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宮規（下）

兩儀殿內。

綉春走後，姜挽月先去處理了宮務瑣事，忙了一上午才回來。

還沒到用膳的時間，她坐在軟榻上休息，看著杏兒帶著宮女們進進出出，目光一直落在這些宮女身上。

杏兒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

「娘娘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奴婢嗎？」

姜挽月搖了搖頭。

等其餘宮女們都退出去后，她才招手讓杏兒到跟前來。

「這些宮女如今都是你管著的，最近，你可有察覺到什麼事？」

杏兒愣了愣。

「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娘娘指的是什麼事？」

姜挽月看了眼門口。

「是否有人與侍衛有私情。」

輕若羽毛的一句話，落在杏兒耳中，卻無異於重磅炸彈。

她的眼睛霎時瞪大，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娘娘明鑒，奴婢從未有過逾矩！只是、只是有個侍衛時常給奴婢送東西，奴婢推拒了幾次，後來見他可憐，便收了。只是些吃食，並沒有別的，更沒有私情！還請娘娘明察。」

她以為主子是在警告她。

姜挽月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我相信你，只是隨口一問，不是要治你的罪。」

杏兒站了起來，臉色還是有些發白，心裡更是後悔，不該心軟收下那人的東西。

她正懊惱著，又聽到主子開口問道。

「除了你，別的宮女是不是也有類似的情況？」

杏兒抬起頭，略有疑惑。

姜挽月換了個問法。

「那些侍衛們，主要都是對誰示好？」

杏兒定了定神，想了一會兒才說起來。

「蜜兒、絮枝、梨枝、瓊枝她們幾個人討好過，不過蜜兒性子直爽，當場把人罵了一頓后，就沒人敢湊到她面前了。瓊枝長得好，獻殷勤的侍衛最多，絮枝和梨枝也都有，不過奴婢記得她們並沒有接受。」

她說完，面露猶豫，又補了一句。

「還有綉春姐姐……有個姓凌的侍衛對她特別殷勤，他倒是不送東西，就是每次綉春姐姐出去回來，他都會跟著。」

姜挽月挑了挑眉。

「你說的是凌光？」

杏兒點了點頭，忙又解釋。

「不過綉春姐姐對他一直很冷淡，從來沒好臉色。」

她知道綉春和主子關係親近，擔心綉春會以為是自己告狀。

姜挽月沒有注意到杏兒的忐忑，蹙了蹙眉，陷入了沉思。

她住進兩儀殿後，宮女們也跟著過來了，和兩儀殿的侍衛接觸頻繁。男男女女接觸久了，日久生情，這是很自然的事。

先前她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可昨晚上，她站在窗邊，卻看到有兩個人影在遠處的角落裡。

雖說離得遠，卻還是能看得出來，那是一男一女。

只是，會是誰呢？

宮中並不允許宮女和外男有私下往來。倒不是禁止宮女們嫁人，想要成親，可以請主子做主，或者是到了年紀出宮，但在宮裡，作為妃嬪們身邊的宮女，若是和外男有了接觸，會影響妃嬪們的聲譽。

她身邊的這些宮女，年紀都不大，還不到出宮的年紀，姜挽月擔心她們被人騙。

她自問對身邊人算不錯的，若是哪個宮女有了心上人，大可以直接來告訴她，她難道還會阻攔不成？

像錢嬤嬤，一早就說明了緣由，如今不就出宮成親去了？

這樣的事，不能任其發展下去。

她定了定神，問道。

「昨晚值夜的人，可有擅自離開？」

杏兒回道：「昨夜是絮枝、梨枝值的夜，奴婢去問問她們。」

姜挽月微微頷首，又吩咐道。

「順道去查查，丑時正左右，有誰不在房中。」

杏兒領命退了出去。

姜挽月摩挲著迎枕上的繡花，神情時而變幻。

片刻后，她讓人把蜜兒叫了進來。

「最近，杏兒她們幾個被侍衛們獻殷勤的事，你知道多少？」

蜜兒精神一振。

「奴婢正想稟告呢！娘娘您不知道，那些侍衛們太過分了！一個個的，眼睛都不好好看人，總是盯著奴婢們！還有人私下跟奴婢說要娶奴婢的，被奴婢痛罵了一頓。」

「他也不照照鏡子，當了個侍衛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嗎？還想要奴婢給他洗衣做飯生孩子照顧家裡老母，當我傻呀？」

蜜兒氣得不行，連「我」都出來了。

姜挽月安撫般拍了拍她的胳膊，讓她坐下。

「杏兒方才說絮枝她們幾個也有類似的情況。」

蜜兒點頭。

「不止，大家都有。杏兒太心軟了，不好意思拒絕，收了人家送的吃食，要奴婢說，收什麼呀！就該當場砸他臉上！」

姜挽月抬手捏了捏眉心。

「那些侍衛，你都知道有誰嗎？」

蜜兒用力點著頭。

「奴婢都記著呢！本來打算明日再來向娘娘稟告的，沒想到娘娘就已經發現了，還是娘娘明察秋毫、洞若觀火。」

說著，她報出了七八個名字。

姜挽月眉頭緊皺。

「你不覺得這情況有些太頻繁了嗎？」

若是有三四個，她還能理解。

李策身邊的貼身侍衛是輪值的，只有二十多個是較為信任，隨時跟著的。

這二十多個人當中，成家的就不少，未成家的頂多一半，這一半裡頭，就有七八個向她身邊的宮女獻殷勤？

姜挽月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

作為皇帝的貼身侍衛，被人收買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出於個人心思這麼做。

這是受了什麼人的唆使？

這怕是沖著她來的。

姜挽月眼神閃爍不定。

許久后，她眉頭鬆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來。

「蜜兒，請汪公公過來一趟。」

蜜兒應了聲是，急急跑了出去。

很快，汪鈞過來了。

「娘娘有何吩咐？」

姜挽月面帶笑容：「汪公公對皇上身邊的貼身侍衛們可熟悉?」

汪鈞有些詫異，但還是回道。

「還算熟悉，那些侍衛們大多跟著皇上好些年的了，深得皇上信任。娘娘是有事要吩咐他們去做嗎？」

姜挽月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那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本宮怎好隨意指使？只不過，他們是近身護衛皇上的，本宮擔心，他們會被有心人利用。」

汪鈞的目光變得嚴肅了些。

「娘娘思慮的極是，此事，老奴會向皇上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