉米。這些食物雖然已經被泡得面目全非，但卻是他們唯一可以果腹的東西。

連長拿著一個冬瓜，咬了一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對大家說道：「來，大傢伙兒，先吃點墊墊肚子。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弄些吃的吧！」說完，他拿起一個玉米遞給旁邊的秀兒。

秀兒緊緊皺著眉頭，滿臉都是嫌棄的表情，抱怨道：「連長，這生的怎麼能吃呢？我實在是咽不下去啊！」

一旁的牛妞和胖妮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她們皺著鼻子，異口同聲地說道：「是啊，連長，這味道太奇怪了，我們也吃不下去。」

連長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和無奈：「姑娘們，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們還這麼挑剔？有東西吃已經很不錯了，先填飽肚子，才能有力氣等待救援啊！」

秀兒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拿起一個玉米，輕輕地咬了一口。那生硬的口感和奇怪的味道立刻湧上心頭，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胃裡開始翻江倒海般難受起來。

牛妞看到秀兒痛苦的樣子，心疼地勸道：「秀兒，你慢慢吃，別噎著了。如果實在咽不下去，可以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再吃。」

秀兒強忍著噁心感，艱難地咽下了那口玉米，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喃喃自語道：「牛妞，我真的吃不下，一想到家裡不知道怎麼樣了，我這心裡就像被堵住一樣，一點胃口都沒有了。」牛妞輕輕地拍了拍秀兒的肩膀，安慰道：「秀兒，別太擔心了。咱們得先保證自己能活下去，才有機會回去看看。你就當是為了爹娘，也要多吃點。」

秀兒聽了牛妞的話，眼裡泛起了淚花，她又咬了一口玉米，艱難地咀嚼著。

過了一會兒，秀兒突然覺得胃裡一陣難受，忍不住乾嘔起來。牛妞趕緊幫她拍著後背，焦急地說：「秀兒，你沒事吧？要不先別吃了，歇一會兒。」

秀兒喘著粗氣，說道：「不行，牛妞，我得吃，不然沒力氣。」

牛妞心疼地看著秀兒，把自己手裡的南瓜遞給她，說：「那你試試吃點南瓜，也許會好點。」

秀兒接過南瓜，咬了一小口，努力咽了下去。

就這樣，在飢餓和恐懼的交織中，他們艱難地維持著生命。

夜晚降臨，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爾傳來的水流聲和遠處的蛙鳴聲。秀兒，胖妮和牛妞緊緊依偎在一起，試圖從彼此的體溫中獲取一絲溫暖和安慰。

秀兒望著黑暗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俺家那房子還在不在，俺爹俺娘，俺哥嫂和兩個小侄女咋樣了？」

牛妞抱緊了秀兒，說：「秀兒，別瞎想，他們肯定會沒事的。咱們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秀兒嘆了口氣，說：「牛妞，我真怕回去以後，什麼都沒了。」

牛妞堅定地說：「不會的，秀兒。就算房子沒了，咱們可以重新蓋；地淹了，咱們可以重新種。只要人還在，一切都能重來。」

在這漫長的黑夜裡，秀兒和牛妞互相傾訴著內心的恐懼和對未來的擔憂，也互相鼓勵著，給予對方堅持下去的勇氣。

第二天，太陽依舊高懸，烤炙著大地。他們的嘴唇乾裂得更加嚴重，眼神也變得越發獃滯。但他們仍然死死地盯著那洪水，盼著水位能下降哪怕一點點。

連長在一旁不斷地鼓勵著大家，給大家講述著以往抗洪救災的成功案例，試圖讓大家相信，他們一定能夠挺過去。胖妮則默默地為大家尋找著可以利用的資源，儘可能讓大家的生存條件好一些。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也近乎崩潰。但心中對家的牽挂和對生存的渴望，讓他們始終沒有放棄。

終於，在一個清晨，他們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馬達聲。

「是不是來救咱們的？」有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大家一下子都來了精神，伸長了脖子，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艘救援船正朝著他們緩緩駛來。

那一刻，所有人都激動得歡呼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秀兒和牛妞緊緊擁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上了船，到了安置點，他們吃上了熱乎乎的飯菜，睡在了乾淨舒適的床上。然而，儘管身體得到了暫時的休息，他們的心卻始終牽挂著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