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逾期

徐徐春風如期而至，吹過丘陵山崗，染就花紅柳綠！古浩東塵封已久的思緒，像種子一樣，在春風的吹拂下開始有所萌動，在暖陽下，似乎鬱悶的心情也隨著春天的到來而有所晴朗！

叮叮叮……祥榮煤場地磅房內古浩東的手機鈴聲響起，古浩東放下賬本拿出手機，看看來電顯示【中信銀行】，按下接聽鍵:「喂」。

「先生，你好！您是古浩東嗎？」

「嗯！是的。」

「先生您好:您在中信銀行尾號99**的信用卡已逾期半年了，請問您打算怎麼處理？」

「我、我……哎！我現在手頭有些拮据，欠款也比較多，一下子也還不上，你看能不能給我做個免息分期，延長還款期限？」

「古先生您都欠了這麼久了，您先少還點，還500元可以嗎？500元也不多，您湊一湊先還點。」

古浩東心裡想:「虱子多了不怕癢！」欠款這麼多，一時也還不上，看看能不能先把利息免了，本金慢慢還。

於是緩緩說道:「500元倒是不多，湊湊也能還，可是我欠中信銀行信用卡加貸款一共好幾萬，還這點錢還不夠逾期利息的，對於你們銀行來說這點錢不多，可是，對我來說，都夠半個月飯錢了。你看要是能免息，本金分期的話，我想辦法開始分期還款。」

「嗯！好的先生，您目前的情況我們需要進一步核實一下，並向上級彙報，請等待回復。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好的，再見！」

這是今天古浩東接的第N個催收電話了。

在這個「內卷」時代，古浩東他們這一代人，大部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掙點兒錢既要還房貸，又要老人看病、孩子喝奶、上學等，每一筆開銷都是數額驚人，合在一起，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為了虛榮靚麗的表象，他們只能選擇信用卡透支，選擇網貸，可是越來越高的失業率，飛漲的物價，掙的錢拋去開銷，最後剩下的竟然連還利息、手續費都不夠了！

每個月比裹腳布還長的信用卡賬單，看著輕飄飄的只是一張紙，沉甸甸的心情卻被壓得無力喘息！

直到最近，古浩東突然發現自己掙錢的速度，已經跑不過利息增長的速度了！

煤場生意冷清，貸款、信用卡逾期，古浩東生生等待著各種催收電話的轟炸……

古浩東沉思著，絕不能就這樣躺平了，躺平不僅會躺出一身贅肉，更會躺出惰性和油膩，絕對不能就此甘心，在「地獄」中等死！

古浩東長吸了一口煙心想，只要找對了方法，現在的一切窘況都可以解決，所面臨的一切債務，也一定有辦法可以清償，當下要做的就是要振作精神……

「浩東、浩東」

一連串嬌滴滴的喊聲打斷了古浩東的思緒，古浩東側頭向窗外望去——是煤場里的過磅員王玲玲，正邁著小碎步，含情脈脈、屁顛屁顛的從屋外推門朝古浩東走了過來。

「哦！是玲姐啊！

今天的王玲玲穿了一身淺卡其工作服，盤了個朝天辮，一張娃娃臉白白嫩嫩的，掐一下就會出水的樣子，渾身上下乾淨利落，令人爽心悅目。

王玲玲皮膚白皙，渾身上下該突的突、該凹的凹，沒有一點多餘的肉，身材完美！根本不像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來往於煤場的大車司機們，都稱王玲玲為「賽西施」，確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玲玲比古浩東大一歲，幾年前她丈夫開大車，出車禍死了，留有一個女兒「媛媛」，和王玲玲相依為命。

王玲玲是摩爾溝煤礦王總的親戚，古浩東他們煤場剛開業那會兒，缺個懂電腦操作過磅的，王總就給介紹過來了。

一年前，祥榮煤場生意紅火的時候，古浩東看她們娘倆孤兒寡母的，沒事時就給她們家送點米面糧油什麼的，經常給予幫助。

後來古浩東和發小田二喜，弄進來一批高硫煤積壓，最後發生自燃而搞得負債纍纍。這大半年來就沒怎麼去過王玲玲家了。

一年前，田二喜的一個遠房親戚在千山電廠任總經理職位，田二喜告訴古浩東可以搞一些高硫煤摻合著標準煤通過關係送進千山電廠。

因為高硫煤的發熱量較低，燃燒后硫化物廢氣較高，所以銷路不好，都是低價傾銷。古浩東當時猶豫不決，可是在利益的誘惑下，還是同意了田二喜的決定。

每往千山電廠送一噸摻合煤，比標準煤要多掙50%還多，但好景不長，在古浩東和田二喜積壓了幾十萬噸高硫煤準備大掙一筆時，田二喜的親戚調離了千山電廠。

新來的一把手，有自己的利益渠道和關係戶，對以前客戶嚴格要求，尤其是煤的品質問題上絕不姑息。

古浩東和田二喜磨破嘴皮疏通關係，好說歹說，可就是不讓往裡送了，再加上政策有變，環保局嚴格控制電廠二氧化硫的排放。不光是古浩東他們送不進去了，以前千山電廠的老煤販子都被拒絕了。

關係網破裂、加政策變化的雙重打擊，讓古浩東和田二喜束手無策，幾十萬噸煤愣是積壓了整個雨季而全部自燃了。

古浩東辛辛苦苦多年的積蓄，加上銀行貸款、信用卡網貸等，差不多50多萬隨之自燃了……

「啪」帶著一股清香味、柔若無骨的手掌輕輕拍在了古浩東的肩上。

「想什麼呢？」

古浩東回過神來:「噢！玲姐，沒什麼。」

「浩東，我看你最近都瘦了，你看你的頭髮和胡茬都多長了？也不去理一下。你可要想開點啊！錢沒了咱可以再掙，可把人拖垮了，就什麼都完了。」

「嘿嘿」玲姐你就放心好了，我身子骨硬朗著呢！

「我看你是嘴硬，看看這桌子上的速食麵袋子，就知道你吃了好幾天速食麵了，這樣下去可不行。」王玲玲一邊說話一邊拿起一塊抹布開始收拾桌面，胸前的一對「大燈」隨著擦桌子的動作，顫顫巍巍地左右搖擺，快把上衣扣子都撐破了！

「嗯！這兩天我整理一下賬目，沒時間出去，就湊合著吃點。對了玲姐，煤場生意冷清，準備清算關門了，你就不用天天跑來了，如果有事，我會提前給你打電話的，拖欠的工資等清算完成後，我一次性給你補發齊。」

「哼，人家又不是過來要錢的，不就是想過來看看你嗎！」王玲玲小聲嘟囔著，白皙的臉龐瞬間緋紅一片。

「感謝玲姐！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還惦念著我！」

王玲玲三兩下就把屋子收拾妥當了，站起身說道:「謝什麼謝？快別賣關子了，這邊要是沒什麼事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做飯去了，今天給你改善一下伙食，做好了給你打電話。」說著話王玲玲扭著大屁股、擺著水蛇腰，出門騎著她的電動車一溜煙走了。

古浩東心裡明白王玲玲對自己有意思，自己也覺得王玲玲精明伶俐的，挺好一個女人——可是出生於北方小地方的古浩東明白，如果和帶有孩子的王玲玲談情說愛，短不了父母的反對、親戚朋友的長舌。加上現在焦頭爛額的，哪有那閑情雅緻……

古浩東又點燃一支香煙，「吁，長出一口氣」煙霧繚繞中，想想自己這麼大歲數了，大部分同齡人都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了，而自己卻家未成、業失敗，這幾年忙忙碌碌、跌跌撞撞，風雨中一路走來，一事無成還拖了一屁股債務……

古浩東又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浩東、浩東……」又有人呼喊古浩東，古浩東連忙站起身，推門出去，一看是田二喜。

「哦！浩東，你在呢？以為你出去了。」田二喜邊說邊向古浩東走了過來。

古浩東給田二喜遞上一支煙:「二喜，咱們清算吧！現在淡季沒錢屯煤，等旺季籌足款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煤場這邊進不來原煤，沒法開工，拖一天就多一天的費用。你看……」

「嗯……好的浩東，眼下也只能清算了，我跑了好幾家銀行，都沒貸上款。沒有資金咱們很難再運轉下去了。」

「是啊！我剛理了一下賬本，咱們現在存貨就剩點煤面兒，處理掉差不多有2萬多塊錢，裝載機、過濾篩、自卸車、地磅等設備+電腦等辦公用品差不多能賣個10多萬；然後拋去場地費、稅務、工人工資等，還能剩個5萬多。對了，還有咱們那輛途勝車摺合差不多也有個5萬多。」

「這是賬本，你再看看，對一下。」古浩東和田二喜說道。

田二喜吐了一口煙:「不用對了，你算好就行，途勝車我留下了，接送孩子上學方便一些，清算剩餘款你留著，這樣咱倆正好扯平。」

倆人談話間，古浩東的電話鈴聲響起，是王玲玲的來電。

「喂，玲姐。」

「嗯，浩東啊！飯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快點過來吧。」

「玲姐，我和二喜商量點事兒，就不過去了，你們娘倆吃吧。」

「二喜也在啊？那正好一起過來，天大的事也得吃完飯再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把電話給二喜。」

「二喜啊！我知道你們資金周轉困難，要清算關門了，倆人心情都不好，你好歹還有個家，有媳婦兒疼你，你看看浩東頭不理、臉不洗，這幾天就在煤場靠吃速食麵度日。這不，今天我說做頓好吃的，給他改善改善，正好你也趕上了就一起過來吧！你就是硬拉，也得把浩東給我拉過來——哈哈、嘎嘎嘎……」

「行啊！玲姐，難得你給吃頓好的，浩東肯定給你帶到。」

田二喜掛掉電話打趣道:「哈哈！浩東，這王玲玲八成是看上你了，你是不是應該把她給辦了啊——嘻嘻、嘻嘻……」

「唉！快別扯了，我一個黃華大後生，怎麼著也得配個黃華大姑娘啊！不過王玲玲這女人論長相、論身材不算萬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啊！平日里矜矜業業為人處世方面也都還不錯。帶個孩子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咱就不能再乘人之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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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你說這王玲玲要是沒有孩子那就好了。走吧！她可是告訴我，你必須得過去。」田二喜一本正經地和古浩東說道

「哦！那就走吧！先吃飯去。」

王玲玲住在烏蘭鎮上，離煤場大概4、5公里左右，離烏市不到30公里。烏蘭鎮是烏市轄區內的一個小鎮，但作為各大煤礦的必經之路，這幾年車水馬龍的也挺熱鬧。

說話間，古浩東和田二喜倆人駕車來到了烏蘭鎮王玲玲居住的片區衚衕外。二喜擠眉弄眼說到:「浩東，你進去吧！我還得回市裡接孩子呢！」

「不是吧？你這是在捉弄我啊？」

「哪裡、哪裡——真的，我返回市裡孩子也該下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的脾氣，接晚了又該大發雷霆了，再說了王玲玲指不定要和你表白呢！我當個大電燈泡不合適吧？哈哈哈……」

「嗨！你小子花花腸子真多！那好吧，那你路上慢點。」古浩東抬腳下車，「啪」關上車門，田二喜獨自駕車離去。

古浩東去附近商店裡大包小包買了一些小孩子愛吃的零嘴加一箱牛奶，拎了一大食品袋子，徑直朝巷子里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就來到王玲玲家門外。王玲玲家是一幢小四合院，院門開著，院里的桃樹正值三月中下旬，桃花開滿枝丫；隔著院門古浩東就聞到了一股花香夾雜著肉香味飄入鼻腔，整個人瞬間就感覺清爽了，沉悶的心情也消散了許多。

跨入院門，兩間正房窗戶玻璃擦得錚亮；院檐台上王玲玲的女兒「媛媛」正在逗玩花瓣兒，抬頭看見了古浩東，小臉微紅高興地喊道:「浩東叔叔。」

「哎，小媛媛，你幹嘛呢？」

以前王玲玲經常帶孩子去煤場上班，古浩東給王玲玲家送米送面的也來過好多回；所以，媛媛見了古浩東很是親切！

「我在玩兒花瓣呢！」媛媛撒丫子就跑回屋裡喊王玲玲去了:「媽媽、媽媽，浩東叔叔來了。」

「哎，哎，好的，你浩東叔叔來了？」

說話間古浩東已踏入屋門。

王玲玲一頭烏髮，中間扎了一個蝴蝶型手絹披在肩上，白皙的臉龐上由於忙乎，掛了兩抹腮紅，手挽著圍裙一邊擦手一邊迎了出來:「浩東來了，快坐下，二喜呢？」

「二喜不過來了，回市裡接孩子去了。」古浩東說道。

「哦！茶几上有沏好的茶，你先自己倒著喝口水，我去端飯」王玲玲轉身向廚房走去，穿著一條緊身褲，不算修長的兩條腿很苗條，豐滿的臀部被緊身褲勒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水蛇一樣的背影盡顯媚態！

古浩東倒了一杯水，邊喝水邊站起身從大食品袋裡抓起一袋零食，戲逗小媛媛:「媛媛，你如果能從叔叔手裡夠著，就歸你。」

小媛媛踮著腳尖，伸出小手靠著古浩東的腿，向零食抓去，古浩東故意一鬆手，零食正好掉落在媛媛懷裡，兩隻小手緊緊抓住:「嘿嘿、嘿嘿……夠著了、夠著了。」高興的一蹦一跳的向王玲玲炫耀去了。

「哈哈哈……浩東你真會哄孩子，每次來，媛媛都高興的不得了」說著話王玲玲端著一大盤排骨燉菜走了出來。

古浩東趕忙迎了上去:「我來」，接過燉菜走向桌子，桌子上已經擺了魚、烤鴨、小炒肉、拼三鮮……冷的熱的，滿滿一桌子，桌角放了兩瓶蒙王白酒，三個小酒樽，還有一盒香煙。古浩東依桌坐下點起一支煙。

王玲玲又端出一盤古浩東最愛吃的油炸糕「呵呵，沒什麼好飯，都是家常便飯，浩東你別嫌棄啊！」

古浩東打趣道:「有肉又有菜張羅這麼多，這簡直就是滿漢全席啊！夠可以了！還有油炸糕呢？哈哈。」

「以為二喜也來，就多準備了幾個菜，浩東快把煙掐了，動筷子吃飯。媛媛、媛媛快過來吃飯了。」王玲玲邊喊孩子、邊麻利的擰開酒瓶給古浩東倒滿酒樽，給自己也倒了一樽。

古浩東也不客氣，夾了一個油炸糕深深咬了一口:「嗯！不錯，正宗胡麻油炸糕，還包了玫瑰餡料，玲姐好手藝。」

王玲玲臉頰緋紅，微微笑道:「難得你能來吃個熱乎飯，知道你愛吃糕，特意從我媽那兒拿了一些胡麻油給你炸的。」

古浩東舉起酒樽「來玲姐，感謝招待，敬你！」說完一飲而盡。

王玲玲也喝了一大口，趕快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嘴裡嚼了幾下壓一壓酒勁兒，然後禮讓古浩東「來，快點吃肉、吃肉。」

小媛媛左一筷子、右一筷子，挑了幾筷子，胡亂吃了幾口，便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