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偽君子

紫嫣小公主輕輕搖頭：「還沒有呢，不過也快了。父皇這幾年一直在考慮和親之事，適齡而未嫁的公主就那麼幾個，我要是晚嫁一步，說不定就要遠嫁和親了。」

公主遠嫁和親，雖說是為了兩國的聯姻，但其中的孤獨與無奈卻是難以言說的。

顧宛虞若有所思地說：「據我所知，長公主當年就是如此，一及笄就匆匆嫁給了駙馬，半年後使者來提和親，皇上只得將一位郡主嫁出去。」

紫嫣小公主連連點頭：「正是如此，所以母妃也同意我早點定下駙馬，一到及笄就出嫁。」

顧宛虞明白了，她又問：「那麼公主今日是想趁著出宮的機會，尋找合適的駙馬？」

紫嫣小公主被她說中心事，臉上泛起一抹羞澀，將她拉進一個無人的小涼亭，附耳輕聲說：「其實我心裡已經有目標了。」

顧宛虞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她：「這麼快？」

她其實想說，怎麼這麼早！雖然古代人成婚都早，但在她的時代，這個年紀的女孩還在初中校園裡，談論早戀會被家長嚴令禁止的。

顧宛虞微微吞了吞口水，心中反覆告誡自己：保持冷靜，切勿草率。對方畢竟僅剩一年便步入及笄之年，訂婚一年又有何妨？昔日娃娃親的婚約，豈不更是草率。

紫嫣小公主羞澀地開口，聲音如露水般清新：「就是今日新郎官鄧煜勛的胞弟，鄧寔衡。」

「你說的是誰？！」顧宛虞驚詫不已，「鄧寔衡？」

早在數月之前，她得知顧芩漣即將嫁給鄧煜勛之時，襄苧便向她詳細介紹了寧國公府的家世背景。

鄧煜勛，這位嫡長子，年紀輕輕便官至四品，表面上是京城眾多名媛趨之若鶩的理想夫婿，然而背地裡卻蓄養了一名青樓歌女作為外室，隱藏得深不可測，只待正室入門后，便要將她接入府中。

顧宛虞當時還曾與襄苧一起貶斥鄧煜勛，稱他為衣冠楚楚的偽君子。豈料襄苧告訴她，鄧煜勛的弟弟鄧寔衡也是個練武的浪子，步兄長後塵，在外養了不止一個外室。

紫嫣小公主仍然一頭霧水，興奮地繼續說道：「沒錯，鄧寔衡，他的武藝非凡，上回我在宮中的鞦韆上不慎摔落，正是他挺身而出，將我救起，否則我定會摔得鼻青臉腫。」

顧宛虞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雖然與紫嫣公主結識不久，但她心中卻湧起一股女兒被欺騙的怒火。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正處在情竇初開的年紀，若是此時直接揭露鄧寔衡的真面目，只會引發紫嫣公主的反感，她恐怕不會輕易相信。

那邊，沉浸在少女懷春幻想中的紫嫣小公主，雙手捧心，沉醉地說道：「你不知道他當時有多麼英姿颯爽，就如同天神降臨凡間。我撞進他的懷抱，感覺到他堅實的胸膛，那股強烈的安全感讓我心跳加速。心臟砰砰直跳，嬤嬤說我羞得滿臉通紅，書本上說，那就是心動的徵兆。」

即便顧宛虞內心波濤洶湧，表面卻依舊保持冷靜，耐心解釋道：「在那種危急關頭，任何人都會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公主，這不過是一種錯覺，您別誤將緊張當作心動。」

「啊……啊？」紫嫣小公主停下了幻想，困惑地看著她。

顧宛虞儘力讓自己的語氣更加柔和貼心：「若您仍感疑惑，我可以讓襄苧帶您再體驗一番。」

「啊啊啊……」紫嫣小公主被襄苧從半空中有驚無險地救回，她喘著粗氣問道：「練習武藝，竟然如此刺激？」

顧宛虞解釋道：「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呼吸急促，這些都是書本上描述的心動跡象。公主，您如何能分辨出那是不是真正的心動呢？」

「這很簡單，因為襄苧是女子。」沉浸在戀愛幻想中的小公主率地回答。

顧宛虞頭疼地捂住額頭，痛苦地說道：「公主身份尊貴，豈能讓外男輕易觸碰？何況當時您還在宮中，周圍定有擅長武藝的宮女保護，怎會讓鄧寔衡有機會出手相救？」

再細想，鄧寔衡甚至還是一個不識分寸的輕薄之徒。

然而，顧宛虞不敢過於直白，以免激怒紫嫣小公主，導致事與願違。

即便是這樣，紫嫣小公主仍舊有些不悅，她問道：「你是不是對鄧寔衡存有偏見？你不想讓我嫁給他？」

顧宛虞輕輕一笑，溫言道：「非也，我只是覺得公主年紀尚輕，挑選駙馬應當更加慎重，以免受到欺騙。婚姻是一生的大事，我衷心希望公主每日都能生活在幸福與喜悅之中。」

紫嫣小公主嘴角輕揚，親密地挽起顧宛虞的手臂，溫婉地說：「我知道了，顧姐姐你寬心，我必定會讓母妃細心篩選，絕不讓輕薄之徒輕易蒙蔽。」

顧宛虞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心中暗想，但願一切能夠順利。

話音剛落，顧宛虞便匆匆向主廳走去，那裡正舉行著新人的拜堂儀式。

謝雲策也在現場。

然而，由於人潮擁擠且身材矮小，他什麼也看不清楚，於是便爬上墨淵的肩膀，伸長脖子好奇地往裡張望。

紫嫣小公主忍不住笑出聲，打趣道：「這小傢伙倒是個愛湊熱鬧的，連人牆都擋不住他。說起來，等你嫁入侯府那天，一定能找個絕佳的位置觀看婚禮。」

顧宛虞被提及那尷尬的往事，不禁咬牙切齒：「他何止能找個最佳的位置，還曾用鞭炮將我的蓋頭炸得飛起。」

「啊？」紫嫣小公主驚訝地叫道，「這小傢伙竟如此頑皮？」

「可不是嘛……」

「那事後你難道沒有好好教訓他一頓？」紫嫣追問。

顧宛虞苦澀一笑：「……算啦，家醜不可外揚。其實，我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

「禮成，送入洞房。」

喜婆的喜悅聲在空氣中回蕩，圍觀的人群紛紛散去，顧宛虞也拉著紫嫣走到廊下，以免被湧出的人群撞到。

新娘子被緩緩送入洞房，新郎也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出。鄧煜勛風度翩翩，容貌俊秀，若只看外表，確實是個令人心動的佳公子。

可惜，他卻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偽君子。

顧宛虞僅僅瞥了他一眼，便又轉身與紫嫣交談。

鄧煜勛的目光卻在一瞬間凝固，眼前出現了一位身著紫衣華服的女子，她肌膚勝雪，眼波沉穩，細長的眉毛輕輕挑起，美麗得令人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