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抉擇

「留下來，留下來阻擊日軍，為難民撤退爭取時間。

想走的可以走，把槍和彈藥留下。」

楚天聲音低沉地說道。

胡老六幾人面面相覷，再轉身看向難民。

他們有婦女，有老人，有無邪的孩子。

相比於成年人的恐懼，慌亂，絕望，天真的孩子，似乎並不能感受到戰爭的恐怖氛圍。

甚至還有孩子，在廢墟之間，玩著跳房子的小遊戲。

看到這一幕，胡老六抿抿嘴唇，最終嘿嘿一笑。

「那就留下來唄。」

說著，胡老六摸索自己的口袋，半晌才搜尋到半支香煙，用火柴點燃。

「看來，咱關二要走一回麥城了啊。」

一連長關二面色凝重，就念叨了這麼一句。

在旁邊的邱勝，看一眼身後二連士兵，面露難色道：

「營長，老邱我····我答應過二連的弟兄們，帶他們回家，所以····」

楚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擺擺手。

是啊，誰不想回家呢？楚天不怪他們，也尊重他們的選擇。

邱勝摸摸自己的腦袋，大喊一聲道：

「二連的，把槍和手榴彈都留下，老子帶你們回家！」

一連和三連的士兵們，都冷冷地看著二連的士兵。

他們一句話不說，可所有的鄙夷，不屑都隱藏在無言的沉默中。

二連的那些士兵們渾身不自在，可他們想活著，想回家，他們的家在東北。

於是一把把步槍被卸下來，一顆顆手雷被堆放在地上。

邱勝再次走到楚天面前，向他莊嚴敬禮。

可楚天沒有回禮，胡老六沒有回禮，關二也沒有回禮。

尷尬地笑了笑，邱勝悶著頭轉身，帶上二連士兵們，擠入逃難的人群。

此刻，一個年邁的聲音傳來。

「長官，我們都走了，你們怎麼辦呢？」

說話的正是方才的寧家村族長寧遠山。

在他身後，是大批成年男丁，從稚氣未脫的蔥蘢少年，到目光堅毅的中年男子。

「老族長，打仗是軍人的事情，你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楚天沒有多解釋。

可寧遠山卻用手中拐杖，戳了一下地面。

「長官，不瞞您說，民國二十年，我們寧家村從東北跑到華北，沒成想短短几年，又要從華北往中原跑。

我們寧家村的人不想當順民，不想當日本鬼子的狗！」

他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說完，寧遠山骷髏一般乾瘦的手掌揮動，寧家村的上百名成年男丁踏步向前，眼神中帶著決然，果敢，帶著東北漢子特有的壯懷激烈。

胡老六念叨一句：「原來東北也有爺們兒啊。」

這一幕讓楚天動容，可他知道，八百多小鬼子，可不是百十人的壯丁加入就能抵擋的。

【宿主是否同意寧家村人加入部隊。】

系統聲音傳來，可楚天開始猶豫，因為寧家村人的加入，並不會讓部隊戰鬥力提高太多，反倒徒增傷亡。

畢竟在日軍面前，受過專業訓練的國軍尚且無法抵擋，更何況毫無戰爭經驗的百姓呢？

可就在此刻，寧遠山卻道：

「長官，您不要小瞧我們寧家村人，我們世世代代都是獵戶，會用槍。」

楚雲天這才想起，之前寧遠山他們和孫少軍對峙，用的便是燧發槍，也叫鳥銃。

這種火器年代久遠，每一次射擊，都需要往裡面裝填火藥，彈丸，還有棉絮等。

可你要說這種槍能不能殺人，答案卻是肯定的，只是射程有限，而且精準度一般。

楚天此刻改變了主意，他決定留下這些士兵們，並且由自己單獨帶領。

【宿主做出選擇，讓寧家村獵戶加入軍隊，宿主獲得獎勵——98K步槍130支，配套子彈發。】

這可讓楚天喜出望外，相當於給寧家村的獵戶們，全部更新裝備。

將他們的武器從鳥銃，更換為精準度更高，射程更遠，火力更強的98K步槍。

「老人家，我明白了，我會帶著他們好好打鬼子的！你們放心去吧！」

楚天說著，向寧遠山和寧家村人莊重敬禮。

寧家村獵戶們的加入，倒是能稍微彌補一下三連離開帶來的戰力損失。

可打仗和打獵終歸不同，楚天不知道這些臨時加入的士兵們，到底能發揮多少作用。

泥流一般向南涌去的難民中，邱勝和三連的士兵們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向南。

他們想要將自己融入黑暗，融入在這一團向南的泥流中，可那一身軍裝讓他們顯得分外扎眼。

指指點點的聲音，不時傳到耳中，像是一支支刺刀。

「呸，真給東北人丟臉。」

「當年東四省就是這麼丟的，東北軍就知道跑，手裡的槍都他娘是燒火棍！」

·····

這樣的聲音中，有士兵停下來，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石頭，你小子怎麼不走了？腳上長瘡了啊？」

邱勝轉過頭去，看著那個停下的士兵大喊一聲。

石頭是和他一同參軍的小兄弟，有些瘦弱，可打起仗來不含糊。

「連····連長，我想回去。」

「回哪兒？」

邱勝瞪大眼睛問道。

「回去陪著姓楚的送死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拍拍石頭肩膀道：

「走，別跟哥在這兒鬧，哥還要帶你回家，給你找個大胖媳婦兒呢。」

可石頭的脾氣和他的名字一樣硬。

「哥，我們的家不是柳樹屯嗎？柳樹屯在東北，往南走什麼時候才能到家？」

這話讓邱勝一愣，讓所有二連的士兵們一愣。

他們都是東北人，都是從關外撤回來，脫離隊伍，進入西北軍序列。

天天說回家，回家，可現在他們又要往南走，離東北卻是越來越遠了。

「丟了！」

邱勝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

「柳樹屯丟了！東四省也丟了！民國二十年丟的！都他娘的幾年了？念叨個屁啊！」

說完，他轉身看向二連士兵，嗓門兒更大了。

「老子是欠姓楚的人情，可不能拿你們的命去還。

那姓楚的才多少人，打小鬼子一個大隊，那不是送死？

你們也想送死啊？死了還怎麼回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