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時候的承諾

來接他的是馮淵的司機，按照賈伍的吩咐，給沈鋅直接送到了深淵傳媒。

司機把沈鋅送上電梯就離開了，沈鋅看著手機上淵哥給他發的消息，有點小期待。淵哥說，叫他直接上辦公室等他，晚上帶他去吃好吃的。

餓過肚子的沈鋅少年對吃的都特別感興趣，而且今天只有在早上吃過一籠蒸餃和一碗皮蛋瘦肉粥，在劇組對劇本的時候他還沒什麼感覺，上了車之後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了，原本想找點吃的，但是看見馮淵給他發的消息就忍住了。

「叮——」電梯停在了10樓，門緩緩打開，賈伍就站在門口的走廊上等他。

「賈哥。」沈鋅立馬露出禮貌的微笑喊人。

「小鋅來了，老闆還在開會，我先帶你去他辦公室。」賈伍說。

沈鋅跟在賈伍後面，左右打量著，對公司充滿好奇。但是這一層是老闆和助理的辦公區域，沒有他想象中的前台小姐姐，也沒看到其他員工，只有兩個挨在一起的辦公室，一個較小的門口掛著「助理辦公室」，大的那個門口掛著「董事長辦公室」。

賈伍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示意沈鋅進去，「你在這休息一會，老闆馬上來。」

「好的。」沈鋅看著寬闊氣派的辦公室，心裡驚嘆不止，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辦公室呢。

他在沙發上坐下，拿出今天被他標得密密麻麻的劇本，認真地讀了起來。

還沒讀幾段，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面無表情的馮淵走了進來了，看著沙發上的少年，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人被自己圈住的感覺真好，開口說到：「小鋅，我這結束了，帶你去吃飯。」

沈鋅從劇本里抬頭，立馬開心地笑起來，站起來快速走到馮淵面前，嘴裡說著：「好呀，餓死了餓死了。」

馮淵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眼裡的柔和更盛，問：「你沒在車上吃點東西先墊墊肚子嗎？」

「沒有，我得留著肚子吃好吃的！」沈鋅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說起好吃的就兩眼放光。主動拉起馮淵的手臂，拖著他往電梯走，邊走嘴裡邊念叨著：「今天晚上吃什麼啊，快走快走。」

馮淵忍不住想，小鋅還真是小孩性格，有點吃的就能拐跑。

兩人把跟著累死累活的金牌經紀人丟在辦公室自己加班，坐著電梯下樓覓食去了。

今天晚上馮淵選的不是西餐廳了，而是位於市中心的一家火鍋店。

這家店是馮淵退圈的好友開的，生意特別火爆，每天只招待15桌客人，菜品都是頂級的，別人來這裡吃飯都是需要提前好幾個星期預約，但是這裡的老闆欠馮淵人情，所以不管他什麼時候來都是有位置的，還是最好的那個位置。這個火鍋店也和別的火鍋店不同，每一桌都有單獨的包間，因此完全不怕被狗仔拍到。

推開包間的門，映入眼帘的是整個城市的夜景，整個包間三面環牆，有一面是透明的玻璃，沈鋅從來沒有站在這麼高的地方俯瞰城市美輪美奐的夜景，滿臉驚喜地跑到玻璃牆邊，誇讚道：「好美啊！我第一次看這麼美的夜景！」

馮淵微笑看著沈鋅，眼神溫柔。

等沈鋅欣賞夠了夜景，兩人入座，「我記得你小時候每次路過火鍋店都走不動路，今天可以吃個夠。」馮淵把菜單交到少年手上，讓他點菜。

沈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淵哥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啊，那都是我小時候的糗事。」

那時候他喜歡的並不是火鍋店裡的吃的，而是喜歡別人一家圍著桌子熱熱鬧鬧的氛圍，在孤兒院長大的他特別渴望。

馮淵但笑不語，眼神深邃地看著少年。

彼時17歲的他帶著7歲的沈鋅放學回孤兒院，每次都要路過一家火鍋店，沈鋅都會眼巴巴地看著裡面熱鬧的情景不肯離開，眼裡滿是渴望。一開始他以為小鋅是餓了，拿出書包里的小麵包給他，小沈鋅卻不要。

後來有一天晚上小沈鋅偷偷摸摸地趴在他耳邊委屈地問：「淵哥哥，我是不是沒有家人啊？」

馮淵才驚覺，7歲的小孩已經知道自己和班上的其他小朋友不一樣，放學不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來接，而是在校門口等著旁邊高中放學的哥哥一起回孤兒院。少年老成的馮淵摸摸小孩的頭，又捏捏他奶呼呼的臉，「胡說，我就是你的家人。」

小沈鋅眼巴巴地看著他，問：「那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嗎？」

「會的。」少年馮淵眼神堅定地回答。

小沈鋅得到他的保證，笑著鑽進哥哥的懷裡，稚嫩的聲音響起：「我最喜歡淵哥哥了，我們要一輩子都不分開哦！」

馮淵被小孩的童言童語撞開心房，突然一下就明白過來，懷裡這個牙都還沒長齊的小傢伙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信任自己的人，也是他最在乎的人。想用世界上最柔軟的東西包裹住這個弟弟，想給他自己最好的東西，想要他一直這樣依賴自己，想要一直在一起，甚至想把他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讓他只屬於自己。

那時候的少年馮淵還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感情，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幫著院長安排好大家就寢，收拾妥當的院長滿臉欣慰地告訴他有人領養沈鋅，手續已經辦好了，明天就會來接他，讓馮淵和他好好道別。

馮淵聽到這個消息頓時覺得心裡空了一塊，腦子裡亂鬨哄的，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小小的沈鋅又抱著枕頭往他床上放，自己猛地抓住小孩的手臂，啞聲問道：「你明天要走了？」

小沈鋅盤腿坐在床上，開心地點點頭，笑起來天真可愛，「院長奶奶說明天我就有爸爸媽媽了，他們會來接我回家！」

才剛滿8歲的孩子認為他的爸爸媽媽終於有空來接他回家了，心裡別提多開心了。

他們不是你的爸爸媽媽！不許走！

少年馮淵眼神陰沉地盯著滿臉期待的小孩，想起那天晚上他委屈巴巴地問自己他是不是沒有家人的，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他不願意打破小孩的美好幻想。但是又不甘心地問：「小鋅走了就見不到哥哥了，你也要走嗎？」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明明有人願意收養小鋅，他應該高興才對，這樣小鋅上下學就有爸爸媽媽接送，不用羨慕別的小孩，他會有一個完整的家。自己怎麼能這樣問，讓小鋅做這麼殘忍的選擇。

小沈鋅果然瞬間就笑不出來了，獃獃地看著馮淵。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想有爸爸媽媽，想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吃飯。單純的他並不知道有了爸爸媽媽就要和最喜歡的淵哥哥分開。

意識到這一點的小沈鋅眼睛瞬間濕潤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看著小沈鋅落淚，馮淵一下就慌了，手忙腳亂地給他抹眼淚，卻怎麼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小沈鋅撲進他懷裡，小手緊緊抱著他，哭道：「我，我不要見不到淵哥哥，我，我不走了，不要，不要爸爸媽媽了……」

馮淵心裡一揪，自己是多麼自私才能做出阻攔沈鋅擁有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他輕輕拍撫著小沈鋅的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恢復往常的柔和，勸道：「小鋅不哭，哥哥是在和你開玩笑呢，怎麼會見不到呢，哥哥可以去看你的。」

「真的嗎？」小沈鋅從他懷裡抬頭，淚眼朦朧地問，「淵哥哥會來看我的嗎？」

「會的，我保證。」馮淵拿紙給小沈鋅擦完眼淚，雙手捧著小孩的臉，低下頭去和他額頭抵著額頭，無比認真地說。

誰知道世事多變，送走沈鋅還沒一個星期，馮淵的家人就找到他了，原來他是首都鼎鼎有名的馮氏財閥小公子，出生的時候被家族的仇人設計和家裡傭人的孩子故意掉包，1歲的時候又被丟棄在C市，路人報了警，也沒有人來認領他，於是就被安排到了朝陽福利院。

他回到家族后也有試著尋找沈鋅，但是領養沈鋅的那對夫妻換了生活的城市和聯繫電話，因此才沒有在沈鋅最需要他的時候找到他，這讓他無比後悔。

如果當初他堅持不讓沈鋅走，那他們就不會分開十年，讓少年嘗到再次被人拋棄的滋味。

萬幸，他找到他了，他的寶物又回到身邊了。

「淵哥，我點好了，你看下還要不要再加點什麼菜。」少年清越的聲音把他從回憶的泥沼拉出來，他接過菜單看了看，勾選了幾樣海鮮，按下桌面上的按鈕，立馬就有侍者上來服務。

菜陸陸續續地上上來，食物的香味充滿了整個包間。

他給沈鋅夾了剛燙好的肥牛，又柔聲囑咐：「火鍋要慢點吃，當心燙。」

沈鋅也給他夾了幾塊牛肉，吃得開心，「嗯嗯，淵哥你也吃，這個牛肉好好吃。」

兩人互相夾菜，說著各自十年來的際遇。當然，大多數是馮淵問一句，沈鋅就嘩啦嘩啦地回答十句，一頓飯下來基本上把這十年的事通通都說出來了，他甚至還自爆有哪個哪個同學給他表過白，心大的很。一點都沒注意到馮大影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沈鋅自認為氣氛融洽，一點都沒有分別十年的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