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心機不以年紀論（下）

同行的秦嬤嬤立即點了五六個宮女，帶著她們踏上台階飛奔而上。

那人見這麼多人朝自己跑來，掉頭就跑。

她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一轉身人就躥出去老遠。

但秦嬤嬤帶的人多，左右包抄，很快，就將此人擒住，扭著胳膊押回到兩位主子面前。

朱煙打量了好幾眼：「瞧著眼生，你是哪個殿里伺候的？」

那宮女黑黑瘦瘦的，低垂著頭不吭聲。

姜挽月瞟了一眼。

「抬起頭來。」

宮女還是不動，於是，押著她的宮女抓住了她後腦勺的頭髮，用力一拽，迫使她抬起頭來。

姜挽月細細打量了一圈，才開口。

「年紀不大，東宮各處做事的宮女，都是十六以上的年紀，你這個年紀，對不上。」

她語速徐徐，目光又在她的脖子、手背等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掃過，忽的冷笑一聲。

「懂的倒是不少，臉上手上是塗了桐油吧？能想出這法子，倒是不笨，只是你怕是不知道，這桐油有毒，用來刷漆無妨，可若是直接塗抹在皮膚上，用不了半天，你就會覺得渾身瘙癢，再過一會兒，皮膚就會發紅髮腫，若不及時洗掉，你這臉就毀了。」

那宮女瞳孔猛地一震，下意識想要摸自己的臉，奈何手被制住，動彈不得，沒能摸到。

她劇烈掙扎著，可無法掙脫束縛。

同時，臉上、手上以及脖子上，都癢了起來。

她慌了神，哀求道。

「求兩位良娣救奴婢！」

姜挽月挑了挑眉。

「先回答問題，你是誰的人？來承恩殿做什麼？」

宮女身體扭來扭去，想要抓癢，慌亂之中，也來不及多想，直接就說明了身份。

「奴婢是長明殿的宮女……」

長明殿？

姜挽月和朱煙對視一眼。

那是李成業的住處。

這小丫頭，是李成業派來的？

難道是李成業懷疑盧清霜的死，所以想要到承恩殿來查？

姜挽月眉頭微蹙。

緊接著她就否定了這個猜想。

李成業這孩子，聰慧又沉穩，就算要查，也不會派這麼一個小丫頭來。

念頭一轉，姜挽月心中有了數。

她看向那宮女，沉聲道。

「是大郡主叫你來的？」

那宮女嚇得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姜挽月。

「您、您是如何知道的？」

姜挽月抬手扶額：「綉春，先帶她去把臉上的桐油洗了。」

綉春應了聲是，上前拉著宮女就往承恩殿的門房走去。盧清霜死後，承恩殿還留著幾個看守的宮人。

朱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哼一聲。

「我就說李成玉不是什麼好姑娘！這個時候，她不好好守孝，上躥下跳的想做什麼？」

姜挽月沒有做聲。

李成業的性子和想法，她還能猜到一二，可李成玉……這丫頭的腦子，和正常人就不一樣，誰也猜不准她想做什麼。

看來只有當面去問她了。

「姐姐出來久了，也不知吟兒和琦兒如何了，還是先回宜秋宮看看吧！這宮女我會處置。」

姜挽月溫聲說道。

朱煙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還不忘囑咐一句。

「她要是發脾氣使性子，你就來告訴我，我去宮裡請貴妃娘娘派幾個教養嬤嬤來，好好教教她規矩。」

姜挽月笑著點頭：「知道了，姐姐放心。」

朱煙這才帶著人往宜秋宮而去。

姜挽月看著一行人離去，在原地稍等了一會兒，綉春就拉著那宮女回來了。

「這桐油難洗的很，奴婢要了好些草木灰，才洗掉。」

綉春拿帕子擦著自己的手，方才匆忙間，手上濺到了好幾滴。

姜挽月認真看著那宮女。

洗掉了桐油，露出了她原本的肌膚，看著倒是個清秀的小姑娘，只是年齡太小，眉眼還沒長開。

「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小宮女這會兒也乖了，站著也不掙扎，行了一禮后回道。

「奴婢眉兒，今年十二。」

長明殿在前庭，位置靠西，在崇文殿後。前庭的事，姜挽月是不插手的，自然，也就不認識這個小宮女。

只是，在一個十歲男孩子身邊放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這用意，不用猜也能知道。

「是誰把你安排在大公子身邊的？」

眉兒垂首回道：「是侍郎夫人。」

姜挽月一時沒想到，問了句：「哪家的侍郎夫人？」

眉兒抬頭快速地看了姜挽月一眼，有些詫異。

「自然是大公子的外祖家啊！」

竟是盧家！

姜挽月完全沒想到。

這是李成業的外祖母安排的？

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若是李成業十四五了，到了該知人事的年齡，安排幾個小姑娘倒也說得過去。

可他才十歲啊！

姜挽月揉了揉眉心。

「侍郎夫人一共送了幾個人過來？如你這般的，還有幾個？」

「一共就兩個，除了奴婢，還有一個妝兒。」

姜挽月深吸口氣。

這事兒，她都不知道該不該管了！

起的這什麼名字？

眉兒、妝兒，不就是梳妝畫眉的意思嗎？

盧家還好意思說是百年世家，名門望族，做的這叫什麼事兒！

雖說李成業不是姜挽月親生的，但這種事她也接受不了。

想了想，姜挽月還是覺得，不能不管。

「先隨我去見大郡主，等我問完話后，再去長明殿。」

她放下了手，甩了甩。

「走吧！」

於是，一行人先往荷亭殿走去。

荷亭殿位於宜秋宮的東北方，是一座獨立的小殿閣，殿閣前有一窪淺池，種了些荷花，荷池旁有一座小小的四方亭，於是有了這個名字。

這殿閣較小巧，裡頭陳設也偏清新喧麗，色彩繽紛，不像宜春宮那般古樸。

不過，因要守孝，如今殿內所有彩色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全換上了白色。

姜挽月跨過殿門，看到一尊白色香爐，眉頭就是一皺。

一抬眼，又看到了一對乳白色的花瓠，裡頭什麼也沒插，空蕩蕩的。

再一轉頭，就見內室方向層層疊疊好幾層白紗垂落。

姜挽月重重咳嗽一聲。

「把帘子都拉起來，大白天的這是做什麼？」

絮枝幾個忙上前拉起紗簾。

下一刻，姜挽月就聽到內室方向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李成玉才走了出來。

她眼神飄忽，不敢和姜挽月對視，屈膝一禮。

「見過姜良娣。」

姜挽月好笑地看著她，隨即眸光一冷。

「大郡主這禮數倒是比從前好多了，見了長輩也知道行禮了。只是，你不好好守孝，是想做什麼？太子妃去世，你和大公子作為她的親生孩子，本該恪守盡孝才是。若有什麼事，只管叫人傳話告訴我，我自會給你安排，這般偷偷摸摸的，哪還有太子嫡長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