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僵持
「不是沒有提前跟你商量，你大哥也是在港城偶遇宋家才有了這件事。」
「那女孩喜歡你，你們正好也熟悉，跟他們家聯姻比跟其他人強。」
沈映年苦口婆心地勸道。
沈言捏緊拳頭，下巴綳著，突然，他勾唇輕笑一聲，「爸，我的婚姻大事，為什麼是他說了算呢？」
他眼底有怨，有不甘，更有沈映年不忍直視的心酸。
「這些年，他一貫強勢，什麼東西都攥在他自己手中，我只能撿一些他看不上的，不要的。」
「我知道他恨我，因為我的出生，所以我一直默默忍受著，那些東西我不敢提，更不敢開口。」
「我知道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我沒有那個資格去要，所以我不去爭。」
「我以為只要我足夠聽話，我就能安心地待在這個家中，但我沒想到我才剛畢業不久，他就如此迫不及待趕我走。」
字字心酸，他勾著唇，眼底一片荒涼。
這些話化作刀子往沈映年心頭扎，同樣難受的，還有不遠處的女孩。
「你們認為這是為我好，但有沒有問問我的想法呢？」
「在你們眼裡認為的很好的婚事在我眼裡就會很好嗎？」
「爸，我也是你的兒子，我也是個人，我的出生我決定不了，現在就連我的婚姻也不能讓我自己決定嗎？」
唇角向上扯，他自嘲而心酸地笑了笑，看到這，沈映年越發的愧疚。
「我跟你大哥沒別的意思，也只是想著對你有好處而已。」
他輕笑一聲，「好處？」
所謂的好處只是對沈逸自己吧，將他趕出去，他享受這個家的所有，包括旖旖。
「什麼好處呢？」
「是覺得可以找一個人照顧我？」
「但我需要嗎，我是缺了一條腿，但我也有自己的尊嚴，我不需要別人的可憐，憐憫，甚至那些所謂的照顧。」
「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我不是殘廢。」
提到腿，殘廢這幾個字，沈映年心臟刺痛。
空氣安靜了幾秒，沈言緩緩轉過身，直直望著他，「爸。」
「在你眼裡，我是個殘廢嗎？」
「不是，爸爸沒有這樣想過。」
沈言對他的話語置之不理，只繼續道：「如果爸爸你也覺得我丟人，給這個家丟臉了，那我可以走，去跟宋家聯姻。」
說完，他緩緩勾唇，滿臉的釋然。
「沒有，爸爸怎麼會這麼想你。」
「爸爸只是為了你好，如果你不想，這件事我們就不提了好嗎？再也不提了。」
「你安安心心地待在家裡，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好嗎？」
男人抬手搭上沈言的肩膀，言語中帶著絲絲的懇求。
半晌，沈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好。」
得到他的答案，沈映年無措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可他眼底的愧疚卻是愈演愈濃。
他知道這些年他受了很多委屈，小逸的確是強勢霸道，太過過分，他改變不了小逸，所以他只能儘可能地彌補他，在今後更大程度的彌補他。
「爸爸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你別擔心，我會補償你。」
「小逸有的，我也會給你，不是什麼都只給小逸一人……」
「爸，我想自己靜靜。」
沈言低下頭，打斷了沈映年的話語。
沈映年擰著眉，於心不忍地望著他，「好，爸爸不打擾你了，你先好好休息，別再多想好嗎。」
「嗯。」
聽到這，沈思旖抱緊了可樂，快速離開，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沈映年走後，沈言盯著他離去的方向，扯過一抹滿是怨恨的冷笑。
他不需要回應他剛剛的承諾，他知道，父親會越發的愧疚，會儘可能地將那些東西給他。
思緒一轉，在想起沈逸時，他眼底彷彿淬了毒。
他沒想到沈逸會如此的心急，就因為那晚他想幫旖旖離開，就因為他猜到了他強迫旖旖的畜牲行為。
他是不是以為將他趕出這個家就能高枕無憂，肆無忌憚，呵，他休想，他不會讓他好過的。
與此同時的樓上，坐在沙發上的女孩盤著腿，平靜的臉蛋滿是低落色彩。
可樂蹲坐在她懷裡，疑惑不解地盯著她。
女孩的腦海中還在重複剛才聽到的話語，她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覺得二哥好可憐。
那句「我的出生我決定不了，現在就連我的婚姻也不能讓我自己決定嗎？」讓她格外心酸。
她跟二哥一樣，同樣決定不了自己的出生。沒人願意當私生子，也沒人願意被人徹底拋棄。
如果可以，誰都想選擇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中。但遺憾的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她的過去已經結束了，她現在過得很好，只是她沒想到二哥的處境會如此心酸，依舊艱難。
「嚶嚶~」
可樂挺起身，往她身上爬，看到這，她沖它笑笑，輕撫它的腦袋。
吸了吸鼻子，她向它保證道：「待會就陪你玩，好嗎？」
可樂安靜了幾分，不過，它依舊緊緊盯著她。
……
一連幾天，沈逸都在外地出差，湊巧的是沈言也在跟沈映年交談后的第三天出了國。
他沒回來，沈思旖難得得到幾天的清靜，沒有待在家裡，她選擇泡在學校安心複習。
周四下午六點，考完了一門考試，沈思旖背著書包跟幾個同學有說有笑地往外走。
周圍大雪不斷，出了教學樓，她雙手放在衣服口袋裡，扭頭聽著聞寅丞說話。
亮起的路燈將她笑靨如花的明媚臉蛋鍍上一層溫柔色彩，她跟別人走在一起的畫面落在沈逸眼裡有些刺眼。
「誒誒，旖旖，你哥來了。」室友提醒道。
聞聲，她有些意外地扭頭，一眼就發現了左側那條路上撐著傘朝她靠近的男人。
「你哥來接你了，你還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選擇的時刻，她猶豫了。
沈逸還在一步步靠近，她和周圍的同學卻是已經停下了腳步。
她知道他大概率是不會同意的，可一想到自己明明答應過別人，一時之間，她心裡湧上一絲煩躁。
「你們等我一下，我去跟我哥說一聲。」
說完，她快步朝沈逸靠近。
在距離同學七八米的位置，她小跑著鑽進了他的傘下。
她靠近的那一刻，大傘傾斜，沈逸止不住勾唇，忘了剛才的那股不舒服。
「我想跟同學一起吃飯，我們提前約好的。」
聽到這，他靜靜看了她幾秒，「今晚回家嗎？」
她下意識地回答，「不回。」
剛說完，她就明白了什麼，這是他變相地交換，可是內心生出了叛逆，她不願改口，也不願妥協。
大雪紛飛下，兩人僵持著，誰也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