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久興工廠（三十六）
時間，說來簡單，細思卻詭譎深晦。
世間萬物，如無數生機暗蘊的種子，於光陰苗床孕育而生，又在時間長河中乾枯衰竭。
它的身份極多，時而是歷史興衰的見證者，時而是滄海桑田的參與者，時而又是生死疲勞的傳承者。
時間確確實實地存在著，但又從未於現實現形過，世代的人類，都只能生老病死的間隙里，間接地去體會些許，以主觀的形式去竭力記存時間，去摘錄某個片刻，去銘記某個瞬間，以此作為本我時間的標記點，行至「疑無路」，充當「又一村」的不二明燈。
按這種觀點來看，時間又是由感知、觀察形成的體驗。但倘若觀測角度發生改變，既定規律和主觀、客觀積累的事件，又會發「」生什麼變化？
時間是秩序的體現，是生現死滅的自成邏輯。
邏輯是否可變？
可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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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策已經記不清這究竟是第幾次進入知覺混沌、上下左右顛倒的空間了。
心中默數著時間，陳策靜等著變化的出現。
叮咚。
水滴落入平靜湖面的聲音傳來，忽的，陳策只覺身旁拂過一陣清風。
五感恢復，睜開眼的瞬間，一抹微弱的光團，在黢黑的環境中亮起，如同螢蟲星點，一點一點擴散，沒過多久，便將陳策的周圍照亮。
陳策所站之處，竟是一個透明至極的湖面。
他向腳下看去，自己似是踩在結實的地面之上，但又像是藉助浮力漂浮水面，總之，此刻的站立狀態，難以分辨。
好奇心驅使，他準備走兩步試試腳下的湖面究竟是不是真的。
但。
「別著急。」一個蒼老空靈的聲音從陳策的身旁傳來。
即將邁開的步子就此打住，陳策看向對方————只見，一個身著白色雲紋細絲長袍，披頭散髮的白髮老者，用那雙深邃如淵潭深水的眸子回應著自己的視線，負手而立，身形高大挺立·······但神情卻透露著難言的頹喪和缺力。
「你是？」陳策深知自己的問題十有八九不會有回復，但仍舊如此問道，希望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老者凝了凝眸，並沒有說話，只是拂袖向前走去。走出些距離后，才輕言道：「跟上。」
陳策心頭湧上一種很難形容的贊同感，毫無緣由，就彷彿眼前人所說的一切，都不會有錯那般·······自然而然地，陳策跟了上前。
一步，兩步，三步·······跟在後頭的陳策默默地數著步子，同白髮老者在這無波湖面前進著。
說是湖面，但或許海面會更為貼切，畢竟一眼望去，難尋其盡頭所在。
他們會去往何處？
陳策不禁如此自問道。
十五步，十六步，十七步，十八步。
在陳策默數到十八步的時候，走在前面的老者停下了腳步。
「繼續走吧。」老者轉過身來，陳策的視線隨之透過對方，看到了其身後的那個人。
陸欣。
「陳策？！」陸欣又驚又喜，惘然之意頓時散去。
「你也在這裡，太好了。」陳策本就有些擔心陸欣的安全，此刻遇到對方，隱隱懸著的心，可算是放了下來。
白髮老者看著緩步走向陸欣的陳策，眸光閃爍，神情凝重，嘴唇翕動，但卻啞然不作聲。
「我們可以繼續走？」陳策問道。
「當然，等你們走到各自的位置后，便能離開這裡。」老者古井無波地說道，那雙如鷹似隼的深邃眼眸忽的黯淡了幾分。
陳策能感覺到對方極力抑制的情緒·······但他只覺張口聲作啞，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就不自覺地又咽了回去。
奇怪的感覺。
「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陳策和陸欣思考問題的角度相像，見陳策沒有問，陸欣便主動地問道。
正在遠去的老者緩緩停下腳步，揮了揮袖擺，不徐不疾地開口道，「時間的本源地，古之人稱其為光陰河。」
光陰河？
陳策和陸欣都面露驚色。
不過，陳策的驚意倒沒有陸欣那種程度，畢竟他是由穹光表的旋渦進入的，理解現狀的速度快很多。
不過他還是有些吃驚，穹光表竟然能讓人信步於光陰長河之上·······
「那······我們隨便的在光陰河上行走，不會出問題嗎？」陸欣有些擔心，就怕繼續走下去會觸犯某種秩序。
老者輕笑一聲，「路在腳下，走便是了。」
陸欣點點頭。
「那就，一路順風吧兩位，」老者說著，準備離去。
「你是······什麼人？」
幾番猶豫下，陳策開口問道。
在他想來，若不趁著現在問出口，以後便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衛道守靈之人罷了。」
說罷，一陣淡淡的水霧將老者的身影包裹其中，下一秒，對方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對方不願再多說下去，便不再停留，確認方向後，便一起前進著。
向前走了十二步，忽的，陳策感覺到自己的前頭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去了他的去路。
「我好像不能繼續往前走了。」陳策用手摸了摸橫在自己身前的無形牆。
「在這裡就要分開了嗎。」陸欣輕嘆一聲，並沒有多想，「那我儘快走到我的位置。」
「嗯，注意安全。」
「好。」
道別後，陳策眼見著陸欣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當中。
不知道陸欣離開自己后，又獨自走了多遠·······陳策不由得聯想到別的方面，頓時有些愣神。
「就算真的是這樣·······」陳策清楚，即便真的會是這麼個結局······
「也是我的命運。」
是命運的奴隸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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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乘客請注意，前方到站，京市南站，請保管好各自的隨身物品，以免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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