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西去為子孫

神玉紅楓的樹榦都要比他的手臂細膩，這棵樹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它雖然是個植物是有生命的，但整個樹榦乃至所有的枝丫都像是紅色的玉石雕刻而成。渾身呈血紅色半透明狀，仔細看去，樹莖上甚至可以看到一根根暗紅色細細的脈絡，如同血管一樣。

江雲天由枝杈上輕輕摘下了一片葉子。葉子就和上次托陳玉林帶給紫夜的楓葉一樣晶瑩剔透。陽光之下閃著耀眼的光。

「阿儷、逸兒，你們在下面等急了吧？如今我終於可以去陪你們了。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你們可不能丟下我啊。可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咱們家的夜兒，我那世界上最好的孫女。你們說，她怎麼這麼冤啊，好端端的皇女身份那樣尊貴，怎麼就淪落成了這個樣子呢？」

江雲天手中握著那片葉子把玩著，對著陽光照著，看清了葉片上細膩流暢的暗紅色脈絡，陽光透過神玉紅楓的葉片照在了他自己的臉上，他的臉頰上也映出了淡淡的紅……

「逸兒啊，為父知道你的死是孫嶼陽父子等人所害。連陛下可能都是他們害的。這其中，或許還有其他幫凶在。這些陰鷙狠毒之輩竟落得我等家破人亡。可如今還鳩佔鵲巢，奪走了先皇陛下的權力掌控靈矖大權。看著一件件事發生，我痛心疾首卻阻止不了。也是為父無能啊。唉，可是逸兒啊，爹也不是真想埋怨你。可你當初若不是一心要入王府，一心要去陛下身邊，如今可能就不是如此結局了。也怪為父沒能好好勸阻你。」

「那日，我府里來了個少年郎名喚秦希，他竭力請求我將他引薦送到夜兒的府里。說他要永遠守護咱們夜兒。我就心軟了。看到那個少年，真的讓我喚起了往昔的記憶，我想起了當年的你。那孩子說的跟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十分相像。你當年也說你要一輩子守在當時還是皇女的陛下身邊。」江雲天頓了一下又是長長的一個嘆息。

「不過希望這孩子說到做到吧。比起秦家那個孩子，我自然更心疼我們夜兒。我倒是希望他真的可以說到做到。我真的什麼都不再爭了，如今只希望咱們的夜兒能一輩子平安順遂。即便是與那心狠之人有天大的仇恨，我還是覺得夜兒能平安快樂終老最重要。因為如此，我自是不願意苟活在這世上做夜兒的軟肋，她還那麼年輕，我更不願拖累她。你們也跟我一起去那邊默默守著咱們夜兒吧。雖然希望她一輩子自由快樂平平安安。可是她卻是流著皇室的血脈，最普通簡單的平民願望，可能對她來說卻是最難得到的。不過，我倒是也給她留了一些出路。這是我最後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江雲天露出了一個淡而憂傷苦澀的笑:「逸兒阿儷啊，說了這麼多，你們會不會嫌棄老夫話多？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你們忍忍吧。想我江雲天多年馳騁沙場，為靈矖國為扶風氏一族立下眾多功勞。可如今終將是要沒在這黃土之中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將那片楓葉咬了一口吞入腹中。片刻，江雲天的口中便溢出了鮮血。口中的鮮血溢出來，落得衣衫上都是，月白色的褂子上如同盛開了一朵朵鮮紅鮮紅的花朵。

江雲天，也，去了黃泉。原來像神玉紅楓那樣美的樹，葉片卻是有毒的，服用之，大部分生者都會喪命。

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江雲天故意選擇了當下這個日子死去。

在江雲天服了楓葉赴死後，一隻長相特異的黑色怪鳥落在了江府的院牆之上，那鳥正好可以俯視院中的一切，包括已經死去的江雲天。它，其實就是孫嶼陽派來監視江府動向的，可是怪鳥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它才剛落在牆上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仰著頭、閉著眼、渾身血紅沒了氣息的江雲天，怪鳥憑敏銳的感知力判斷，現在整個府里，除了江雲天之外，好像並沒有其他人在。

它便大著膽子飛了過去落在江雲天身旁查看。發現對方毫無生命跡象，沒有呼吸更沒有心跳。人，去了。

怪鳥驚叫了一聲，飛回了宮中，飛往孫嶼陽的玉鸞聖殿

等到府中唯一一位沒被遣散的僕人回來進到院子里的時候，已是晚間。那個僕人算是江雲天的老家僕了，同時也是這偌大的江府的管家。很久以前便跟著江雲天了。

這位僕人姓李，因為年歲較大，府里的人都叫他李老。李老的年歲比江雲天還大。他和陳玉林同是江雲天在這府中最信任的兩個家僕。

李老不善武技和法術，但是卻是擁有賢德才智，不光是幫江雲天把江府上下打理的很好，時而還會幫江雲天出謀劃策。江雲天在朝政上遇到的事情或者是家族發生的大事也會跟他商量。

可是，這一次，江雲天卻隻字不提自己要去赴死的想法。前日，他給李老兩日的時間，讓李老回家去和家人團聚。

李老怎麼也想不到看到自家主子的時候，江雲天正靜靜的坐在那棵血紅色的楓樹之下，滿身血紅色的花。他閉著雙眼，表情倒也算安詳。李老猜測，主人家赴死時很安詳不算痛苦。

可能是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即便看到了殞命的江雲天，那個給了他半輩子恩惠的主子去了。即便他再心如刀割，也沒有大哭大鬧。

玲瓏心思的李老已然猜測到江雲天死去的用意了，固然是為了不拖累她的孫女扶風紫夜。

他在內心埋怨自己的大意，埋怨著為何主子說給自己休息的時間自己就離開了他身邊。

李老平靜了心緒後為江雲天處理了後事。江雲天的墳被李老立在了不容易被歹人發覺之處。李老盤算著，按當下的狀況，不知還能不能找到江雲天的親孫扶風紫夜。因此日後除了自己每年忌日來看看他。恐怕今後無人會在了。

李老在江府中為自家家主收拾遺物的時候在書房的桌案下面看到了一個錦盒，看到了盒子里的東西，李老嘆氣感嘆道:「這偌大的江府，如今也是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