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會替你活下去的

與被無數野獸撕咬無異的劇痛讓李奧全身巨顫，直接從床上摔到地下，痛苦地抽搐著。

這種痛苦遠超以往。與之相比，記憶中小傻子遭受的毒打，就如同和風細雨般輕微。

「減慢循環速度，不要再繼續吸引了！」內心世界中，諾拉雷喊道，「你想把自己撐爆嗎？」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諾拉雷驚訝地發現，在屬性以太進入李奧體內以後，周圍所有的屬性以太居然開始匯聚，如同溪流般向李奧湧來。如果將其吸收，且不說這些以太溪流中亂七八糟的雜質，單說這個數量級，以李奧目前還不算很強的脈絡強度，是根本無法承受的。

雖然痛苦萬分，但李奧的意識仍然清醒，當即停止運轉以太。那些即將觸碰到李奧身體的以太溪流隨即消散。但諾拉雷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輕鬆。處於內心世界中的他清晰地看到，此時李奧的脈絡中一片混亂。六種屬性以太彼此互不相讓，都想將對方驅趕出去。

……

大約過了一小時，金色的光屬性與黑色的暗屬性以太率先被驅逐出李奧的脈絡，消失在空氣中。隨後便是黃色的土屬性以太。

每次有屬性以太被驅逐時，李奧都會吐出一小口腥臭的液體，同時臉上的痛苦都會增加一分。

對此，諾拉雷並不意外。如此下去，李奧體內的殘餘藥劑將會被徹底排出，而小傻子所有的記憶，也都會恢復。

此時李奧的體內還剩下紅、綠、藍三種屬性以太。按照一般情況，還會有至少一種顏色消失。然而，又是一小時過去，這三種顏色竟然不相上下，誰都無法將其他兩方驅逐出李奧的身體。

「火、風、水屬性嗎？」諾拉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駭。

一般來說，初學者體內都只有一種以太屬性。兩種相對較少，但也有不少數量。但這天生就有三種以太屬性的情況可就極其罕見了。即使是萬人當中也難得見到一個。

在諾拉雷的認知中，具備這種屬性的人，都會被重點培養，他們是註定會取得一番大成就的人。

不過，設想中的奇迹並未發生。在繼續僵持了約半小時之後，藍色的水屬性以太終於是支持不住，被紅色的火屬性與綠色的風屬性以太不斷擠壓，最終也離開了李奧的身體。

「果然不是三種屬性，看來是我想多了。」見此情景，諾拉雷嘆道。三種屬性固然不僅不可求，而且不可遇。如果這小小的尤阿斯城中真出了這樣一個人，而且是自己的學生，這老師當的可就真賺大了。

「但願是雙屬性吧，雖然同樣痛苦，但我相信小傢伙能夠渡過這道難關……」

這次，諾拉雷的猜測沒有出錯。火屬性與風屬性雖然都想將對方趕出李奧的身體，卻在數小時內仍舊保持著勢均力敵的狀態。而李奧體內原本銀色的以太，也逐漸開始轉變為淡紅色與淡綠色。

「接下來才是最痛苦的，你體內的以太不僅繼承了兩種屬性，也繼承了這兩種屬性固有的狂野性。」諾拉雷看著因為長時間承受劇痛，五官嚴重扭曲的李奧，雖然心有不忍，卻還是低聲說道：

「同時驅動兩種屬性的以太在脈絡中循環，直到他們的野性被徹底磨滅，為你所用，第一階段的修行才真正完成。」

但諾拉雷似乎還是高估了李奧的意志力。持續數小時的劇痛已經讓他開始力竭，意識更是逐漸開始模糊。儘管聽到了諾拉雷最後的指示，卻也沒有餘力驅動著逐漸失控的以太繼續在脈絡中循環。

「終究還是吃了年齡的虧。」諾拉雷見此情景，不禁長嘆一聲，惋惜地說道。如果年齡尚小，脈絡與肉體的根基也會更好，雖然同樣痛苦，但至少可以堅持到最後。可李奧的這具身體終究還是沒能早早地開始修行，失去了最佳的時機。

想到這裡，諾拉雷閉上雙眼，陰寒的能量再次出現。準備將這些狂野的以太全部趕出體外，若這樣做，李奧雖然修行失敗，但至少脈絡尚存，仍可繼續修行。目前看來，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

「媽媽早……姐姐怎麼沒在啊。」

一個稚嫩的男孩聲，讓意識模糊的李奧有些意外，這是誰的聲音？

「你姐姐一早就跟你爸出門了，這丫頭……瘋起來可真不像個女孩，趕緊去洗漱，他們馬上就回來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頭髮、眉毛、皮膚、甚至眼睛都是雪白色的中年婦人。

「這個味道好香啊，媽媽做的是黑麥碎肉粥嗎？」

「小阿爾伯特真聰明，這次媽媽煮了一鍋，肯定夠你吃的了。」

眼前出現的畫面讓李奧暫時忘記了劇痛，他之前從沒看到過這些東西。而作為主視角的男孩來到鏡子旁洗漱時，李奧立即就認出了他。

「小傻子……」

畫面突然消失了。緊接著，李奧發現自己正坐在桌前，喝著粥。身邊一個同樣是淺棕色頭髮的女孩將一個籠子遞了過來。

「小阿爾伯特，這是送你的戰利品。」

「謝謝姐姐……啊！這是之前咬到我手的那隻白老鼠！壞老鼠！」

「怎麼樣，你姐姐厲害吧，跟著你爸我蹲守了一個月才終於把它逮到的。」桌對面，一個深棕色頭髮的中年男人笑道。

「米婭姐姐厲害！」

「阿爾伯特受到傷害，我第一個不答應。」女孩沖著籠中瑟瑟發抖的老鼠揮了揮小拳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弟弟記住，不僅是爸爸媽媽，姐姐也會保護你。」

溫馨的畫面讓李奧輕笑一聲。感嘆小傻子也有著如此溫馨的過去。但這時，畫面再次消失了。

黑暗持續了數秒，畫面出現。然而這次，小傻子似乎躲在了床底下。

房屋燃燒時的噼啪聲，四處瀰漫的濃煙，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以及充滿絕望的慘叫聲。

雖然只是記憶碎片，但這些信息一股腦地湧入了李奧的意識，讓他一瞬間差點昏迷過去。

「噓，不要出聲……」

熟悉的聲音傳來。李奧發現小傻子的姐姐也躲在床下。雙眼眼角有明顯的淚痕，但同樣稚嫩的小臉上沒有一絲懼意。

「不要害怕，有爸爸媽媽在，我們不會有事……」

然而，女孩還沒說完，樓下就傳來了同樣熟悉的聲音：

「不許……你們……上……」

「詛咒……你們……」

女孩聞聲，又聽見上樓的腳步聲，沒有一絲猶豫地爬出床底，拿起一把小巧的匕首，又對床底的自己輕聲說道：

「爸爸媽媽……沒了，阿爾伯特，不要出來，我一定會保護你……」

至此，李奧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畫面也十分適時的消失了。最後只留下了聲音：

「不許你們傷害……啊——！」

「還好只是擦破了皮，不過沒關係，兩個都帶回去，能賣個好價錢！」

……

記憶碎片消失了。回過神來的李奧繼續受到體內失控以太的折磨。與此同時，諾拉雷正準備將自己的陰寒能量展開，徹底掃清其體內的所有以太。

「小傢伙，重新來過吧，以後還有機會……嗯？」

緩緩閉上眼，諾拉雷剛想動手，李奧體內的情況就讓他猛地睜開了雙眼。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失控的火屬性與風屬性以太，竟然在李奧意識的推動下，開始緩緩地在脈絡中移動。

「這、這是什麼情況？」諾拉雷愣了。就在剛剛，他已確認李奧沒有餘力，沒想到這個曾經的小傻子突然發力，強行開始循環以太。

「不會是透支生命吧……好燙！」

諾拉雷將自己的靈魂靠近李奧的意識，想要探知其具體狀態。然而此時李奧的意識猶如一團灼熱的火焰，將他直接逼退了數步。他體內的火屬性以太固然灼熱，但在這團火焰面前，猶如蠟燭碰上山火，微不足道。

這小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

……

原來，小傻子不是一個人被擄到這裡，他並不孤單。

他還有一個姐姐，一個發誓守護他到最後一刻，永遠不會背叛他的姐姐。

小傻子雖然死了，但他的姐姐或許還沒死。也許，他的姐姐，還在等著與他重逢。

如果姐姐知道自己守護的人已經不在，豈不是會陷入絕望？

不！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最好的朋友讓我絕望，絕望讓人痛苦，這種感受，絕對不能讓她也經歷！

所以……

繼承了你的身體與記憶的我，將替你活下去，接受未來的所有考驗，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不為別人，為了你，也為了你的姐姐。

你也許認為我很自私，但我問心無愧。

經歷過背叛與絕望的我，看不得一個守護者在得知自己要守護的人已經逝去后，那心碎的樣子。

安息吧……小傻子……不，阿爾伯特。

我會替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