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野心可不小
這一天,似乎誰都特別忙碌。
留芳殿內的宮女太監們如此,兩儀殿內的梁公公和內衛們也是如此,這鳳來宮上下,也是如此。
讓我們把時間倒退回一點點。
在綉春走後沒多久,絮枝回來了。
姜挽月把絮枝叫進內室說話。
「綠豆湯送到了?」
絮枝點點頭:「奴婢親手送到汪公公手上的,汪公公很是喜歡,還說,原本打算親自來向娘娘謝恩,只是皇上突然要出宮一趟,他得陪著,所以只能請娘娘恕罪,他稍後再過來。」
絮枝這個人,性子有些溫吞,不是特別活潑,說話也有些嘮叨。但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她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都會事無巨細地說出來。
姜挽月聽到前面幾句時,還不覺得有什麼,等聽完后,倏地坐直了身子。
「皇上這個時候出宮?」
「是呢!奴婢也覺得奇怪,先前梁公公不是說皇上在午歇嗎?怎麼突然要出宮呢?汪公公說,皇上也是臨時起意。」
姜挽月眉頭微蹙。
「知道皇上去哪兒了嗎?」
絮枝搖搖頭:「汪公公沒說。」
姜挽月略一思索,又問道:「那汪公公和梁公公看起來關係還好嗎?」
絮枝歪著頭想了想,然後又搖了搖頭。
「奴婢瞧著不太好,梁公公看汪公公的眼神,不像從前那麼服氣,他好像有點竊喜和得意。」
姜挽月低頭自語起來。
「這兩人原本就是競爭對手……」
老皇帝退位了,他身邊的太監總管也主動請辭,跟著老皇帝去了道觀,說是繼續服侍主子。
雖然,在姜挽月看來,他這麼做更多的是為了避免被清算。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繼位,肯定是要扶持自己人,不可能繼續留著他。
這人也乖覺,早早就讓出了位置,李策見他識趣,就放過了他。
但總管太監的位置空出來后,李策到現在還沒有決定由誰接任。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在汪鈞和梁高升二人當中選。
梁高升這番表現,難道是李策已經定下他了?
姜挽月想著,又覺得不對。
明明看李策的意思,分明是汪鈞更有機會。汪鈞年長些,比起梁高升性子要穩些。
她覺得很奇怪。
「汪公公還說別的了嗎?」
絮枝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
「汪公公送奴婢出來時,遇到了一個來送禮的,那人說是奉了侍中命令前來,但汪公公沒收。」
「門下侍中?」姜挽月低聲問道。
絮枝點點頭:「奴婢問汪公公,那麼多東西怎麼不收呢?誰知道汪公公笑得很大聲,問奴婢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姜挽月看著她,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
「什麼故事。」
「是一個雞給黃鼠狼拜年的故事。」
絮枝一說出口,姜挽月都愣住了。
一直沒開口的杏兒,聽到了,也忍不住問她:「你聽錯了吧?不應該是黃鼠狼給你拜年嗎?怎麼反過來了?」
絮枝眨著眼睛。
「奴婢沒聽錯,就是雞給黃鼠狼拜年。」
杏兒皺著眉頭。
「肯定是你聽錯了,怎麼會有雞給黃鼠狼拜年的?」
絮枝扁了扁嘴:「可奴婢真的沒聽錯呀……」
兩人爭執著的空檔,姜挽月突然爆出了一聲笑聲。
「哈哈哈!這汪鈞,可真有意思。」
兩個宮女齊齊轉頭看著她,眼中都透著疑惑。
姜挽月捂著嘴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她拍了拍絮枝的臉蛋。
「你沒聽錯,就是雞給黃鼠狼拜年呢!這故事還有另一個說法,叫羊入虎口。」
絮枝依舊不懂,但記住了這個詞。
杏兒低頭想了好久,忽然恍然大悟。
「奴婢明白了!汪公公是想對付那門下侍中?!」
姜挽月拍了拍她的頭。
「孺子可教,杏兒也聰明了。」
門下侍中!
汪鈞的野心可不小啊!
眼界也不小。
門下省,掌出納帝命,相禮儀。長官叫做侍中,最初置二人,如今只置一人,正三品。
品階看似不高,可這位置卻是極其重要。
如今的三省,只有門下、中書有總領的上官,尚書省並無尚書令,只因太宗皇帝曾擔任過此要職。
先前李策還沒當太子的時候,老皇帝懶得處理朝政,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中書令、門下侍中協商議事而後決定。
民間更是將這二人稱之為左相、右相。
李策看這兩人不爽很久了。
中書令年邁,快要致仕了,平時也不怎麼摻和進朝堂的爭鬥,倒還好。但現在這位門下侍中,李策早就看不慣他。
上次春獵時,交代朝臣們處理政事時,就特意避開了門下侍中,只讓中書令和六部尚書們商議決定。
作為李策的貼身太監,汪鈞自然也看出來了李策的打算,所以,他才想要謀一謀這個位置。
只是,汪鈞也好,梁高升也罷,兩人的人脈都在宮中,想要謀前朝的位置,恐怕是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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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姜挽月眼神閃了閃。
所以,汪鈞是故意跟絮枝說那句話的。
他想要借姜家的力。
姜挽月心中微動。
但這還得和家裡商量看看才行。
姜挽月收起了心思,笑著誇了絮枝幾句,讓她下去休息了。
要傳信回家,一向都是叫綉春去的,在這方面,姜挽月只信任綉春。
只是綉春還在留芳殿。
姜挽月略作停頓,差人去叫孫大娘,請孫大娘去一趟留芳殿幫忙。
孫大娘去后沒多久,綉春果然就回來了。
只是,她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姜挽月很是奇怪。
「你這是怎麼了?留芳殿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綉春的神情變幻數次,最終咬了咬牙,跪了下來。
「奴婢有錯……」
姜挽月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
她急忙去拉綉春,可綉春卻不肯起來。
姜挽月眼神一掃,吩咐杏兒帶著其他人出去,直到殿內只剩下她和綉春兩個人。
「現在沒人了,可以說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綉春的腦袋低垂著,聲音也低低的。
她把孫大娘說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姜挽月一直皺眉看著她,等她說完了,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行了,我知道了,你起來吧!這件事,你確實有錯,幸好乾娘在,想來應該沒什麼大礙。」
她再次彎腰,把綉春拉了起來,帶到一旁坐下。
「我知道你一心為我,但衛氏情況特殊,她不能死。」
綉春不解。
「為什麼?」
「這個你就別問了,總之,現在她不能有事。」姜挽月說道。
「奴婢不明白,您為什麼要放任這麼一個威脅在宮裡。還給她求了二品妃位,特意選了容這個封號。她根本不值得!」
姜挽月笑了一下。
「你覺得她是威脅?這可就錯了。她現在根本不可能威脅到我,你別忘了,她那孩子是怎麼來的、她是怎麼進的東宮。只要她一直存在,咱們皇上一看到她就會想起當初的那些事,只會對她越加厭惡。可若是她死了,那就不一定了。」
姜挽月抬手扶了扶髮髻上的鳳簪。
為什麼她當初會放任魏賦雪進東宮?
為什麼她會讓太醫極力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那是因為啊,魏賦雪的存在,就是李策最大的污點。
雖然李策給了她后位,還破格讓她同住兩儀殿,可姜挽月並沒有因此感動。
這些,本就是她努力得來的,不是么?
況且,李策對她也不是情深至極。
她能封后,是她的能力、她的家世、她的兒子種種考量之後的結果。這其中,所謂的情愛,能佔多少?
若她還是當初那個罪臣之女,李策還會封她為後嗎?
恐怕不見得。
姜挽月很清楚,李策能封她做皇后,也能廢了她。
她擁有的權力,從來不是切切實實握在自己的手裡的,那是李策的「恩賜」。
人是會變的。
誰能保證李策將來不會變心?不會對她生疑?
若是李策要廢她,她要靠什麼來挽回局面?
魏賦雪,就是一顆很好的棋子。
姜挽月眯了眯眼睛,看向了窗外。
只可惜,她前世死的太早,不知道李策登基后皇宮的情況。
最後,是盧清霜贏了還是魏賦雪勝出呢?
她不知道,但有一個人,應該清楚。
改日得想法子試探試探。
姜挽月收回了發散的思緒。
這時綉春也明白過來,一臉懊惱和後悔。
「對不起,小姐,奴婢以後不會再自作主張了。」
「光認錯就行了?」姜挽月板起臉來,「要不是乾娘正好趕到,這事兒恐怕就沒法收場了。」
綉春立馬站了起來。
「奴婢願領罰,不管您要怎麼罰奴婢,奴婢都絕不會有怨言的。」
「罰是要罰的,但不能被外人看出來,你容我想想。現在,還有件別的事要你去辦。」
姜挽月臉上恢復了正色,附耳低語了幾句。
「汪鈞若是能拉攏過來,對我們有好處。你回一趟家,問問祖父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