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存主義與歉意

第32章 生存主義與歉意

「這算什麼懲罰,他們明明就是在包庇自己人。」

路雪皺著眉頭,她顯然覺得這個懲罰太輕了,在我的耳邊抱怨道。

我則沒有發表意見,在塵埃落定之前,人們往往會被事情的表現所迷惑,這個看起來兒戲的「懲罰」也許比看起來要殘酷地多。

周天樂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掙扎。

吳不知在她面前打了個清脆地響指,示意她回過神來。

「天樂,開始吧。」

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般說道: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都不管了。」

她閉上眼睛,兩手好像捏住了兩根我們看不見的絲線,自錢亮和吳不知兩頭牽出,最後雙手合十拍在了一起。

吳不知閉著眼,神色輕鬆。

錢亮的表情卻肉眼可見地漲紅起來,嘴裡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看起來分外嚇人。

他像一個短路的用電器在承擔超出超出範圍的巨大電流。

那難以消化的能量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幾乎要將他纖弱的神經碾成粉碎。

「錢亮,你...」

錢明似乎意識到事情在朝著自己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急忙喊停道:

「停!周天樂,快停下。」

周天樂的表情同樣痛苦,額角已經滲出冷汗,似乎在舉著一件超出自己能力範圍內的重物。

隨後,她像力竭般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錢亮憋得發紅的臉也迅速降溫下來,重新變為正常的膚色,然而這還不算結束,緊接著開始發青發紫。

他就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再不見任何動作,如同被抽去了骨髓的一灘爛肉。

「錢亮?」

錢明衝上前,在任憑他如何搖動錢亮無果后,他伸出顫抖的手探向鼻息,隨後臉上最後的希冀也被徹底打破,轉而變為了深沉的絕望。

這個老男人忽然抽噎起來,從最開始的嗚咽,到最後徹底的嚎啕大哭。

他將錢亮背起來,後者巨大的身體像小山一樣壓在這個瘦削的男人身上。

費勁地一步一步朝著屋外走去。

「錢叔,你先冷靜一下,現在已經很晚了...」

楚月不忍地開口阻攔道。

錢明卻只是喃喃著「我要救他。」,自顧自地走入外面深邃的黑暗之中。

等到錢明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楚月再也忍不住,轉而朝吳不知怒斥道: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只是想要體驗一下腦袋放空的狀態罷了,這樣的結果我根本預想不到,說起來,這真是新奇的體驗啊。」

吳不知回味般舔了舔嘴角。

「你放屁!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甚至懷疑你當時就是故意讓錢明聽見的,是你故意誘導他犯罪的!」

吳不知看向楚月,他深沉漆黑的眼瞳竟讓楚月有了一瞬間的退怯。

「怎麼...我說錯了嗎?」

楚月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吳不知緩緩開口道:

「錢亮死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楚月正要回答,卻轉而陷入了思考。

吳不知則繼續說道:

「他在這裡,就要有人照料,否則發起瘋來完全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如果他之後覺醒了什麼能力,你還會覺得你能夠控制住他嗎?」

「他就像一座隨時爆發的火山,拖住了我們隊伍的勞動力,我現在再問你,沒有他,是好事還是壞事。」

新人類嗎...

為了生存,人不再像人,拋棄了道德與社會倫理,純粹以「生存」這一簡單而複雜的目標作為行動準則。

也許這才是吳不知為這支隊伍取名的關鍵。

按照他的說法,他是要一支能夠重啟人類文明的隊伍。

為了這最基礎的目標,他似乎什麼只會做「正確」的事,哪怕這「正確」是如此的讓人不寒而慄。

他之所以還需要「我們」這個開展行動的理由,不過是在馴化他的同伴罷了,讓這個事情看起來合理。

實際上卻處處不合理。

錢明犯了錯,死的卻是錢亮。

一切都說得通,一切似乎又說不通。

我懶得再想。

「可是...你這樣做的話逼走了錢明,這不是我們的損失嗎?我們只有這麼幾個人而已。」

楚月似乎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但她忽略了問題的關鍵,已經徹底掉入了吳不知編織的邏輯之中,所謂掙扎,只是她心中殘存的良心在不安罷了。

「他會想通,然後會回來,就這樣,天不早了,諸位早點休息。」

「對了,那隻狗到早上就會重新活蹦亂跳了,壞人也得到了懲罰,還請兩位客人見諒。」

吳不知下定論般說了這句話,不再多說什麼,重新盤腿回了座位上,開始閉目養神。

路雪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頭。

白沙搖著尾巴,甚至不用等到明天,我感覺它現在的情況就已經相當好了。

錢亮死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個人的死,真的能用好壞這樣兩極分化的評論去闡述嗎?

看來不光是吳不知,這裡已經沒有正常人了。

「路雪,明天早上我們就走,離這幾個瘋子遠點。」

我對路雪囑咐道,這傢伙抱著白沙,摁著它的腦袋沖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隨後才一會兒的功夫,一人一狗的呼吸就變得平穩起來。

......

白天的昏迷,晚上的失眠,加上剛才的事情,我的睡意徹底消弭,想著去洗把臉,振奮一下精神,做點事情打發夜間無聊的時間。

然而聽著洗手池旁嘩嘩的流水聲,我知道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同樣有人與我一樣無法入眠。

走近前一看,原來是剛剛的從犯周天樂。

她從虛脫的狀態緩過來,額頭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水,髮絲有些凌亂地沾在額頭上,披著長發,不像白天時那樣盤起。

似乎注意到了我,她朝我虛弱地笑了笑,隨後招了招手。

「抱歉,嚇到你們了吧,他不是一直這樣...只是最近有點...」

「沒事。」

我不願意討論他們內部的事情,自然也不想聽,我只是個旅人,我明天就走,請不要再跟我說了。

「抱歉啊,我沒想到你不願意聽。」

周天樂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好像聽見了我的心聲。

「你有讀過吳不知的心嗎?」

我自然而然地問出了這個疑問。

她的表情閃過一絲痛苦,好像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臭算命的...腦子裡東西很亂...我稍微讀了一下,哪怕是一瞬間的事...腦子就痛的不行。至於錢亮...你也看到了,強行讀心估計就是那樣的下場。」

「總之,他對於我的能力來說是特殊的。」

「哦,對了,臭算命的以前提醒過我,能力這東西用進廢退,但同時具有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我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進化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就是有時候會失效,怎麼也無法使用,你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我不寒而慄。

倘若周天樂說得是實話,我和路雪那樣無節制的使用,幾乎是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看,你會生病,你見過電影里的死侍和金剛狼生病嗎?這就是能力不確定性的體現。」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這些情報應該算是寶貴。」

周天樂歉意地朝我笑笑。

「就當我替那傢伙向你們道歉吧。」

「而且,我總覺得我們以後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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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末日中漫步,直到世界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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