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事
時景淵將錢凌的動作看在眼裡,意識到不小心說漏嘴,他立刻從容找補。
「她讓我顏面盡失,這件事還差點兒上熱搜,讓十幾億網友看我笑話……她成為我的噩夢不是很正常?」
錢凌狐疑的看了他兩眼,冷靜下來又覺得他說得很對。
都是上層人士,誰還沒點兒臉面,換他被人把屁股摁在快餐盤子里,他也會做噩夢。
「聽你這麼說,你這女職員既不識抬舉,也沒眼力見,還玻璃心。這種人你留著幹什麼?直接開除不就行了?」
錢凌舉杯和時景淵面前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笑道:「你何必在她身上費這麼多精力?」
時景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火辣的觸感滾入喉嚨,他眉頭皺了皺,卻沒吭聲。
錢凌見他沉默,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復仇大戲,猛的一拍腦門兒。
「哦……我懂了!」
時景淵挑眉,用眼神問他,懂什麼了?
錢凌往他方向靠了靠,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開起了玩笑。
「就這麼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都搞得你做噩夢了,開除她是便宜她了。」
錢凌想起圈子裡聽說過的一個事兒,「你還記得做廢品回收的李家嗎?」
時景淵有些印象,「有個女孩兒在他家門口上吊自殺的那個?」
「對。」錢凌提起這件事還一陣唏噓。
「李家小兒子玩得花,在圈子裡出了名的。死的那女孩兒是他爸的秘書,被他看上了。」
「起初李家兒子是砸錢追人,誰知那女孩兒一直不答應,搞得他很沒面子。」
時景淵對這些花邊新聞向來不感興趣,還是後來出了人命之後才聽到些風聲。
「那女孩兒是李家兒子殺的?」時景淵隨口一問。
「怎麼可能!這是法治社會……」錢凌湊近一些,壓低聲音說:「在我們這個圈子裡,買兇殺人是最蠢的,真要讓人死,多的是名正言順的辦法。」
時景淵挑眉,「哦?」
錢凌繼續,「李家兒子惱羞成怒,就開始職場霸凌那女孩兒。他先是打著工作的旗號讓她做些低賤的事,表面上看起來無傷大雅,但其實很傷人自尊心。」
「到後來,他故意製造了幾個和女孩兒的花邊新聞,讓全公司的人都以為女孩兒在勾引他。」
「眾口鑠金之下,女孩兒受不了,準備辭職。李家小兒子哪裡肯罷休,直接來了個最狠的,他花錢讓他前女友自稱他老婆,去女孩兒老家,找到她的家人,說女孩兒在城裡勾引她老公,做小三兒……」
越是經濟落後的地方,人們對流言蜚語越是津津樂道。
時景淵不用想都能猜到,那個女孩兒家人面對這種情況,肯定會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
錢凌說久了口乾,喝了半杯酒,才重新開口。
「我聽說女孩兒的父母是做老師的,哪裡受得了這種污衊,她父親當時就氣得腦溢血,命是搶救過來了,但人也癱瘓了。」
時景淵以前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只知道有個女孩兒死在了李家門口,倒是不知道還有這許多內情。
「那女孩兒就這樣被逼到絕路,她想不通,就在李家門口上吊自殺了。」
錢凌感慨一番后,又道:「所以啊,在我們這個階層里,想要逼死一個人,也沒那麼難。溫水煮青蛙就行了。」
時景淵低垂眼眸,略顯煩躁的撥弄著桌上的酒杯。
杯子里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酒,酒杯轉動的時候,掀起一圈圈微微的漣漪。
這個女孩兒被逼到自殺,李家只是出了些錢從側面瓦解了她的人生而已。
他們沒有直接動手,就算報警,他們在優秀的律師幫助下也不會承擔任何責任。
這就是金錢和權力給上位者帶來的便利。
錢凌用手肘撞了撞時景淵的胳膊,玩笑道:
「時總,我相信你沒有李家兒子那麼齷齪,不過……你給我透露一下,你準備做到哪個程度才解氣?」
他的話,著實讓時景淵震驚,他心頭一跳,猛然意識到一件事。
時嫣然讓林優收拾垃圾,讓她彎腰替她擦鞋,不也是踩在林優的自尊心上,一點點的作踐她?
所以,錢凌才會誤會,他是想更深入的報復林優,才沒有立刻開除她?
錢凌這麼想,那……她也會這麼想嗎?
時景淵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他拿起一旁的酒,倒滿杯子,再和著碎冰一口氣喝完。
「你做什麼?」
錢凌看不懂他的操作。
時景淵站起身,拿了外套往酒吧外走,「時候不早了,不喝了,你也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時景淵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絕不是什麼老好人。
圈子裡這些骯髒事,他聽過見過的都不少。
只是不知為何,今天在聽見好友戲謔的玩笑時,他突然覺得十分厭煩。
*
天剛蒙蒙亮,城市裡最早的一批打工人就陸陸續續出門。
環衛工人穿著黃綠相間的馬甲,推著手推車走街串巷清理垃圾,外賣小哥騎著摩托車停在三岔路口等紅綠燈,幾個稀稀落落的社畜打著哈欠穿過人行橫道。
林優坐在公交車站,手裡捧著一杯熱牛奶,還是覺得渾身發冷。
久坐辦公室,缺乏鍛煉的她,不過淋了一場雨,居然就感冒了。
她連打兩個噴嚏,跌跌撞撞的擠上公交車,又渾渾噩噩的在公司最近的站台下車。
「林小姐今天這麼早啊。」
門衛大叔們和後勤部的人最熟,看見林優便主動打招呼。
「早上好……阿嚏!」
林優吸了吸鼻子,琢磨著一會兒做完工作得向胡經理請個假。
昨天晚上劉秘書發了消息給她表達了歉意,說昨天她下班的時候,時總還沒走,所以沒能幫她完成設備盤點的工作。
劉秘書本來就是幫忙,有這份心她都很感激了,哪裡還有別的奢求。
林優徑直坐電梯上頂層。
時間還早,秘書處和行政部都沒有人。
她走到總裁辦公室的門口才想起一件事來。
沒有得到允許,沒有辦公室大門的密碼,她就算一早過來,也進不去呀!
真是病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