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是幸運,也是不幸

第317章 是幸運,也是不幸

鏡流從別人口中天賦異稟的少年天才,再到仙舟公認的、萬載猶不可得的劍士巔峰,她經歷了很多。

在她尚未展露鋒芒之際,她也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新兵。

看到同類的屍體時,她的心臟幾近停跳。

然而在戰場上,敵人可不會手下留情。

鏡流甚至來不及恐懼。

她除了殺敵,別無選擇。

鏡流先是剖開孽物的胸膛。

之後,她抖著手,用劍捅穿昔日戰友的丹腑。

鏡流腳步未停。

她跨過血污,越過斷肢,路過殘骸,繼續與孽物廝殺。

鏡流反覆地和死亡擦肩而過。

午夜夢回時,她時常會夢到死於她劍下的同伴,墜入掙不脫、逃不掉的夢魘。

在那雙渙散的、渾濁的瞳孔中,鏡流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墮入魔陰身,死於同伴之手。

鏡流對此早有預料。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

早在她向同伴揮劍的那一刻,她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她只期望這一天能夠晚一點到來。

她想在死前,儘可能地、為仙舟、為民眾斬殺更多的孽物。

直到鏡流遇見了羨魚。

她原本沒打算向對方表明心意。

可是,人心總是自私的、貪婪的。

在某個瞬間,她竟然開始畏懼死亡。

她想和羨魚耳鬢廝磨、共度餘生。

鏡流低垂著頭,淚水不斷從眼眶掉落,視線也隨之變得模糊。

明明她的愛人就在眼前,可為什麼……她會覺得如此地遙不可及呢?

鏡流想,幸好羨魚看不到她的臉。

不然她的愛人,又要來安慰她了。

她緊緊抱著羨魚,讓對方動彈不得,只能繼續維持背對著自己的姿勢。

鏡流止不住眼淚,只好用與往日並無差別的聲線,反問羨魚:

「你之前說想我……難不成是騙我的嗎?那我可要生氣了。」

是經歷過何等的痛苦,才會讓一位領袖,將引以為傲的功績忘了個徹底,只挑出「壽瘟禍祖」呢?為何將其視作自己犯下的罪孽呢?

羨魚有自己的驕傲。

鏡流知道,他每一句拒絕自己的話,都是在挽留。

現在想來……羨魚很早就開始喜歡她了。

否則何必反覆把她推開、試探她呢?

羨魚這樣的人,不會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浪費時間。

但凡開口說話,那就是在挽留。

對方能在自己面前展露脆弱、無助的一面……已是不易。

鏡流要是有一丁點猶豫和遲疑,羨魚就會迅速和她拉開距離。

她需要做的,就是反覆地、堅定地選擇對方。

鏡流低垂著頭,擠出一聲輕笑。

「別想著騙我,我看過星海理事會的新聞報道。」

她將訃告改為新聞報道,加快語速:

「他們說,你為人和善,品格高尚,能力卓越,高瞻遠矚——」

羨魚並不關注、更不在意外界的聲音。

他不知道鏡流是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的假新聞,聽完只覺得頭皮發麻。

羨魚生怕鏡流說出些類似「最強人類」的奇葩的稱號,直截了當地說:

「假的,他們潤色過。」

「為人和善?品格高尚?是我掀起了寰宇的戰爭。」

「還說我能力卓越,高瞻遠矚……」

「也是我,帶著仙舟人追尋「壽瘟禍祖」。」

羨魚有理有據,反駁了鏡流口中的新聞報道。

他原本想著,這回鏡流能撒手了,誰料身後人抱得更緊了。

「劍士精進技藝,醫者進修醫術……」

「哪怕是身為短生種的應星,也四處搜羅著新型材料。」

鏡流想說的是,任何決策,都像是劍術、醫術一樣,有著一定局限性。

只可惜,她的話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鏡流遇到的是太卜司的卜者,不是與仙舟同行幾千年的元帥。

只有羨魚的下屬,才能解開他的心結。

她勉強止住了淚意。

「我從不覺得順應民意有錯。」

「也從不覺得征討孽物有錯。」

「只是遇見你之後,我竟然也……」

鏡流隱隱感受到耳尖逐漸變得滾燙。

在兩人尚未相遇時,肯定有人陪伴著羨魚,一同做過各種各樣幼稚的、瘋狂的事。

對比起陪伴他百年、千年的下屬和友人……他們遇見得太晚了。

自己在羨魚心中,又有多少分量呢?

鏡流抿了抿唇,將額頭抵在羨魚的後背上,艱難地吐露心中所想。

「我想陪伴你更久一點。」

她想佔據羨魚更多的時間。

「你……會覺得我貪心嗎?」

羨魚把手覆在鏡流的手背上。

他輕聲道:

「……不會。」

鏡流回握住他的手,稍稍放鬆了擁抱的力道,拉著他轉身。

「那時,我護在你身前,你……會覺得我自不量力嗎?」

羨魚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很困惑。

他問鏡流:

「得知我的年齡時,你會覺得噁心嗎?」

鏡流猛地搖頭:「怎麼可能?」

羨魚垂下眼,與她對視。

「我從不覺得你是在自不量力。」

「我……」

羨魚頓住了。

他張了張嘴,斷斷續續道:

「鏡流,你對我來說……」

「很重要。」

「如果和你分開……」

羨魚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定定地看著鏡流,過了半晌,艱難地補上四個字。

「我會難過。」

鏡流的眼睛瞬間紅了。

反覆拒絕自己、以此來試探心意的愛人,竟然會如此直白地、向她吐露真心嗎?

鏡流快速眨了幾下眼,試圖藉此壓下淚意,奈何眼淚已經先一步掉落。

她下意識別過頭。

羨魚抬手,輕輕托住她的臉。

遲疑半晌,他只憋出兩個字。

「……別哭。」

鏡流的眼淚掉得更快了。

「看來……你不會哄人。」

羨魚動作遲緩,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淚水。

「抱歉……」

鏡流仰頭,配合羨魚的動作。

她咬住下唇,哽咽道:

「為什麼要道歉呢?」

「這隻能說明……很少人關心你,安慰你,哄你。」

話說完,羨魚像是聽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話,僵在原地。

直到鏡流即將吻上他時,他這才回過神,後撤半步,和鏡流拉開距離。

「我們現在是在外面。」

鏡流心說,這裡又沒其他人。

她想了想,踮起腳尖,把羨魚披在肩膀上的風衣蓋在對方的腦袋上。

她雙手拽住風衣衣領,迫使羨魚和她拉近距離。

在風衣的遮掩下,鏡流仰頭,吻住了自己的愛人。

直至快要呼吸不過來時,她稍稍與羨魚拉開距離。

鏡流的那雙紅瞳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偏執。

她不願顯得自己太過強硬,只能盡量穩住聲線,用一種輕快、帶著笑意的語氣,說:

「那麼,庇佑仙舟的元帥大人……」

「是否願意,繼續被凡人保護呢?」

羨魚沒有回答,只看著她。

看了好一會兒,羨魚抬手按住鏡流的後腦,再次吻了上去。

於他而言,遇上讓他逐漸喪失理性的人,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羨魚垂下眼,專註地看著懷中人逐漸軟化、沉淪於親吻時的情態。

現在,他有了答案。

是幸運,也是不幸。

他在某個瞬間,竟然真的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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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星鐵,但是p社活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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