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想見我
半小時前。
念時悅如常和連月盈回家,按部就班地進門脫鞋、換鞋,回房間。
連月盈說:「馬上出來吃餛飩。」
「好的媽媽。」
五分鐘后,一碗剛出鍋的餛飩放在餐桌上,冒著熱騰騰的霧氣。
念時悅坐著吃夜宵,連月盈坐在她對面批改作業,眉頭越蹙越厲害。
氣氛莫名有些壓抑,念時悅也顧不上燙了,幾乎是囫圇吞棗地把餛飩吃完。在舌頭燙麻下她一個不剩地吃完了。
她拿上空碗準備走,「媽我吃完了,我去洗碗。」
就正當她要站起來時,連月盈抬起了頭。
驟然,一個頗具嚴厲的聲音壓過來,「你給我坐在這。」
念時悅倏地定在了原地。
這算是連月盈第一次對她用這麼嚴厲的口氣。
就連小時候她拿顏料把整個家都給禍害了,也不曾遭到如此狠厲對待。
念時悅心裡陡然忐忑萬分,表面上語氣還是平穩:「怎麼了媽媽,不用我洗碗嗎?」
連月盈目光審視,終於把憋了很久的話說出來:「你今天到底和誰去看的電影?」
似乎早有預料,念時不算太驚訝,但突然這麼開門見山地發問她還是止不住發顫。尤其對上連老師那種不怒自威的眼神,她更是一言不敢發。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連月盈更是來氣,啪的一下把紅筆拍桌上,「我要是沒看到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說!」
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有人不聲不響地打開房間門。
少年嗓音清冷:「等我坐牢的時候。」
聞聲連月盈猛的扭頭看過去,幾乎立刻反應過來,「昀辰,你也知道你姐找了男朋友的事?」
念昀辰很欠地問說:「能說嗎?」
「……」念時悅氣狠狠地瞪著他,「滾去寫你的作業。」
「你現在有什麼資格教育他!」
「……」
防止她媽再進一步發飆把鄰居招來,念時悅立馬小聲回答:「我是打算過年的時候告訴你,算是我的新年禮物。」
「還禮物,我看是贓物!」
這麼難聽的詞念時悅不太高興:「我談個戀愛怎麼就髒了。」
連月盈面對自家女兒,完全不能像在課堂上用眼神威逼就行。她五官擰起來,越說越激動:「你和越林分手才多久你就談上了!」
念時悅給這句話惹急了,講話有點沖:「不然我還要為他披麻戴孝三年嗎。」
類似頂嘴的話連月盈火冒三丈,拿起桌面的練習冊重重地一摔,「你說,你當時和許越林分手是不是因為他?」
這個問題一出口,分明猜忌是她出了軌。
念時悅難以置信:「媽,你什麼意思?」
連月盈正在氣頭上,即便發覺自己說錯話,也依舊用一種冷漠的審視對待她。
沒人再說一句話,氣壓低到讓人喘不過氣。
僵持良久后。
念時悅驀地從椅子里站起來,再開口時不禁帶了幾分哽咽,「你女兒沒那麼不堪!」
丟下這句話她氣沖沖地直奔進房間,摔門而入。
重重一聲后,一屋子歸於靜謐。
隔絕外界,念時悅眼淚控制不住地滴了幾滴下來。
當初考慮到不想讓他們傷心才沒說許越林出軌的事,沒想到還遭到了親媽的誤解。她是打心底起了份失望的涼意。
這種時候她不禁想到了梁斯澤,與她溫存了一下午的男人。
看著他回過來的話——「我現在過去」,心裡頓時暖了不少。
但她理智地回:【不要了,我剛跟我媽吵了一架】
梁斯澤:【那你哭了沒?】
這也猜得中,念時悅扯謊:【沒哭】
梁斯澤打字:【等我兩分鐘】
念時悅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就乖乖地停在和他的聊天界面。
兩分鐘后,她準時收到一條消息。
對方發起了一個視頻通話。
念時悅居然手抖了下,平時她就很少和別人打視頻,總感覺被人盯著不太自在。
手機還在不停震動,感覺握著個燙手山芋。
猶豫了足足五秒,她用拇指指腹按住攝像頭,才摁下接通鍵。
接通的剎那間——
屏幕一片漆黑。
?
她堵的是自己的攝像頭對吧。
數秒過去,那邊都沒有人說話,念時悅逐漸懷疑是不是自己手機聲孔壞了。
她自言自語般嘀咕著:「手機是不是壞了,怎麼又聾又瞎的。」
聲筒里傳來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人呢,也又聾又瞎嗎?」
念時悅恢復正常說:「你才又聾又瞎,你打來的視頻你幹嘛不先說話。」
男人語調緩緩:「有這種規矩?」
「對啊。」
梁斯澤好像很無奈一樣,「知道了,想見我。」
「……」
這個真沒有,念時悅急赤白臉地否認:「誰想見你。」
話音剛落,她手機屏幕那層黑幕褪下了。取而代之是男人英俊的面孔。
四周光線晦暗不明,使得臉部輪廓更為深邃凌厲。一雙狹長的鳳眼淺淺上勾,黑曜石般的眸仁嵌在裡頭,使得手機屏幕此刻異常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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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她承認還是可以見一見。
對方看不見她,她直勾勾地欣賞他的俊臉:「你在哪,為什麼這麼暗?」
見他啟唇,隨後很有質感的嗓音落耳:「車裡。至於為什麼這麼暗,可能是我太想見你了。」
咚——
是她心臟顫抖的聲音。
明明他語氣稀疏平常,就像是在說吃晚飯的瑣碎小事一樣。搞得她很沒見過世面。
念時悅深吸一口氣,立馬淡定自若地說:「不是才剛見。」
說完察覺鏡頭正在一點點拉進,頃刻之間,有張驚為天人的俊臉佔據了整個屏幕。
她楞楞地看著他極近的薄唇翕動,一字一字緩緩從聽筒里淌出:「我也覺得奇怪,怎麼才一個小時沒見就想了。」
話停了半秒,他換成一種輕哄的語調:「時悅,讓我見見好嗎?」
念時悅整個人呆住了。
頂著這張臉哄人,這誰能不答應。
她在他看不見時候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平靜如水地說:「那你別沉迷我的美貌。」
梁斯澤嗓音溢出笑:「我盡量。」
念時悅像是要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幾乎以光速把擋在攝像頭的手指騰開。
梁斯澤視線始終盯著屏幕,以至於沒有任何緩衝看到她的臉,一雙漂亮的杏眼圓睜,和平常有細微的不同。
他神色變得認真了幾分:「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