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村中事（25）

趙軒最近身體不適，應該是精神緊繃驚嚇過度，這會兒又是嗓子難受又是拉肚子。

這一趟趟跑廁所是真麻煩也耽誤事兒。

他找人東拼西湊才拿到了四張手紙，顧不上夠不夠，手攥著紙就直衝沖往廁所去了。

王二平家窮，沒有廁所。

但王二平家旁邊有個大豬圈，豬圈旁邊是一個小型的公共茅廁。

衛生狀況是屬於趙軒看一眼不敢再看，會吐出來的程度。

趙軒捏著鼻子蹲坑，心裡不解為什麼這些天他都沒吃什麼，成天肚子空空只能吃點餅乾墊一墊，餓的不行。

為什麼這樣了，他還會拉肚子。這不科學。

不過也是，這狗遊戲都出現了，還有什麼科學可說。

他又開始擔心自己會被王二平找到，這個廁所又臟又小，跑都沒有地方跑。

死在這裡豈不是太慘了！

思緒飄渺間，趙軒總覺得自己的腿上有蟲子在爬。他又不願意低頭看，實在不願面對骯髒的廁所環境。

他隨意低眉瞥了一眼。

就看見滿是排泄物的坑裡伸出一隻蒼白沒有血色的小手，猛地抓住他的腳踝。

「啊啊啊啊——」

人類最脆弱無助的時候，莫過於是拉屎的時候。

一時間，趙軒不知道是先提褲子還是先跑。他死死盯著那隻小手，也盯著自己腿上沾到的無妄之災。

眼見廁所那詭想要從坑裡爬出來。

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死都不怕了，忍耐不了發出來崩潰的尖叫：「啊啊啊啊——詭啊啊啊——」

褲子都沒提上，連滾帶爬也逃不開那隻小手的禁錮。

「你別抓著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鬆手！救命啊！救救我！！」

準備拴上大門卻被豬圈吸引，好奇心驅使萬拐想看看豬圈長什麼樣子。

剛走近就聽見凄慘的叫聲，大嗓音耳熟得很。

萬拐走兩步過去，聞到了臭味后停下腳步捏住鼻子。

那邊的人還在喊：「啊啊啊好噁心，啊啊啊啊你別殺我！」

要不要過去，萬拐猶豫不決。

身後有人緩緩靠近，把萬拐拉著遠離出事地點。

穆明熠眼睫垂著，低頭去看他：「過去幹嘛，不臭嗎？」

兩個人靠的極近，穆明熠把頭低下幾乎是臉貼臉了。萬拐眨眨眼，這才發現原來這人高挺的鼻子上有一顆很淡的黑痣。

這人的眼珠子很黑，深邃得要把人給吸進去。

驀地，萬拐的眼神不知道往哪兒落。

「嚇到了？」穆明熠眼一眨不眨盯著萬拐狹長上挑的眼睛，耐心詢問。

萬拐悶聲：「被臭到了。」

穆明熠笑著把人牽回王二明的家裡，路過孫開原幾人時順口說：「廁所里有個人好像出事兒了。」

孫開原幾人急急忙忙往廁所趕去。

鄭西傑見萬拐回來，隨口問：「栓門去了嗎？」

「沒有，廁所里有人出事兒了。」萬拐回答。

鄭西傑幸災樂禍的笑，仔細品味「廁所」一詞越想笑得越開心。「誰呀誰呀，這麼倒霉，上廁所都能遇到詭，丟死人了。」

萬拐回想那熟悉的嗓音，就是想不起來倒霉蛋是誰。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太臭了沒過去看，就聽見他的慘叫聲。」

「應該是趙軒，孫開原那邊就他不在。應該沒什麼大事，有生命危險他會用道具的。」穆明熠客觀說著就開始整理房間，打掃衛生。

高大帥氣的男人認真掃著地，一絲不苟。

兩個不懂事的就坐在床上傻笑。

鄭西傑猥瑣發問：「你說在廁所撞詭，那詭從哪裡出現嘿嘿嘿嘿嘿嘿。」

思考後萬拐表情嫌惡：「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那趙軒也忒倒霉了吧！」

萬拐挑眉：「他叫的可凄慘了，離老遠都能聽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久沒睡床了，鄭西傑邊笑邊在床上打滾撒歡。

床上鋪的是萬拐自己的衣服外套，他貢獻出了好幾件呢。

鄭西傑鼻子微動，嗅了嗅香噴噴的，感嘆：「萬拐老弟，你的衣服好軟好香啊。」

萬拐傲嬌哼了一聲。

隔壁此時應該是把趙軒弄回來了，一陣兵荒馬亂。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是在爭執些什麼，趙軒那廝嗓門最大。

聽到隔壁的動靜，鄭西傑又開始「嘿嘿嘿」的笑。

萬拐嫌棄，和穆明熠說：「咱們有了我的衣服鋪床，還要去找王二平要床單嗎？我還有很多乾淨外套。」

「隨你。」

「萬拐老弟，你有這麼牛逼稀有的道具就用來放衣服，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這些衣服肯定花了很多積分。」鄭西傑手摸了摸鋪在床上的衣服，在材質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萬拐老弟一看就是富二代出身，這麼會享受。長得也這麼好，人家都說了，有錢人娶漂亮老婆生下來的孩子顏值也高。」

被誤解的萬拐乾笑，不好解釋。

鄭西傑就像個好奇寶寶：「萬拐老弟，你為什麼留著一頭長發啊？雖說很好看但是現在很少男生留長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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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問得好。

萬拐托著下巴，眼睛一亮激動回答：「你不覺得晚上陰冷冷的，你往地上一趴，一頭長發擋著臉看著很刺激嗎？」

「啊。」鄭西傑一愣一愣的，「很……刺激？」

這畫面似曾相識啊。

「對啊，你在地上爬，人在前面跑。老威風了。」

萬拐私交最好的詭就是他副本里的頭髮詭，他年幼時在其他副本親眼見過頭髮詭這副姿態嚇人。

一個姿勢把一群玩家嚇得一鬨而散，比主系統講的什麼豬八戒葫蘆娃威風多了。

當即，萬拐就坐地上哭著鬧著把頭髮詭要了過來，頭髮詭就轉移崗位來到了他的副本。

就這件事，讓主系統清晰認識到這倒霉孩子腦子有病的事實。

鄭西傑看看他熠哥，看看屋裡環境。眼睛閃啊閃試圖理解萬拐的腦迴路：「確實，那畫面是挺嚇人的，哈哈。」

完蛋，他萬拐老弟腦子好像不太好。

萬拐擺擺手，「你不懂。」他到現在還記得頭髮詭帶給自己的震撼。

鄭西傑乾巴巴笑，他應該不需要懂。

穆明熠打掃完屋子，看著關係要好說著話的兩個人。他耳朵尖，聽得一清二楚。

只覺得人以群分，兩個人可能都不太聰明。

心中柔軟，穆明熠用憐惜眼神看他們，給了一人一包肉乾：「吃吧，肉乾還有很多。」

三個人和諧相處著，房門突然被驟然敲響。

「咚咚咚咚」敲得很暴力，聲音震耳。

萬拐先穆明熠一步，嗖一下跑過去開了門兇狠吼說：「敲什麼敲！催魂呢催！急什麼啊要生啦！門敲壞了怎麼辦！」

定睛一看，原來是老詭王二平。

王二平陰沉著臉，剛要開口。

「是你個老東西！幹什麼啊？什麼事兒你說！天天神神叨叨的，使不完的牛勁兒就去幹活去！」

王二平太陽穴筋絡凸起，臉部紋路起起伏伏，像是皮膚下面有蟲子爬。他嗓音嘶啞：「吃晚飯了。」

萬拐破口大罵：「吃吃吃！吃你個頭！我問你為什麼要這麼用力敲門，你耳聾啊？」

王二平面無表情：「你為什麼不吃飯？」

「我先問你的，你怎麼不說話！這麼用力敲門把門敲壞了可怎麼辦！你這麼敲門有沒有禮貌啊！尊不尊重人啊！」

「叫人吃飯就可以這麼用力敲門嗎？還吃不吃飯，少吃一頓能餓死你還是怎麼樣！下次再這樣敲門我就揍你！」

王二平沉默：「……」

突然，萬拐手上紅繩鈴鐺響起，清脆的聲音盪開混沌響入心扉。

王二平剛亮出獠牙，張開嘴撲鼻的惡臭。

萬拐氣得上去甩手一個大鼻竇，把王二平直接打回人樣。

王二平懵懂捂著被打的那邊臉，腦袋遲緩運作著，覺得這一下可比村長還有勁兒。

他覺著他腦漿都被打散了。

「看什麼看！再看我還打你！以後敲門輕點知道嗎？」萬拐凶神惡煞，雙手叉腰。

王二平沒什麼反應，就是像生了銹的機器，一頓一頓緩慢地吐出了嘴裡的三顆牙。

王二平無法理解：「……」

萬拐雄赳赳氣昂昂。

屋裡，意識到不對勁的兩人眼神一厲連忙過去。

見到了屋外的王二平，鄭西傑結結巴巴，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不是，這，老弟你……你罵的人是，王二平？」

穆明熠沉著臉，把像戰鬥小公雞的萬拐拉回屋內，關上了門。

王二平還在思考：「……」

恍恍惚惚，他還張了張嘴巴咬空氣，然後繼續思考。

屋裡鄭西傑嚇壞了，圍著萬拐打轉：「老弟，你虎啊。沒受傷吧？有沒有被咬？早知道就我去開門了。」

萬拐扭扭脖子，把王二平痛罵一頓心裡舒暢。「我沒事，好得很。那王二平就是個傻的，被罵了還不會還嘴。」

穆明熠眼神冷冽像細碎的冰，他伸出手揉揉萬拐的脖子。瞧見人生龍活虎的，欲言又止最終化為無奈嘆息：「這樣多危險，小心點。」

和那漆黑亮著細碎的光的眸對視，感受到了裡面的擔憂。萬拐咬咬唇：「好。」

穆明熠摸了摸他的腦袋瓜。

王二平離開后沒多久，門又被敲響。

這次輕輕緩緩的，有禮貌多了。

鄭西傑拿出自己的大刀，冷著臉過去開門。

一開門是孫開原和何浩傑兩張大臉，一模一樣虛偽的笑。

「趙軒他剛剛出了點事情，你們也知道的。我們來和你們借一些水，給他洗洗擦擦。」

門口偷聽的萬拐和穆明熠對視一眼，覺得已經聞到味道了。

鄭西傑：「熠哥，要不要借給他們。」

穆明熠盤算著還剩七瓶礦泉水，還有三天，三個人用不一定夠用。

「我們的水不夠了，沒法借他。」

孫開原趁機賣好，說：「我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線索，可以進去嗎？」

穆明熠眯了眯眼，讓鄭西傑開門。

「說吧，要告訴我們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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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開原笑得見牙不見眼，「我覺得我們可以互相交換得到的線索，畢竟大家來到同一個副本也是有緣。」

穆明熠淡然：「把周淑雅日記給我們。」

「嘶，這個。當時我們得到了線索以後就把她的日記後面重要部分撕了燒掉了……但我可以和你們講講。」孫開原面色不變。

他看了一眼何浩傑，不知道在想什麼，開口：「周淑雅是孫暢在周家的女兒，後面孫暢嫁到了王家。吳翠給王大平生了兒子一個王大明，一個王二明。」

「王二明和周淑雅一個村子一起長大，暗生情愫。後來周淑雅被村長用八百塊錢賣給了張家，又被王二明花了雙倍的錢買回來。就這事兒，王二明差點被他爹打死。」

「張家是村裡的大戶，村長都對他們低頭哈腰。王二明後來娶周淑雅的婚禮當天，張家兒子張友心裡不服。強迫了周淑雅和他發生關係，周淑雅自殺了。」

「為了給周淑雅報仇，王二明拿著菜刀去張家砍死了五個人以後自殺了。就這麼多，我知道的都說了。」

孫開原可以說是毫無保留。

這故事聽得鄭西傑唏噓不已。他感嘆：「這王大平的小兒子居然是個痴情種，殺了五個也是有血性。這叫什麼，爛泥裡面開好花？人販子團伙生的兒子居然對受害者女兒一往情深。」

萬拐咂巴嘴：「好慘，每一個都好慘。」這故事部分情節好熟悉，好像王娣給他講過。

穆明熠抬眸，消化了這個故事後薄唇輕啟，帶著涼意：「想要什麼？」

孫開原：「我想讓你護著我們活到最後一天，最後一天能不能活下來就看我們自己的能耐。」

「呵。」穆明熠嗤笑。

「這個副本，人口拐賣。那麼多受害者，你說的不過是其中一個受害者的故事，故事再長，再感天動地，也不是主要的真相。就這麼個線索，你讓我保護你們四個？你在開玩笑？」

穆明熠黑眸像是鎖定獵物般盯著孫開原，泛著淡淡的危險。

孫開原嘆氣，繼續說：「孫暢在周家生了五個女兒，兩個被用來祭祀，那年村裡有疫病，一個病死一個病傻，還有個周淑雅。那個病傻了的是那個臉上有胎記的，王二平的老婆。」

「王二平花了一百塊就買到了老婆，那傻女人也是烈，王二平打她，她就打回去。直接把王二平踢廢了，震怒之下王二平把那女人掐死，草草埋了。」

穆明熠淡淡聽著，若有所思。

「怪不得。」鄭西傑喃喃，「那女詭原來是個傻子，把王二平踢廢了被掐死的。」

萬拐聽說書一樣漫不經心，邊啃肉乾邊聽，津津有味。他點評：「怪不得怪不得，王二平一個孩子也沒有，王家絕種了都。」

嘖嘖，自作孽。

孫開原直視穆明熠，「聽了這麼多，我想穆兄弟也是聽出來了，這個副本的boss是誰，還原真相主要圍繞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