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桂獻策

天黑以後，祖澤潤幾人收兵回營，安頓好部眾后，找到床榻上的阿濟格回令請罪。

阿濟格白天由於怒火攻心，栽下馬來，被眾人搶救回營后，經過郎中診治，又休息半天，現在差不多已經恢復過來。

見祖澤潤、石廷柱幾人攻城沒有取得效果，阿濟格也沒責難他們，而是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

畢竟出動精銳的滿洲八旗擺牙喇，都沒能攻下延安城，對這些漢軍又有什麼指望呢？

阿濟格也知道，最後派遣漢軍攻城只是自己暴怒之下的舉動，北門空地就那麼大，派再多的人攻城，對戰事也什麼幫助。

一夜無話，入夜後，清軍沒有動作，城內的順軍也在打掃戰場，準備守城物資，救治傷兵。

第二天一早，李錦和張能還是在延安北城嚴陣以待，等候清軍攻城。

城外清軍大營，阿濟格坐在帥位，對著下面站著的滿漢八旗將佐說道：「眾位將軍，圍困延安十餘日，我部下將士傷亡過萬，就連最精銳的擺牙喇都損失數百，延安城卻巋然不動。諸位將軍，再不攻下延安，南下關中，只怕在攝政王和朝廷那裡，本王無法交代啊！」

台階下的各將軍，聽了阿濟格的話，都沉默應對，只等阿濟格決定怎麼攻城，自己率部行動就是了。

正在這時，帳外侍衛通報，有攝政王諭旨到！

阿濟格急忙帶著眾人出帳相迎，幾人出帳，剛好遇到疾馳而來的傳旨使者。

使者見眾多將軍出迎，急忙下馬，被眾人迎進帥帳。使者進帳后，拿出背後木匣中的一卷黃絹，高呼：「大清順治皇帝聖旨，大清攝政睿親王諭旨！」

眾人陳設香案后單膝跪地，準備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旨、大清攝政睿親王諭旨，靖遠大將軍和碩英親王阿濟格等人接旨，爾等自京起行在先，定國大將軍和碩豫親王等起行在後。今豫親王等於潼關大小數十戰，屢破賊寇，將取西安，爾等頓兵陝北，距離京起行已有兩月，尚不知何日入關中，何日平流賊！此皆由爾等枉道越境，過土默特、鄂爾多斯地方妄行需索，轉而入邊，以致逗遛故也。今已命豫親王恪遵前旨，往定南京。爾等可仍遵前旨，將流寇餘孽務期剿除，搗其巢穴，以贖從前逗遛之咎。勿以流寇已遁，西安既平，不行殄滅，班師回朝。欽此！」

阿濟格聽了聖旨內容，臉色越發難看。自己原本是正白旗旗主，被多爾袞一番操作下來，打發到鑲白旗，還丟掉了旗主的位置。

現在統兵西征，不過是沒攻下延安，就被朝廷問責。順軍多難打，他多爾袞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在山海關，七八萬順軍攻打五萬關寧軍駐守的山海關，那可是天下第一雄關，結果才一天時間關寧軍就堅持不住。

後來清軍加入戰場，優勢兵力下，和關寧軍夾擊鏖戰了一天的順軍，尚且被順軍擊殺十幾個將領。

現在自己帶著拼湊出來的各路人馬，攻打延安，沒有火炮，沒有地形之利，也就是慢了點，就被多爾袞借聖旨的名義數落一通。

不過阿濟格也就敢在心裡抱怨，當著麾下眾人的面，他是不敢忤逆聖旨的。

阿濟格老老實實的接了旨，讓護衛帶傳旨的信使下去休息，然後回到帥位，繼續和麾下各將軍議事。

「哎！諸位將軍也聽到聖旨了，南路兵馬將要攻破潼關，攝政王和陛下對我們在陝北，遷延日久十分不滿，你們有什麼辦法能儘快攻破延安，南下關中嗎？」阿濟格坐了帥位，大大咧咧的問左右將官。

下首的八旗將領們也著急了，多鐸攻破潼關，馬上就能進關中剿滅大順。自己卻在陝北的山溝里，連一個小小的延安都拿不下來，無論怎麼講作戰不力的帽子是跑不了了！

費盡心機出來一趟，沒掙到軍功，反而有罪過，說不定回去以後論罪，爵位還要降一降，這誰受得了？

就在眾人都抓耳撓腮無計可施的時候，吳三桂出列對眾人說：「末將有個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適。」

阿濟格聽了吳三桂的話，立刻來了興趣：「平西王足智多謀，有何良策快說來聽聽！」在他看來，關寧軍戰鬥力也就那樣，不過漢人打仗不行，花花腸子倒是不少，說不定真有好辦法。

「英親王過譽了！聖旨上所說潼關流寇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豫親王大軍攻破潼關指日可待，馬上就要攻打流寇的偽都西安。如果豫親王大軍攻下西安，而我們一直被絆在延安，將來回朝後，恐怕不好向攝政王和朝廷交代！」

吳三桂說完，立即有八旗將領反問道：「西安城防堅固，恐怕豫親王也不能輕易攻下來吧？」

吳三桂見有人反駁，直接回答：「額真有所不知，關中地區歷來守四塞而不守西安，只要東面潼關、蒲州被攻破，大清天兵就可長驅直入，快馬一天就能到西安城下。關中平原無險可守，西安不過是一座孤城，更是守不住，所以李賊肯定會放棄西安難逃，豫親王拿下長安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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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濟格聽了吳三桂的分析，頓時急了。滅順本來是分給自己的任務，現在已經被攝政王罵了一通了，再拖延下去，讓多鐸拿下西安，這就不是罵一通能解決的了的。

「那平西王有何良策？」阿濟格立即追問，希望吳三桂能有辦法。

吳三桂立刻對眾人說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榆林能圍而不攻，對延安同樣可以圍而不攻，或者不管延安城內的賊寇，只要英親王率輕騎在南路大軍之前趕到西安，那剿滅偽順還有我西路大軍的一份功勞。」

大帳中都是西路大軍的將領，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所以吳三桂的話很直白，眾人也都明白吳三桂的意思。只是等吳三桂說完后，大家都像泥塑一樣，不置可否。

大家都怕萬一自己接話，被阿濟格點名留下圍延安，其他人隨大軍南下西安。不說滅順的功勞拿不到，就眼前這個延安里的李錦都不好對付，萬一沒沾到滅順的大功，還被李錦咬上一口，回去就不是撤職那麼簡單的事了。

吳三桂說完，就退回眾將領中，留下阿濟格和其他人思考對策。

許久之後，阿濟格開口說道：「平西王之策確是良策，只是延安城中賊寇人數眾多，賊酋李錦勇猛過人久經戰陣，到時我大軍南下后，李錦出城挑戰，恐怕堵不住他。」

吳三桂這時又進言說：「留下的兵馬不需要和李錦交戰，只要守住甘泉縣或者鄜州，使他不能南下救援關中，等我們拿下關中后，陝北的賊軍就是無根之萍，陝北地貧人少，數萬的賊軍在陝北活不下去，遲早要南下，我們可以在關中以逸待勞等他們。」

阿濟格思考片刻后，命令道：「本王決定，今日就率八旗滿洲、蒙古大軍南下，等大軍南下后，平西王督率標下官兵和八旗漢軍去甘泉縣阻擋李錦。」

一眾滿蒙將領聽了阿濟格的命令，立即抱拳答應，然後離開中軍準備拔營。漢軍八旗的幾個將領雖然不願意，但是也不敢違逆阿濟格的軍令，只能老老實實的退出去。

吳三桂正要同諸將一起退出帥帳時，阿濟格叫住他。等其他人都出了帳門，阿濟格走到吳三桂身邊說道：「本王不讓平西王一起進攻西安，平西王心裡是不是有怨氣？」

吳三桂心想，自己一個剛歸降的人，怎麼敢有怨氣。不過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正要解釋，卻被阿濟格制止了。

阿濟格面帶笑容繼續說：「平西王出了這個主意，拿下西安的功勞就有你的一份。我還想把你麾下的騎兵一起帶走，奔襲西安，為平西王爭功。平西王只需要率步軍在延安城下，謹守營寨，堅守不出即可！」

吳三桂害怕阿濟格藉機吞併他麾下的騎兵，那些人馬都是吳家在遼西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夷丁突騎，是吳部戰鬥力的頂樑柱。

阿濟格想要調走，吳三桂怎麼會給，正在猶豫怎麼拒絕時，阿濟格解釋說：「本王不是想吞併平西王的兵馬，只是想讓平西王也有機會分潤平定偽順的軍功。再說本王麾下領有八旗牛錄，怎會貪圖你的兵馬！等平西王到了西安，你的兵馬一定物歸原主。」

見阿濟格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吳三桂也沒辦法拒絕，只能老老實實讓吳國柱率領家丁騎兵，與阿濟格一路南下。

吳三桂退出軍帳后，阿濟格臉上笑容立刻消失，「哼！降了大清，還想像在明國的時候一樣保存實力！」

原來阿濟格雖然採納了吳三桂的建議，卻也認為，吳三桂提出不攻延安，直入關中的建議，是想避戰保存實力。

阿濟格剛坐上帥位，命令隨從，叫來石廷柱。

石廷柱到大帳后，阿濟格立即讓他坐在下首墩子上，問道：「我把你們幾個八旗漢軍的固山額真留在延安，不讓你們去搶西安，心裡有沒有意見？」

石廷柱剛坐下，聽了阿濟格的話，立即起身抱拳，說道：「英親王折煞我等了，末將等人統兵隨王爺伐順，自然唯王爺之命是從，不敢有任何異議！」

阿濟格擺擺手，示意他坐下，繼續說：「你們幾個為大清征戰有二十多年了，尤其你石廷柱本就是我們女真自己人，其他的幾人劉之源、李國翰、金礪他們都是天聰年間就隨八旗征戰，為大清立國入關立下汗馬功勞，本王都信得過。」

石廷柱聽到阿濟格說的話，又急忙起身行禮，口稱：「末將多謝王爺信任！」

緊接著阿濟格又交待石廷柱看好吳三桂，有戰事時讓他頂在前面，石廷柱也在下首恭敬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