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子夜話
「兒啊，等你有了工作，哪怕是臨時工，有你這個模樣，還有咱家兩間屋子，媽也能挺直腰桿給你尋摸個媳婦。
好人家有正經工作的標誌姑娘咱就別想了，我去農村尋摸個疼孩子的人家，農村起碼有地，不會讓人餓死。」
劉文鑫頓時覺得貼身口袋裡的發圈千斤重，壓的他喘不上來氣。
「媽，別說了，我不喜歡。」
劉母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文鑫，自古情深留不住，做人凡事不能太往心裡去，不然拔出來的時候連皮帶肉，疼。」
做父母的最怕孩子情深。
劉文鑫不太高興。
「你別說了，我不會。」
劉母嘆息一聲。
「我是心疼你，在我眼裡你自然哪哪都好，可在別人家眼裡，咱家太薄弱了。」
劉文鑫翻了個身，臉對著牆，沒有說話，但是眼淚打濕了枕頭。
與劉家對比鮮明，余家孩子們晚上都很開心。
紅霞做了好吃的點心，甜滋滋香噴噴，紅蘭躺在床上，食慾終於不再鬧騰，不影響她正經學習了。
紅霞洗漱完跟著上床，在紅蘭身邊躺下。
紅蘭翻身滾到二姐懷裡。
紅霞忍不住笑，笑的咳嗽一聲，緊接著就是止不住的咳嗽。
紅蘭見狀，一骨碌爬起來，用力按壓二姐手上的穴位。
紅霞漸漸止住咳嗽，還以為是偶發情況，紅蘭伸手摸摸她的脈象。
「二姐，你最近火氣有點大，得多泡泡腳，大姐之前買的吃食裡頭有枸杞，你每天嚼幾顆。」
紅霞笑。
「哎喲，咱家老幺還會給二姐摸脈吶？說的有模有樣，莫不是小神醫轉世？準備繼承咱媽的衣缽？」
紅蘭被二姐鬧的有點癢，忍不住閃躲。
「二姐，我跟你說真的呢，你可別不當回事哦！」
「好好好，知道了！」
說起摸脈，余紅蘭回憶起已經許久不去想的前世。
前世她的成長環境一團糟，只有一個瘸子師父對她好過幾天，教了她一些針灸術和淺顯的脈理知識，之後她就上了中醫大學，剛考研成功，還沒上課呢，就來了這裡。
今生沉浸在哥哥姐姐的愛護中，余紅蘭樂瘋了，歡歡喜喜的當個小孩兒，跟哥哥姐姐撒嬌，跟小夥伴玩耍，都快忘了她曾經的職業規劃了。
余紅蘭想起那個上年紀的瘸子師父，不知道今生能不能有那個幸運，遇到一位好師父！
左邊是大姐，右邊是二姐，余紅蘭無論轉身向哪邊，都有人摟著她。
她很喜歡擁抱的感覺，很溫暖，像是被愛包圍著。
紅霞第二天一早是早班，有上夜班的工人早上下班之前會到食堂吃早飯，她得趕過去蒸饅頭，煮稀飯，拌鹹菜，四點半就爬起來了。
剛出門，就碰見劉文鑫也出門。
「這麼早，出門呢？」
紅霞笑盈盈的，輕聲跟劉文鑫打招呼。
劉文鑫眼睛有點浮腫，目光時不時落在紅霞身上，天色還沒有完全亮，但是紅霞的五官已經刻在他心上。
「嗯，早上找了個散活兒，你上班去？」
紅霞輕聲應下。
「嗯，早班，得早點去準備早飯。」
劉文鑫看了看昏暗的天色。
「走吧，我送你去。」
余紅霞驚訝一下。
「這怎麼好？你快回去吧，還能再睡一會兒，白天還要上學，別耽誤了。」
劉文鑫擺擺手，不容分說的上前接過余紅霞手裡的包，輕飄飄的，看形狀應該是空的飯盒。
「快走吧，別耽誤上班。」
余紅霞不知怎的，心情雀躍起來。
黎明前的昏暗往往伴隨著希望。
兩人不過走了一段，就看到東方的天空已經泛出魚肚白，到工廠附近的時候，魚肚白已經變成朝霞。
「朝霞不出門，看來明後天可能要下雨，你出門記得帶上蓑衣。」
紅霞出聲，打破了這一路上和諧的沉默。
劉文鑫停下腳步，把飯盒還給紅霞。
「嗯，我會的，你也是，前面就是了，你自己過去吧！」
紅霞微微一愣，明明還有一段路呢！
不過她性子隨和，向來不愛爭辯這些，接過包，微笑著道謝。
「好，謝謝你，你也快回去吧！」
說著轉身走了。
劉文鑫卻站在那裡遲遲未動，他只是怕送她到廠門口，被人看到了，對她名聲不好。
可是只能站在黑暗中看著姑娘遠去的滋味，真難受啊！
劉文鑫心裡發酸，卻不防備余紅霞突然回頭。
紅霞也不知道怎的，從那處衚衕走出來，到了大路上，遇到許許多多人，其中不乏有人認識她，跟她打招呼，她才反應過來劉文鑫的良苦用心，一時間沒忍住，下意識回頭。
卻只看到劉文鑫瘦削的身形，孤零零的站在陰影中，與大路上熙攘的人群格格不入，彷彿被全世界拋棄，生來孤獨。
紅霞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她一步步走回去。
「對了，你現在幫老羅頭頂班，給食堂倒泔水，晚上回去比較晚是不是？」
劉文鑫還沒明白她回來幹什麼，聽完她說的話，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點頭道：
「唔，是啊，肯定要等晚飯過後，食堂洗洗涮涮，所有刷鍋水都集中起來才能幹活。」
紅霞輕鬆的笑。
「那好，我有時候會上晚班，回去的晚，路上都沒人了，可害怕了，等下次我再上晚班，我們可以順路一起下班。」
劉文鑫被她笑容里的輕快感染，短暫的把沉重的負擔拋到腦後。
「好！」
可以聽出他聲音里都帶著愉悅。
紅霞笑容放大。
「那就這麼說定了。」
劉文鑫手揣在口袋裡，看她轉身又要走，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住她。
「紅霞！」
「嗯？怎麼了？」
余紅霞再度回頭，不知怎的，心跳加速起來，家裡人和單位師父同事都喊她紅霞，但是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被人去掉姓，只喊名字，是如此親密又曖昧的事。
劉文鑫從口袋裡摸出兩樣東西。
「上次你跟我說紅旗想要吸鐵石玩，這是我在機械廠領活兒的時候，找組長要的報廢的，拿去給紅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