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音樂夢想和她的初吻

禧兒泱泱的，眼睛還有點腫，身子酸痛，躺到快中午，洗完澡出來，換了衣服，下樓去吃早飯。

客廳里，林奶奶和李奶奶（禧兒的親奶奶）在聊天。

看見禧兒這個時間才下樓，李奶奶說她「幾點了，才起床，跟長輩一起住，這樣不懂規矩。」

林奶奶笑著看禧兒，「在自己家裡，幾點起來都可以，你那是什麼規矩還不讓人睡覺啊。」

林爺爺和李爺爺是好兄弟，兩位奶奶也是閨蜜，關係親密，說話隨意。

李奶奶看禧兒，皮膚白里透粉，透著一股嫵媚勁兒，長直發披肩，小媳粉兒的姿態，想必也是睡的晚，沒再多言。

「我們年輕那會兒，跟公婆住一起，早晨要起來請安的，要敬茶的，還敢比長輩晚起，那可不得了。」

「咱們那個時候啊，老黃曆了，現在的年輕人不用那樣，他們自在就好，別像我們似的，被束縛。」林奶奶看著禧兒「禧兒快去吃飯，我讓何姨給你做了你愛吃的小餛飩，現煮現吃。」

「謝謝奶奶。」禧兒聲音還有點啞，說著去了飯廳。

住老宅，她平時從來沒有這麼晚下樓，她的教養和禮貌不允許，她也非常注意這些細節，昨天實在是累了，才起晚。

「禧兒怎麼看著不高興啊？」林奶奶看李奶奶。

「今天怎麼沒去上班啊？」李奶奶看林奶奶。

「啊哦，吵架了」奶奶們異口同聲。

說話間，林家奶奶給林易棠打電話，讓他中午回老宅吃飯，說是晚上有個演出，要他必須陪同一起出席。

林易棠這次倒是聽話，爽快答應了。

晚上是真的有個演出活動，舊金山歌舞團在京的首場芭蕾舞劇演出《茶花女》。

主演是該團的台柱子，元小姐，是華人，在芭蕾舞界地位極其高，跳了快四十年，這次要退役了，她的演出一票難求，首場更是有錢都買不到票。

多年前，林奶奶與她相識，這次是她贈票，邀請林奶奶去觀賞。

禧兒吃了點小餛飩，正要上樓補眠。

李奶奶叫住她「禧兒，晚上我們一起去看芭蕾舞劇，你準備化妝吧，對了，在樓下化妝，把化妝品拿下來，順便也幫奶奶們補補妝。」

兩位奶奶思想開明，生活方式非常時尚，保養得益，特愛熱鬧。

奶奶們去房間選晚上的衣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禧兒聽話。抱著化妝包，盤腿坐在客廳沙發上，開始化妝，長發披肩，皮膚白嫩光滑，透著少女的清純，又多了女人的媚氣。

林易棠站在門廳，看著這個畫面，突然覺得禧兒化妝的時候，很有美感，賞心悅目。

他走到禧兒旁邊坐下，看著禧兒。

禧兒翻化妝包，找粉底，沒看他，也沒搭理他，烏木沉香卻侵入鼻腔，好聞，上癮。

「還腫么，藥膏放在床頭柜上，抹了么？」

「嗯。」禧兒抱著化妝包翻，動作沒停，也沒看林易棠。

「眼睛還有點腫，哭的太久了。」林易棠伸手摸李禧兒眼睛。

「別碰我，少假惺惺。」禧兒打掉他伸過來的手。

「林太太，我今天哪惹您了？」林易棠笑了，陽光燦爛，魅力無限。

「哪都惹了，林易棠，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咱倆別往來了。」禧兒抬頭看他，慪氣的瞪他，奶凶奶凶的。

「誰不往來啊？易棠回來了。」李奶奶走過來，林奶奶在她後面。

「奶奶，您來了。」林易棠站起來，彬彬有禮。

「你奶奶說，晚上一起看芭蕾舞，早晨把我接過來的。」李奶奶微笑。

如果是平日，禧兒一定會打趣奶奶，「住隔壁而已，還接過來。」不過，想想宅院佔地面積大，住隔壁也不太近。今天她不想說話，昨天跟林易棠吵的也沒結果，後來還被欺負的無還手之力，心裡憋屈，面上也沒有了平日里的活潑。

林奶奶手指餐廳方向「我們吃午餐，然後定妝造，我們今天要提早到一點，我要去休息室，跟元小姐聊幾句呢。這麼快就要退役了。」

「訂的花籃送過去了么。」林奶奶姿態優雅華貴。

傭人月姨回「已經送過去了。」

林易棠今天脾氣好，與以往不同的耐心，對禧兒照顧有加，低眉順眼的，跟在禧兒身邊，禧兒不給他好臉，他也樂呵呵。

禧兒只以為他是昨天佔了上風，現在跟在她身邊向她炫耀，也沒理會。

這也是禧兒從生出來，第一次對林易棠冷臉。

林易棠覺得氣鼓鼓的禧兒還挺可愛，忍不住想逗她。

傍晚時分，到達大劇院，觀眾還沒入場，林奶奶拉著李奶奶往休息室去見元小姐，禧兒和林易棠隨行。

大劇院在市郊，是市裡殿堂級藝術中心，圓頂，中式風格，華麗雅緻。

「禧兒，小時候，我就想讓她學芭蕾，多美啊，可她一看見芭蕾鞋就開始哭。後來只能學現代舞了。」李奶奶有點遺憾的說。

「學芭蕾太苦了，我們捨不得的，我們家禧兒啊，就負責貌美如花，不用那麼辛苦。」林奶奶寵愛的看著禧兒。

禧兒從小學習琴棋書畫，形體禮儀都是最基礎的訓練，舞蹈鋼琴也是學了好幾年。

那時候她熱愛學舞蹈是因為林易棠，但她從來沒有說過，只有閨蜜唐唐知道。

李禧兒初中的一個秋日的午後。

京城的初秋，悶熱潮濕，秋老虎兇猛。

李禧兒穿著校服，扎著高馬尾，青春活力。

她正準備去舞蹈室上課，她最討厭舞蹈課，好累，節奏感又不太好，唉，為什麼每天下午都要上舞蹈課啊。

她慢慢悠悠的走，經過隔壁音樂教室，裡面傳出好聽的鋼琴曲，是周杰倫的《稻香》。

禧兒忍不住，從窗戶往裡看，竟然是她暗戀的易棠哥哥，林易棠穿著高中制服，坐在鋼琴旁彈奏，白馬王子就是這樣的吧。

李禧兒心裡好緊張，她從來不知道，林易棠會彈鋼琴，印象中，他都是一副學究樣，這麼文藝青年范，還是第一次見。

李禧兒和林易棠就讀同一所重點中學，禧兒初一，林易棠高三。

學校高中部和初中部的音樂教室，舞蹈教室，練功室，琴房，畫室等都設置在同一座教學樓里，叫「學生活動中心。」這裡提供給藝術生使用，平時人不太多。

李禧兒開心的想，這大概是升初中以來最好的事情了，以後就可以來這裡看他了，雖然他馬上畢業了，但還有一些時間能看到他就好。

高三學習非常繁重，但林易棠每天下午最後一節課都會來彈琴，就這樣，禧兒每天來舞蹈教室都充滿動力，原因很簡單，在經過琴房時，可以偷看易棠哥哥幾眼。

李禧兒從小就是林易棠的跟屁蟲，可是林易棠到了小學五六年級就不和禧兒一起玩了，那個年紀的小男孩，不屑於哄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女生，他們玩男孩兒的遊戲，玩耍間，正在慢慢的長成大男孩兒。

所以，禧兒的喜歡與暗戀，就只能放心裡，偶爾去林家做客，易棠哥哥都不太理她，更不會陪她玩。

李禧兒只能偶爾從大人口中聽說他的消息，把關於他的每個字都牢記於心。

天氣漸冷，李禧兒偷偷聽林易棠彈琴的第35天，李禧兒在琴房看見了校花高麗穎，高麗穎是復讀生，因為成績不佳，復讀重新考。

高麗穎是校花，愛好交際，雖是復讀，卻也迷倒一眾學弟，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她也非常自信，享受被學弟們追求的感覺。

林易棠坐在琴凳上，看著站在鋼琴旁的高麗穎，眼睛里都是笑意。

高麗穎屬於長得很嫵媚多姿的那種漂亮，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有著超出她年齡的韻味。

倆人有說有笑，聊了一會兒，高麗穎走出琴房，林易棠繼續彈琴。

這是禧兒第一次，看到林易棠這樣溫柔的看著女孩，也是第一次看見林易棠對女孩這樣寵溺的姿態，更是第一次知道心碎的痛。

這天放學，李奶奶帶禧兒去林家老宅聚會。

李禧兒也是好久沒有來林家了，因為有了白天在學校琴房的那一幕，李禧兒看見林易棠的時候覺得距離好遙遠，她的易棠哥哥從來沒有對她溫柔微笑，李禧兒心情有點沮喪。

餐后，林易棠回書房複習功課。

長輩們在客廳聊天，林奶奶說起林易棠大學想要學音樂，林奶奶狠狠反對，甚至連家裡的鋼琴都搬出去，斷了他的念想。

林易棠與奶奶爭吵無果，只能順從，同意放棄音樂夢想。

「他父親母親已經做了畫家，林家只有他一個繼承人，林家的產業必須由他來掌管，這是他的責任。讓他學音樂像他父母一樣搞藝術，讓他對家族不負責任么？他不能學音樂，必須撐起林家，這個惡人我做了。」林奶奶語氣無奈，卻堅定。

李奶奶無奈點頭「我們這樣的人家，雖然衣食無憂，但肩上背負的責任太多了，獨子更不容易。」

禧兒坐在林奶奶身邊，林奶奶寵溺的看著禧兒，抓著她的手，慈愛的拍著她手背，「我們小禧兒啊，是我們兩家的寶貝，以後有易棠保護，小禧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禧兒靠著林奶奶笑了。

從這天開始，李禧兒更愛她的易棠哥哥，也心疼他。

李禧兒依舊每天去琴房偷看林易棠，但她每天都會提早去琴房，悄悄放一個可愛的小紙盒在鋼琴上，裡面是一個蘋果和一張卡片，她字跡娟秀，每天都會寫一句鼓勵的話，雖然幫不到他，總希望可以為他做點什麼，為他加油打氣。就這樣禧兒每天都偷偷來給他打氣，一直到林易棠快高考，不再來彈琴。

高考不久后，林易棠和高麗穎就出雙入對，開始戀愛了。

林易棠高中交過兩個女朋友，高麗穎是他第三個女朋友，也是交往時間最長的一任，雖然林易棠在德國讀大學，高麗穎在國內，但兩人感情很好。

李禧兒的整個初中歲月，林易棠都和高麗穎在熱戀，直到禧兒成年，與林易棠訂婚，林易棠與高麗穎的交往才結束，或者也沒有真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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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劇院內，元小姐的首場告別演出，高朋滿座，富太圈競相觀看，不管能不能看懂這高雅藝術，只要能有票坐進來的，便顯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林奶奶，曾經在元小姐還沒紅，想放棄的時候，替她引薦了舊金山芭蕾舞團的團長，就這樣，改變了元小姐的人生，後來她成為極負盛名的舞蹈家，一直感恩林奶奶，所以這次也是主動邀請林奶奶觀看演出，以示感恩。

在後台休息室見過元小姐，林奶奶一行人，入座觀眾席，等待演出開始。

一個多小時的演出，讓人意猶未盡。

演出非常成功，結束時，謝幕長達十多分鐘。

散場，林易棠拿著禧兒的羊絨大衣，幫禧兒穿上，把她披散的長發輕輕放在後背，眼裡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愛。

禧兒對林易棠本來就沒有抵抗力，雖然最近一直在疏導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不要愛林易棠勝過自己，她好不容易決定要放過自己，不再理會林易棠，面對他今天的表現，此刻又心軟了。

兩位奶奶由傭人陪同走在前面，李禧兒和林易棠走在後面。

「易棠，這麼巧啊。」高麗穎出現在大廳通往大門的位置。

「兩位奶奶好。」高麗穎走過來，點頭行禮，態度謙卑尊敬。

林奶奶態度冷漠「你回國了？」

李奶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當初林易棠和高麗穎在一起，林家極力反對，林奶奶出面干預，才結束了他們的戀情。

「麗穎姐也來看演出。」李禧兒微笑。心裡厭煩，竟然來看個芭蕾舞劇，也能遇見她。

「跟朋友過來的，他有事先走，我只能自己回去了。」高麗穎無奈的笑。

「有車回去么？這邊離市區遠，不好打車。」林易棠看向高麗穎。

「我打車試試，也許運氣好呢。」高麗穎聳聳肩。

「送你吧，這麼晚了打車不安全。」林易棠示意她一起走。

禧兒本來才有點放晴的臉，肉眼可見的冷下來。

林奶奶想阻止，李奶奶拉她手，示意她不要管，兩人走在前面。

高麗穎坐進了林家的車子里，臉上漾出一抹笑容。

晚上十點多，天空飄起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越來越密。

車窗外路燈的光，照在李禧兒臉上，清純美好。

初三畢業考試之後，李禧兒的生日也到了。

七月初的京城，太陽已經炙烤，天空是純凈的湛藍色，路邊的綠植與樹木，油綠油綠的，透著一股清新勁兒，柏油馬路散發出好聞的瀝青味道，這是盛夏獨有的味道。

微風吹過，樹梢都不動，妙齡女孩兒穿著白色的連衣短裙，一雙淡粉色運動鞋，頭戴米妮發箍，活潑可愛，她乖乖的等在遊樂園門口。

禧兒16歲生日這天，林易棠答應陪禧兒到遊樂園玩，禧兒開心的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

這還是自從林易棠成年，第一次答應陪禧兒出遊。

約好九點在樂園門口見，禧兒充滿期待的等待著熟悉的身影出現。

眼看人潮一波一波的往裡走，臨近中午，這個她心心念念的人，還沒到。

中途她打電話給林易棠，先是打不通。後來，林易棠接電話說，處理一點小問題，馬上就到。

李禧兒在大太陽下等了兩個多小時，曬得鼻尖上一層香汗，她捨不得去樹蔭下，怕林易棠找不到她，便一直站在樂園門口。

看著人潮進進出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林易棠始終沒有出現，也沒有電話。

禧兒怕走開了，錯過林易棠，連午餐也沒有吃，一直站在樂園大門口等他。

傍晚的天氣由響晴天，變作烏雲密布壓滿天，雷聲滾滾，一場大雨瞬間落下。

禧兒被淋得渾身濕透，司機實在不敢再順從禧兒，撐著傘跑過來，把禧兒護送上車。

曬了一天太陽，又淋雨，禧兒感冒了。

林易棠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

李禧兒躺在自己的床上，蒼白無力，惹人心疼。

李奶奶不太高興，又心疼小孫女兒，早上活蹦亂跳的跑出去，晚上回來淋雨還病了，不免怪罪林易棠。

但禧兒說，易棠哥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兒，才沒來赴約的，別怪他。

後來從陸宇深口中，才知道，那天是高麗穎說不舒服，要林易棠陪著她，一天都不肯讓林易棠離開她半步，林易棠便未赴約。

李禧兒並沒有興師問罪，她知道，易棠哥哥喜歡的人不是她，只有獨自心痛和委屈。

李禧兒生日過了幾天之後，林易棠親自上門看望禧兒，還補了一個生日禮物給禧兒，是達菲和雪莉玫的大公仔玩偶。

「喜歡嗎？」男孩兒低頭看著小女孩兒。

「好喜歡，謝謝易棠哥哥。」禧兒摟抱著大玩偶，親了親。

女孩兒抬頭「哥哥，我還想要一個禮物，可以嗎？」

「想要什麼？」

女孩兒突然跑到男孩兒面前，抱住男孩兒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只是輕輕的碰了一下便挪開了。

林易棠呆住一瞬，拉開李禧兒的擁抱。

「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禮物了。」女孩純潔的臉上一片緋紅，退後一步。

「我的初吻，是和易棠哥哥。」她笑的天真無邪。

李禧兒在16歲的生日月，終於吻到了她一直愛著的易棠哥哥，這件事兒，她開心了好久好久，初吻可以給愛的人，她覺得自己是最幸運的人。

在這個飄雪的夜晚，她想起那個夏天，想起自己曾經為了得到林易棠的愛而努力，想起她那些略顯可笑的鬥志……這些都抵不過高麗穎的一句話，一個眼神。

禧兒想放棄他了，一個人支撐兩人的關係，她太累了，她想以後好好愛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