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源頭

第51章 源頭

毛忘塵心中一緊,感覺到身後有一道陰冷的氣息正緩緩逼近。他沒有立刻轉身,而是壓低聲音道:「別慌,穩住。」

他緩慢地抽出腰間的符咒,靈力在指尖凝聚,迅速將一道隱匿符貼在身上,隨後猛然回身,眼前一片昏暗的光影中,那塊紫黑色的噩夢殘蛻邊上,隱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隻嬰兒的小手,短小的手指被黑霧包裹著,看上去極其弱小。從裂縫中伸了出來,不停的朝著噩夢殘蛻上挖著什麼。

那小手每一次動作,那噩夢殘蛻的顏色便會淺上一分,那小手則是加深一些,不過這樣動作三五次以後小手便縮了回去。像是吃飽了一般。

毛忘塵屏住呼吸,目光銳利地盯著那詭異的身影。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這是鬼氣。

毫不猶豫的抽出身後長劍,這是那長劍第一次出鞘。

石林分明的看到那是一把樣式古怪的劍,劍上鐫刻著看不懂的銘文,一條條血紅色的波浪線沿著整柄劍身勾勒,看上去血色凹槽,端地的有些駭人。

「斬妖除魔。」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毛忘塵低低的說了一句,頓時劍上的凹槽亮了起來,像是有什麼被喚醒一般,毛忘塵手中的長劍瞬間發出一道紅光,那些血紅色的波浪線彷彿活了過來,劍身上的銘文閃爍著微光,四周的空氣變得更加凝重。

嬰兒手指從裂縫中緩緩縮回,彷彿感受到了長劍的威脅。那股鬼氣卻未消散,反而更加凝聚起來,黑霧中,一個模糊的嬰兒輪廓逐漸顯現出來。它漂浮在井口上空,雙眼空洞,嘴角微微咧開,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似乎在嘲笑著毛忘塵的不自量力。

一劍飛仙,難以形容這一劍的軌跡。

石林只覺得眼前的少年似乎發生了什麼奇異的變化,渾身氣質像是出塵的仙。

沒有聲響,一道紅光無聲無息的貫穿了嬰兒的身體。

下一刻,那嬰兒無聲無息的湮滅了。

可再下一瞬,又一隻散發著黑霧的小手又從井中鑽了出來,怨毒的看著毛忘塵,似乎它本就除之不盡。

「好古老的鬼氣,這感覺。」毛忘塵雙眼微眯,「或許你說的是真的,不過我想當初那皇妃用來祭祀的不會就是嬰兒吧。」

毛忘塵盯著噩夢殘蛻上那遍布的乾涸血跡,似乎想到了什麼。

「井中的真正鬼物早就已經跑走了,這新出現的嬰兒應該是皇妃使用嬰兒祭祀后誕生的產物,鳩佔鵲巢。」

毛忘成回過頭看著石林,「也就是說讓你感覺到榮幸的皇妃,親手炮製了詛咒給你們這個鎮子,然後離去。」

石林頓時瞪大了雙眼。

「不會。怎麼可能,我家祖祖輩輩都跟我說,我們是石朝皇族後裔,皇妃為什麼要害自己人?」

「那就不得而知了,我能感覺到那嬰兒身上的恐怖怨氣。恐怕它就是那些無數被祭祀又不願意清晰散去的孩子的真靈的融合體。」

「每個夜裡都在痛苦哀嚎,無盡悲鳴,彼此糾纏在一起。給你們鎮子下了這樣恐怖的詛咒。」

「雖然值得同情,但是不該存在。」

石林徹底癱軟在地上,像是聽到了什麼將他心念徹底崩塌的事物。

「不會,不會的,我祖輩都是做這個,要將鎮子里所有的畸形兒祭祀在這裡,不會有錯,怎麼可能有錯。」

「我...我不僅是看守,還是劊子手。難道是我親手扼殺了一條條生命,反而助長了這些個詛咒。」

「不...不可能的,不會的。鎮長跟我說該這麼做的,怎麼會有錯。」

「有錯的是鎮長,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石林有些崩潰,眼睛里儘是空洞,沒想到他堅守了一輩子的信念竟然是個空。別說,是個空都好,卻沒想到他堅守的正是給鎮子帶來災禍的源頭。

毛忘塵神色淡淡,似乎早就猜到了。

「你果然隱瞞了不少,這些日子我在鎮子里打探消息也確實猜到了不少事情。」

「關於你所說的皇妃,井,祭祀的故事我早就旁敲側擊猜了出來。聽旁人只是說畸形兒一出生便要被帶走殺死,卻沒想到這個帶走竟然是被你帶走拿來祭祀這口井。」

「重複這般愚蠢的行徑,難道你沒發覺其他村民口中,近二十年來畸形兒的數量比之之前大大增長了嘛?」

「二十年前,可只有小菱兒一人而已。」毛忘塵口中淡淡,神色淡漠,像是一名不近人情的天神高高在上的審判著人間的罪惡。

石林的臉色煞白,他的心神已經完全崩潰,雙手顫抖不已,似乎無法承受這個沉重的真相。他怔怔地看著毛忘塵,似乎還想從他口中聽到什麼能夠讓他心安的解釋,可毛忘塵的表情冷漠,話語如冰冷的刀鋒,直刺入石林的靈魂深處。

「我只是遵循祖輩的教誨……這是為了鎮子的生存……」石林喃喃道,彷彿在自我安慰,但聲音卻愈發微弱。

「為了鎮子的生存?你們確實在守護,但你們守護的,恰恰是詛咒的源頭。」毛忘塵緩緩道,聲音雖輕,卻猶如雷鳴般震動石林的內心。「你們以為一次又一次的祭祀可以安撫井中的鬼物,但你們根本沒意識到,每一次的祭祀,都是在為它提供力量,讓它更加強大。那些畸形兒只是表象,真正的恐懼,來自你們自己不斷助長的惡果。」

「哼。」毛忘塵口中輕哼,沒有任何感情。

「在得出酸澀的苦果之餘,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是否是種地的土壤出了問題?」毛忘塵轉過身去,再也不看石林一眼。

這傢伙只是個可憐人,一直按照祖輩的規矩,不停的抱著這是對鎮子里的人好,重複著殺畸形兒,祭祀井的過程。卻沒想到這恰恰是助長了井中那成型的鬼嬰,助長了那形成畸形兒的詛咒。

他只覺得為何越殺越多,從沒考慮過這給他帶來的信息是真是假,從沒分辨過那孩子們的哭聲是多麼痛徹心扉,從沒思考過這一切...究竟是對是錯。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陸川漂浮在空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他自然是知道井中那逃跑出去的第一隻鬼物,也就是世間的第一隻鬼物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不知何時侵入了陸川的嬰兒之身,卻鳩佔鵲巢,就像這鬼嬰一般。只是後面陸川又恰好有兩個關愛他的父母給他忘春秋,救他一條命。

才讓他度過了一段真實又虛假的童年。並不是所有的鬼物一開始便會作惡,若是肥沃的土壤也得不出酸澀苦口的果實,想比起其他人來說......他實在是太幸運了。

石林的眼神逐漸渙散,他的世界在這一刻完全崩塌。多年來堅守的信仰,竟成了鎮子災難的根源。他的每一個舉動、每一次動手,都是在親手加深這場詛咒。

毛忘塵看著面前這個曾經自信滿滿的鎮守者,心中並無憐憫。「你們祖輩的決定,或許是出於無知,但現在,你該知道真相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井中的鬼物已經失控,再繼續祭祀,只會讓它徹底吞噬這個鎮子。」

石林顫抖著站起來,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魂魄。他喃喃自語:「那……我們該怎麼辦?鎮子的人……他們怎麼辦?」

毛忘塵收回長劍,目光深邃:「眼下的局面已經到了最後一步。要想解除這個詛咒,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親自面對井中的真相。」他看向陰暗的井口,那裡陰氣依舊盤旋不散,彷彿深淵中的惡鬼正張開血盆大口,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石林呆立片刻,突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抓住毛忘塵的袖子,聲音帶著幾分絕望:「不可能!那井下的東西,誰也不可能對付得了!你不要進去,鎮上的人需要你,你……你會死在裡面的!」

毛忘塵淡淡一笑,微微抽回袖子,堅定道:「既然我下山了,就已經決定面對一切。這個鎮子欠下的債,總要有人來還。我不會讓它繼續下去。」

他回身,準備向那詭異的井口邁出一步,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側頭看向石林,聲音低沉:「如果你還有一絲良知,就去告訴鎮上的人,停止那些愚蠢的祭祀。鬼物誕生於怨氣,怨氣源自人的惡行。想要結束這場噩夢,必須從源頭斬斷。」

石林的臉色蒼白,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他看著毛忘塵堅定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恐懼、愧疚,還有無盡的後悔。他站在那裡,彷彿靈魂已經被抽空,所有的罪惡感一瞬間壓垮了他。

毛忘塵不再多說,緩緩走向那口紫黑色的井口,劍在手中,寒光四射。他心知這一戰,或許是生死未卜,但他從未畏懼過。詛咒與怨念,他已見得太多,這一次,他必須將其斬斷。

毛忘塵如同出塵的仙人一般,一步步走向小井。

一下將古碑掀開,跳了下去。

井口傳來陣陣低沉的呼嘯聲,彷彿在等待著一場不見光明的決鬥。毛忘塵的身影逐漸沒入陰影中,四周只剩下石林一個人,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不遠處的天際,烏雲漸漸聚集,狂風大作,彷彿預示著一場滔天的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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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詭異大陸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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