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裡應外合
不知道為什麼王夫之會說出「國恆以弱滅，而漢獨以強亡」這樣的話來。
或許在這位大師所在的年代看來，漢朝在突然休克前，還有盤剝百姓的能力，所以才有此感嘆吧。
又或許是這位大師經歷過家國破滅，明亡清興。所以當漢朝明明還有能力威壓胡虜，卻突然滅亡了時，才會讓他有此感嘆。
但這都不是這位賢者選擇性失明的理由。
漢靈帝與外戚、宦官集團，合夥迫害和打壓世家大族，並不是為了中興大漢，而是為了搞錢，為了爭奪可以被他們盤剝的百姓。
而百姓，則像是他們圈養的牲畜一樣，別說尊嚴，簡直連活著的權利都被剝奪了。他們生無立錐之處，死無葬身之地。這樣的漢，強在哪裡？
如此虐待百姓的封建時代，又有什麼好歌頌的？他滅亡了，又有什麼可惋惜的？
王老夫子的感嘆，怎麼聽，怎麼都好像是兔死狐悲。
畢竟，他的大明也亡了嘛。在還能盤剝百姓的時候亡了，在還能把女真人擋在山海關外的時候亡了。
呵呵。
呸！
漢靈帝的倒行逆施，自然會引發百姓的反彈。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才是真理。
就在漢靈帝以南宮被毀，開始向百姓強征田畝稅的時候，各地都有人不堪重壓，揭竿而起。
東漢十三州，就沒有一個州是沒有人造反的。
而這其中，五原郡的造反聲浪可謂最大。因為在這裡領導百姓的，是一個叫做江辰的人。
稒陽，這個恰好處於黃河前套和后套中段地區的縣城，成為了一群追求自由的農民，夢開始的地方。
話說江辰帶著起義的鄉民和百姓從咸陽城突圍后，又被夏仁命令程普和韓當給「禮送出境」后，便殺進了稒陽縣。
江辰親自帶著鐵蛋子，還有五十多個弟兄一起混進了稒陽城。
本來就是老農民出身的一群人，穿著破衣爛衫，挑上幾籃子用速食麵從村子里換來的爛果子，然後就分批分次，大搖大擺的便進了城。
交了兩個銅錢的入城費，江辰挎著一籃子爛果子便走進了這座不大的縣城。
相比起咸陽城來，這座稒陽城更小，更破敗。
走在街上的人，一個個全都如行屍走肉，毫無神采，像極了打工下班的打工人……
呸……
是像極了到了下班時間，卻還要繼續加班，而且沒有加班費的打工人。
江辰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鐘鼓樓附近，看到了一個蹲在馬路邊上的漢子。
那人眼前放著兩個布口袋，裡面裝著的，是一些發霉了的糧食。
漢子抬起頭，看向了江辰。那漢子不是別人，正是江辰的親信——鐵蛋子。
江辰並沒有和鐵蛋子說話，二人只是遠遠的交換了一下眼神。
鐵蛋子用眼神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就低下頭，繼續靠牆角假裝打盹。
江辰則是朝著鐵蛋子指的那個方向走去，不遠便又遇到了一個自己人。
走到那人跟前，對方輕聲對江辰說了幾個字。但江辰並沒有和那人有眼神交流，便走到了那人身邊，朝著一條巷子走了進去。
走了沒多遠，江辰便在一個不大的門戶前停下來腳步，並從沒有關閉的大門走進了院子。
那院子里住的是一戶中等人家，院子也不算太小。擠一擠的話，足能藏下幾十人。
而此時，這戶人家的主人一家五口，早就已經被江辰的手下控制了起來，關在了廂房裡。
「東家！」
「東家！」
見江辰走了進來，院子里的人紛紛站起身來。
此時在屋裡領頭的，是江辰的另一個親信，二狗子。
「二狗子，怎麼搞的？門口連個守門的都沒有？院子門也不關。你們是怕沒人知道屋裡人多是吧？」
江辰一進門便數落了幾句，指出了手下人行事不密的地方。
「俺錯了，東家。」
二狗子趕緊鞠躬道歉，然後對身邊兩個弟兄使了個眼神說：「快去！」
那兩個漢子立刻會意，快速跑到了院門口，將門插上，並從門縫盯著外面的情況。
看門關好了，江辰這才回頭問二狗子：「進來多少人了？有沒有走散的？」
二狗子回道：「進來了三十五個人了，我這邊沒有走散的。」
江辰點了點頭說：「嗯，很好。我後面還有十五個弟兄。等人齊了，咱們就先煮麵吃。水燒好了嗎？」
「嗯，在燒水了。」二狗子說。
「好，那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把這些爛果子給大家分了，甜甜嘴吧。」
說完，江辰把手裡的筐子遞給了二狗子，自己則走進了堂屋，坐在了主人家的榻上，靠在隱几上，手托著腦袋開始打盹。
（隱几就是一种放在榻上，用來依靠的器具，看起來像個扶手，屬於一種「憑具」。老三國里常見，可以考古。）
等些時候，院子里開始熱鬧了起來。
江辰在屋裡聽了，立刻眉頭一皺，三步並作兩步，從屋裡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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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一出門，便看到院子里的弟兄們正在院子里端著飯碗，有說有笑，立刻便皺起了眉頭。
「都嚷嚷什麼呢？」
隨著江辰一聲呵斥，所有人都停止了嬉笑，看向了江辰，臉上的笑容也都快速的消失，就像被班主任批評了的小學生一樣。
那幾個蹲在地上吃面的，更是趕緊捧著碗站了起來。
有一個瘦子起得猛了，眼前一黑，向後一倒便栽倒在地，手裡的碗也翻了。
那一整碗的紅燒牛肉麵全都撒在了泥土夯實的地面上，紅彤彤的油花和白花花麵條和泥混在了一起，讓人看了直心疼。
見江辰臉色陰沉，二狗子和已經來到院子里的鐵蛋子對了個眼神。
隨即鐵蛋子便開口說：「對不起，東家。俺們不該瞞著你，自己先開飯！都怪我。是我說餓了，二狗子才吩咐弟兄們……」
「我是怪你們這個嗎？」沒等鐵蛋子說完，江辰便打斷了他，口氣十分的嚴厲，
「別忘了，咱們是來做什麼的。行事不密，是要出人命的，知不知道？想吃面，老子管夠。可你們要是因為麻痹大意丟了性命，那可就都是我的責任了。」
聽江辰說完，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行了，都吃飯吧，吃飽點，不夠再問我要。」說完，江辰的臉色稍顯緩和，緊張的氣氛也隨之化解。
而江辰說完，又從身後掏出了一個用紙片封著口的紙碗，扔到了鐵蛋子手裡。
「去！給老子把這碗面泡好了，端到屋裡來。今晚裡應外合，奪取城門，可就都靠這頓飯了，必須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