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延安攻防一

早上李錦是被李來亨叫醒的，他挑選了一百個孩兒營的士兵，準備給李錦當護衛。由於昨天晚上李錦想事情睡的晚，等李來亨到了，李錦還沒醒。

李來亨叫醒李錦，把孩兒營的兵交給他以後，又下了城牆，到城內軍營安排人，一部分去幫忙搬運守城器械，一部分去傷兵營幫忙。

李錦整了整衣甲氈帽，出了城樓。讓這些孩兒兵每十人一組，自己身邊只留一組，其餘人都在城牆上協助防守。

「記住，每組十人一定不要分開，不許單獨面對韃子。有韃子上了城牆，你們就一擁而上，幾人用藤牌格擋，幾人在後用長槍突刺，每組傷亡超過三人，就立即和其他人合成一組。」

「咚咚咚，咚咚咚……」

李錦剛交待好怎麼對敵，就聽城外響起沉悶的鼓聲，「韃子要進攻了，快去各處城牆協助防守，記住我說的方法。」

城外敵軍大帳，帥位上一絡腮鬍子的精壯大漢，一身白甲，卻是沒戴頭盔，露出後腦的金錢鼠尾鞭，正是大清靖遠大將軍，英親王阿濟格，此路清軍的統帥。

帥位之下，左右兩邊都站著幾個全副盔甲的將軍。一邊是吳三桂為首的原來關寧軍將官、智順王尚可喜和外藩蒙古的首領；另一邊是衍禧郡王羅洛渾、固山貝子滿達海、固山額真譚泰、祖澤潤、石廷柱等滿漢八旗將佐。

「我大清向來戰必克、攻必取，現在卻頓兵在榆林、延安兩個連護城河都沒有的彈丸小城之下。攝政王讓我等從陝北直取西安，照這個時間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剿滅流寇奪取關中！」

阿濟格一臉嚴肅，陰惻惻的向下面站著的部下發難。

一眾關寧降將聽見主帥的責問，心驚膽戰也不好答話，只能沉默不語。畢竟帥位上坐著的是十多歲便成為了鑲白旗的旗主，魯莽粗暴而又驍勇善戰的阿濟格。

一眾關寧降將之前一直都在遼西和清軍對戰，現在轉變成清軍的部下，誰知道阿濟格會不會藉機報復。雖然關寧軍的主帥吳三桂也被封為王爵，只是吳三桂這個平西王的地位，在滿清八旗看來，可能還不如一個固山額真重要，滿洲八旗才是人家女真自己人。

另一邊滿漢八旗將領則是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阿濟格的軍令。

帥帳內平靜了好一會兒，還是尚可喜打著圓場：「我大清天兵遠道而來，不習水土，不得地利；我軍士卒雖然奮力攻城，但是榆林、延安兩地乃是賊軍精銳拒守，並且李過、高一功麾下在山海關大戰中損失不大，都是些長期從賊的死硬分子。請王爺寬限些時日，我等必然奮力殺賊，為王爺，為大清掃滅流賊。」

阿濟格本來只是想給新投降的關寧降將一些壓力，並沒有真的想追究誰的責任。畢竟紅夷大炮在這千溝萬壑的陝北行軍不便，滿洲大軍又不擅攻城，想要打下延安，還要靠這些人新降漢人。

有尚可喜出來打圓場，阿濟格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攝政王給本王的命令是本王率軍從陝北入關中，攻下西安。現在豫親王所率的南路大軍已經與賊軍主力在潼關對峙，固山額真阿山、馬喇希等人也從蒲州等地牽制關中。關中賊軍現在只有我們面對的延安和榆林。本王讓姜鑲帶著那些新降明軍堵在榆林，如果我們此時能打敗李錦，就可以長驅直入，拿下關中的首功就是本王與諸位將軍的！還望諸位將軍奮力殺敵，為大清、為諸位殺出一個前程！」

「末將願為王爺、為大清奮力死戰，殺出一個前程！」諸將聽了阿濟格的話，一起向大清表忠心。

阿濟格聽了階下眾將的答話，很是受用，臉色稍微緩和了，然後布置攻城任務：「南城還是由衍禧郡王羅洛渾領一個甲喇配合平西王的部下攻城。智順王所部漢軍圍住北關城，本王親自督領滿蒙八旗進攻北門，希望諸位奮力殺賊，早日拿下延安，拿下關中！」

「另外，譚泰你派人持本王傳牌，招撫甘肅、固原、寧夏等地文武，告訴他們願降我大清的，按原職錄用，若有負隅頑抗的，大清天兵破城以後，立刻屠城！」

眾將聽了軍令，一起應了，然後出了帥帳，迅速返回本陣布置攻城。

不一會兒，延安城外清軍各處轅門都出現列隊魚貫而出的人。先出來的卻是衣著破爛，蓬頭垢面的陝北難民，跟著後面的是才是穿著棉甲的關寧降軍和八旗軍士。

等到出營的兵馬列隊完畢，阿濟格率領滿洲、蒙古和漢軍八旗的將官出了軍營，來到軍陣後方的帥台上。

阿濟格揮了揮令旗，同時發聲吼道：「攻城！」身後的戰鼓立即被敲的響聲震天，帥台下的傳令兵騎馬沖往各個軍陣，傳令攻城！

城南羅洛渾和吳三桂等人也整頓兵馬器械，列好陣勢，聽到城北的戰鼓聲后，吳三桂也立刻下令擂鼓攻城。

難民陣後面騎馬督戰的八旗兵丁接到將令，揮舞馬鞭驅趕擄掠來的農民往城下沖。

清軍剛進陝北的時候，李錦曾經率軍在綏德、清澗等地，據城防守，清軍就在周邊村莊到處擄掠的難民一兩萬人，每次攻城，都先驅趕這些人去填城外的護城壕，同時打擊守城順軍的士氣。

李錦一路從綏德、清澗、延川、瓦窯堡退守延安，這些難民也被清軍驅趕，過來當炮灰，半個月下來，只剩下不足兩千人了，真正的十不存一。

大順軍中有很多人是陝北出身，尤其是順軍高層將佐，而城下這些民眾都是他們的桑梓同鄉。但是為了守城，李錦只能下令城下的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不殺死這些炮灰，最終城池被攻破，被殺的人只會更多！

此時阿濟格正好整以暇的看著所剩不多的炮灰，在八旗兵丁的督促之下，扛著裝滿土的布袋，沖向城外的壕溝。

后陣八旗漢軍和關寧軍也推著盾車，扛著雲梯等著，只等炮灰們填好了壕溝，就推著盾車開始攻城。

至於炮灰們的傷亡，他們是不在乎的，都死完了再派兵到延安周圍抓就是了，反正死的都是漢人。

不論城牆上的順軍還是城下的清軍全部都是嚴陣以待，只有最外邊的八旗兵，或騎在馬上，或站在軍陣中，冷眼看著前面的人。他們不需要參加最初的攻城戰，只需要在城池快要攻破的時候，衝上去，壓垮敵軍，就可以搶劫、殺人、發財！還可以搶幾個奴隸包衣。

城牆上，張能面色嚴峻，盯著城下扛著布袋的鄉親，當這些人跑到城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內時，張能閉著眼睛，大喝一聲：「弓箭手，射！」

隨著張能的一聲令下，城上射出箭落入城下的難民中，雖然弓箭力道不大、也稀稀疏疏的，但是難民們也沒有防護措施，立即中箭倒下了一片。

沒有被射傷的難民看看倒下的同伴，繼續麻木的往前跑。幾天下來，這種場面見的太多了，如果後退會被後面的八旗兵丁就地殺死，往前走還有一線生機，只要把袋子里的土丟進壕溝，就可以返回了。

在又損失了幾百個難民后，城外的護城壕終於被填了幾條通道出來。隊伍後面的八旗兵丁立即驅趕難民，為即將攻城的大軍清空障礙。

「炮手準備，其餘人準備滾木礌石，準備金汁！」張能看到清軍即將攻城，立即下令城上順軍準備防守。

不一會兒，清軍推著盾車、衝車，扛著雲梯開始衝鋒，準備蟻附攻城。

清軍順著難民們填出來的幾條路，躲在盾車後面，一手舉著藤牌，一手推著盾車，緩慢的過了護城壕，城上雖然有些弓箭手放箭，但是箭枝都被盾車和藤牌擋住，殺傷很有限。而且盾車後面的八旗兵不斷的用弓箭還擊，他們的弓大箭重，射的又遠，射殺了不少守城的順軍。

大部分清軍在盾車的保護下，過了護城壕，都聚集在城下，開始搭雲梯攻城。

「佛郎機炮，炮口向下，打城下的敵軍；弓箭手，射火箭燒掉盾車！」

攻城步驟像是之前十多天一樣，按部就班，張能也熟練的命令守軍做著重複了十多天的事。

「轟轟、轟轟……」不一會兒，城牆上的虎蹲炮和佛朗機炮陸續的響了起來。雲梯上被炮彈打中的敵軍，有打中胸膛的，也有打斷四肢的。不一會兒，雲梯下面就哀嚎一片，鋪滿了敵軍的屍體和四處散落的內臟、斷肢。

炮聲一停，硝煙散去之後，城下的清軍扯走掛在雲梯上的同袍屍體，繼續沿著雲梯往上爬。

「快倒金汁……」

隨著滾燙的金汁倒下，城下又是一片哀嚎。城下的士兵先是被虎蹲炮打中，傷口又染上燒開的金汁，就算不死，也不能再繼續攻城了。

張能在城上指揮各處防守，同時李錦在城上巡視，注意著四處防禦情況，帶著身邊的幾個護衛，準備隨時投入戰鬥。

城下的清軍還在繼續攻城，暫時還沒有登上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