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試探
執行官辦公室里。
庫嘉維娜手裡端著一杯茶，茶香逐漸瀰漫開來。
她輕抿了一口，嘴角帶著微笑。
一直站在庫嘉維娜身旁的愚人眾士兵看起來有些擔憂。
「「僕人」大人，恕屬下直言，那份文件應該很重要，您讓三個孩子去取，萬一出點什麼意外……」
「無妨，他們有能力辦好。」庫嘉維娜笑著說，「如果連自己的孩子都不信任，那還有當母親的資格嗎？」
「「僕人」大人說的是！」愚人眾士兵急忙找補。
「對了，這茶誰送來的？還不錯。」
「這是一位商人送來的，璃月的茶。」
「璃月……余偕那孩子的家鄉啊。」庫嘉維娜看向窗外，目光中藏著令人難以解讀的神色。
……
克雷薇一時愣住了。
那份掉落在地的文件上寫著的那些字，就像是綠茵地里的血跡，無比刺眼。
余偕很快將文件收了起來，拿在手中。
他看了看四周，對克雷薇和佩露薇利說：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三人來到街邊的一處小巷子。
外面是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而巷子里的氣氛有些凝重。
「這份文件……」克雷薇想說點什麼，可又欲言又止。
「擺在我們面前有兩個選擇。一，當作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二，打開仔細看一遍，然後假裝什麼也沒發生。」余偕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克雷薇和佩露薇利一時沒有回答。
但其實兩人的心中已經有了選擇，從她們的眼神中，余偕可以看出來。
沒有再說什麼，余偕打開了文件袋，拿出文件。
「實驗計劃第三階段——人腦複製研究。人腦是人體最為複雜的部位，如果能成功複製，將會改變社會……」
文件上列舉了為完成「人腦複製」而進行的諸多令人作嘔的瘋狂實驗，也列舉出一旦研究完成，可以獲得的諸多好處。
從文件上的字裡行間，余偕能感受到實驗主導者的喪心病狂，還有那種道貌岸然。
人在實驗主導者看來，已然不是人，而是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實驗品。
在文件的最後，附上了一段私人口吻的話。
「上一批實驗品已經全部消耗完畢了，實驗尚未取得決定性進展，不過我向您保證，實驗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很快，您就會看到階段性成果的。這次您送來的實驗品，會發揮他們應有的作用。為你我的事業，共勉。」
克雷薇看到這些，徹底陷入沉默之中。
「克雷薇，你還好嗎？」余偕關心地問了一句。
「……我還好。」克雷薇輕聲回應。
「看來，這是「僕人」與「博士」一起進行的研究。」余偕將文件重新放迴文件袋。
「沒猜錯的話，這上面提到的實驗品，就是我們之中那些被淘汰，或者犯了錯的人吧。」佩露薇利說，「所以那些去贖罪的人，沒一個回來。」
「我、我們……」克雷薇的嘴唇蠕動。
其實克雷薇早就有所察覺，母親所說的要孩子們學習、比試，最後選出一個最厲害的「國王」，不過是童話般的謊言而已。
直白一點說，這就是一場廝殺。
孩子們向朋友出劍，將朝夕相處的朋友殺死，最後只留一人登上所謂的「王座」。
在母親制定的規則之下，在壁爐之家之中，沒人能逃掉。
可克雷薇沒想到，那些在廝殺中尚未丟掉性命、被淘汰的孩子，竟然是被送去當作人體研究的實驗品……
克雷薇很糾結，思緒猶如雜亂的線條，扭曲打結。
「這說不定是「僕人」給我們準備的陷阱。」余偕說，「這麼重要的文件，如果我是她，我不會讓我們三個來取，除非……」
「你是說，這是母親故意讓我們看到的？」克雷薇的眼中映出擔憂。
「有可能，她在試探我們。」余偕說，「試探我們看到了這個之後，會怎麼做。」
「試探……」克雷薇低聲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眼中蒙上一層霧靄。
「克雷薇……」余偕難免有些擔心，畢竟庫嘉維娜終究是克雷薇的親生母親，於克雷薇而言，親情的紐帶終究存在。
無論對於誰來說，要斬斷親情的紐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克雷薇笑著搖了搖頭，雖然笑容有些苦澀。
「你害怕嗎？」佩露薇利突然問克雷薇。
克雷薇頓了頓，隨後又露出一個笑容，不過這個笑容和剛才的笑容不一樣，沒有苦澀的味道。
「只要和你們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還有什麼比這般信任更有力呢？
「先回去吧，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余偕微笑著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這對余偕而言是一個承諾，不僅僅是一句安慰的話語。
他這次短暫的一生，總要做點什麼。
反正他還能轉生，還有下輩子。
可克雷薇和佩露薇利不一樣。
「等等，我有一個提議。」佩露薇利看著克雷薇，神情卻有所凝重，「克雷薇，如果想要改變壁爐之家的命運，方法其實很簡單。」
克雷薇的目光與佩露薇利對上，她似乎猜到了佩露薇利接下來想要說什麼，但她沒有打斷佩露薇利。
「刺殺「僕人」，只要「僕人」不在了，壁爐之家就自由了。」佩露薇利緩緩地補充道。
「……我、我們的力量還不夠。」克雷薇支吾道，「我們所有的戰鬥技巧都是母親教的，她太熟悉我們了，我們這樣……很有可能是以卵擊石，至少現在是如此……」
「……」佩露薇利不再說什麼。
雖然克雷薇或許是還無法擺脫親情的束縛，但佩露薇利也明白，克雷薇說的不無道理。
「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們以後再說。」余偕說。
天色漸暗。
回到壁爐之家，那份文件也交到了庫嘉維娜的手中。
晚飯後，克雷薇獨自一人來到公園的水池旁，看著池子里自己的倒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感覺思緒雜亂無章，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堵著。
她覺得，自己有點不了解自己了。
自己的人生，真的會有自由嗎？
真的還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