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蘇護反商
方至女媧宮。
這時,只見道玄從大殿門口緩步走入,面色凝重,眉頭緊鎖。
女媧娘娘見之,心中奇怪,隨口問道:「道玄,你怎會在此?」
道玄恭敬上前,行禮道:
「稟娘娘,弟子近日前往朝歌,恰逢殷商之紂王率文武百官蒞臨娘娘廟中,欲為娘娘進香祈福。
弟子見其態度恭謹,頗有誠心,狀與平日之名聲多有不符,忍不住暗中隨行,欲探究竟。唯獨卻發現一事頗為奇怪。」
說至此處,道玄便止住了話頭,凝神以待,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凝重之意。
女媧娘娘心中不免焦急,遂按下心中怒火,循問道:
「你究竟看到了什麼事,何以不繼續言說?」
道玄紅塵不居,默默指向西天,餘音裊裊,似乎有許多隱情藏於其中。
女媧娘娘心中一震,瞬時明白了他心中顧慮,遂掐指推算,運起無上法訣,細細推敲。
須臾之間,萬象俱現,前因後果盡在眼前。
女媧娘娘見其隱秘,見那准提道人之陰謀,心中愈加憤怒,不由大聲怒喝:
「准提匹夫,安敢如此欺我,竟以此等卑劣之計,圖謀我之法則,定不與你干休!」
道玄心內料想,女媧娘娘之怒,正如江海翻湧,氣勢洶洶,風起雲湧,似乎將引發一場驚天動地之斗。
女媧娘娘靜坐片刻,心中怒火漸漸消散,卻嘆了一口氣,抬頭用那清澈如水的目光注視著道玄。
道玄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面露疑惑,正欲開口言辭,卻聽女媧娘娘緩緩道:
「道玄,你可曾聽說封神大劫?」
道玄見狀,愣了愣,答道:
「弟子已知曉,然內情卻仍有所不解。」
女媧娘娘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神透出幾分神秘,接著說道:
「既然你已瞭然,那也應明白,此番大劫將在人族之間興起。
准提雖以為借我之手開啟此劫,然實乃天數使然,無法逆轉。
紂王既做下此事,自會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
至於准提道人在暗中圖謀之事,待日後我自會與他了結因果。」
道玄心中閃過一絲疑慮,沉吟道:
「可是那紂王豈不冤屈?」
女媧娘娘聞言,冷笑一聲,唇邊掠過如風般的冷意,面露不屑之色:
「冤屈?紂王在我廟堂之中題詩褻瀆,用詞淫褻,此乃事實。
豈能輕饒?」
道玄聞此言,無不心驚,心道:
「若隨這般發展,似乎難以調和,商王朝究竟如何生存,恐難以為繼。」
他說道:「然則,紂王雖有過錯,畢竟為人帝之君,若將此劫依然傾覆,萬民豈不遭受塗炭之苦?」
女媧娘娘神色凝重,言辭道:
「此乃天道循環,因果法則,紂王若是承受不住此劫,必有他日之人族再興之機。
然我欲維持此世平衡,斷不可輕饒其恣。
不過,爾身為方外之人,肩負清明之道,切莫因人之小過而懷念天地之誠。」
道玄細思,心中似有明悟,遂恭敬道:
「然則,不知娘娘對此劫當如何應對?
倘若只是任其發展,恐怕會引發更深的混亂與悲劇。」
女媧娘娘嘴角微微勾起,似露嫵媚之態:「此事終歸是你等三教之事,我也不好過多插手。
至於我,需時而觀之,勤勉而應對,方能守護這人間百姓,毋令大劫成形。」
道玄聞女媧之言,心內惶懼,嘆息一聲,長長無奈。
最終只得黯然離開了那娘娘廟,腳步輕輕如風,步履沉重如山,荏苒光陰中命運如斯。
其走出廟門,面向那燦爛星空,月華如練,微風拂面,但見白雲悠悠,天地之間似無盡的牽挂。
隨後道玄往冀州去了。
女媧娘娘見他如此,也是暗嘆一聲,乘坐那青鸞回三十三天外的媧皇宮去了。
便在回去的路上,路過殷商王宮上空,鑾駕被兩道紅光所阻,低頭一看,見是那紂王二子殷郊、殷洪前來參謁父王。
那殷郊後來是「封神榜」上「值年太歲」;
殷洪是「五穀神」:皆有名神將。
女媧娘娘正行時,被此氣擋住雲路;因望下一看,知紂王尚有二十八年氣運,不可造次,暫回行宮,心中不悅。
又喚彩雲童兒把後宮中金葫蘆取來,放在丹墀之下;
起蘆蓋,用手一指。
葫蘆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線,高四五丈有餘。
白光之上,懸出一首幡來,光分五彩,瑞映千條,名曰「招妖幡」。
不一時,悲風颯颯,慘霧瀰漫,陰雲四合,風過數陣,天下群妖俱到行宮聽候法旨。
女娘娘吩咐彩云:「著各處妖魔且退;只留軒轅墳中三妖伺候。」
三妖進宮參謁,口稱:「娘娘聖壽無疆!」
這三妖一個是千年狐狸精,一個是九頭雉雞精,一個是玉石琵琶精,俯伏丹墀。
女媧娘娘曰:「三妖聽吾密旨:成湯望氣黯然,當失天下;
鳳鳴岐山,西周已生聖主。
天意已定,氣數使然。
你三妖可隱其妖形,託身宮院,惑亂君心;俟武王伐紂,以助成功,不可殘害眾生。
事成之後,使你等亦成正果。」
吩咐已畢,三妖叩頭謝恩,化清風而去。
正是:狐狸聽旨施妖術,斷送成湯六百年。
有詩為證,詩曰:
三月中旬駕進香,吟詩一首起飛殃。只知把筆施才學,不曉今番社稷亡。
按下女媧娘娘吩咐三妖,不題。
且言紂王只因進香之後,看見女媧美貌,朝暮思想,寒暑盡忘,寢食俱廢,每見六院三宮,真如塵飯土羹,不堪諦視;
終朝將此事不放心懷,鬱鬱不樂。
一日駕升顯慶殿,時有常隨在側。
紂王忽然猛省,著奉御宣中諫大夫費仲。
乃紂王之幸臣;近因聞太師仲,奉敕平北海,大兵遠征,戍外立功,因此上就寵費仲、尤渾二人。
此二人朝朝蠹惑聖聰,讒言獻媚,紂王無有不從。
大抵天下將危,佞臣當道。
不一時,費仲朝見。
紂王曰:「朕因女媧宮進香,偶見其顏艷麗,絕世無雙,三宮六院,無當朕意,將如之何?卿有何策,以慰朕懷?」
費仲奏曰:「陛下乃萬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堯、舜,天下之所有,皆陛下之所有,何思不得,這有何難。
陛下明日傳一旨,頒行四路諸侯:每一鎮選美女百名以充王庭。何憂天下絕色不入王選乎。」
紂王大悅:「卿所奏甚合朕意。明日早朝發旨。卿且暫回。」
隨即命駕還宮。
一宵經過。
次日早朝,聚兩班文武朝賀畢。
紂王便問當駕官:
「即傳朕旨意,頒行四鎮諸侯,與朕每一鎮地方揀選良家美女百名,不論富貴貧賤,只以容貌端莊,情性和婉,禮度賢淑,舉止大方,以充後宮役使。」
天子傳旨未畢,只見左班中一人應聲出奏,俯伏言曰:
「老臣商容啟奏陛下:君有道則萬民樂業,不令而從......老臣待罪首相,位列朝綱,侍君三世,不得不啟陛下。
...........臣愚不識忌諱,望祈容納。」
紂王沉思良久:「卿言甚善,朕即免行。」
言罷,群臣退朝,聖駕還宮。
不意紂王八年,夏四月,天下四大諸侯率領八百鎮朝覲於商。
那四鎮諸侯乃東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天下諸侯俱進朝歌。
此時太師聞仲不在都城,紂王寵用費仲、尤渾。
各諸侯俱知二人把持朝政,擅權作威,少不得先以禮賄之以結其心,正所謂:
「未去朝天子,先來謁相公。」
內中有位諸侯,乃冀州侯,姓蘇名護,此人生得性如烈火,剛方正直,哪裡知道奔競夤緣;
平昔見稍有不公不法之事,便執法處分,不少假借,故此與二人俱未曾送有禮物。
那日二人查天下諸侯俱送有禮物,獨蘇護並無禮單,心中大怒,懷恨於心。
其日元旦吉晨,天子早朝,設聚兩班文武,眾官拜賀畢。
費仲俯伏奏曰:
「日前首相諫止採選美女,陛下當日容納,即行停旨,此美德也。
臣下共知,眾庶共知,天下景仰。
臣近訪得冀州侯蘇護有一女,艷色天姿,幽閑淑性,若選進宮幃,隨侍左右,堪任役使。
況選一人之女,又不驚擾天下百姓,自不動人耳目。」
紂王聽言,不覺大悅:「卿言極善!」
即命隨侍官傳旨:
「宣蘇護。」
蘇護即隨使命至龍德殿朝見,禮畢,俯伏聽命。
紂王曰:「朕聞卿有一女,德性幽閑,舉止中度。
朕欲選侍後宮。
卿為國戚,食其天祿,受其顯位,永鎮冀州,坐享安康,名揚四海,天下莫不欣羨。
卿意下如何?」
蘇護聽言,正色而奏曰:「陛下宮中,上有后妃,下至嬪御,不啻數千。
妖冶嫵媚,何不足以悅王之耳目?
乃聽左右諂諛之言,陷陛下於不義。
臣恐商家六百餘年基業,必自陛下紊亂之矣。」
紂王聽蘇護之言,勃然大怒曰:
「君命召,不俟駕;君賜死,不敢違;況選汝一女為後妃乎!」
蘇護見紂王如此堅持,又有那費仲,尤渾在一旁煽風點火,直到今日如沒有個說法,休想走出這王宮了。
當先只能虛與委蛇,上前道:「既如此,待臣回到冀州,便將小女進獻宮闈,以侍大王。」
那紂王聞言大喜,他如今色迷心竅,如何還能分辨蘇護所言是真是假。
蘇護出了王宮,回到驛亭,眾家將接見慰問道:「陛下召將軍進朝,有何事商議?」
蘇護聞言大怒,罵道:
「那無道昏君,不思量祖宗德業,卻寵信讒臣諂媚之言,欲選吾女進宮為妃。
此必是費仲、尤惲以酒色迷惑君心,欲專朝政。
我想聞太師遠征,二賊弄權,眼見昏君必荒淫酒色,紊亂朝政,天下荒荒,黎民倒懸,可憐成湯社稷化為烏有。
我自思:若不將此女進貢,昏君必興問罪之師;若要送此女進宮,以後昏君失德,使天下人恥笑我不智。
諸將可有良策教我?」
眾將聞言,齊稱:
「吾等聞『君不正則臣投外國』,今主上輕賢重色,眼見昏亂,不若反出朝歌,自守一國,上可以保宗社,下可保一家。」
此時蘇護正在盛怒之下,一聞此言,不覺性起,竟不思維,便道:
「大丈夫做事當明明白白。」
當下喝令左右:「取文房四寶來,題詩在午門牆上,以表我永不朝商之意。
詩曰:
君壞臣綱,有敗五常。冀州蘇護,永不朝商!」
蘇護題了反詩,領著家將逕自出朝歌,奔冀州而去
。
那費仲、尤惲二人自王宮之中感覺到這蘇護有異,出宮之後便遣下人秘密監視,見到蘇護所為,不敢怠慢,當下進宮奏於紂王。
紂王聞言大怒,道:「逆賊安敢如此欺我,朕當親征,手刃此賊!」
費仲當下上前道:
「蘇護得罪陛下,何勞御駕親征。
況且四大鎮諸侯俱在都城,尚未歸國,陛下可點一二路征伐,以擒蘇護,明正其罪,自不失撻伐之威。何必聖駕遠事其地。」
紂王問曰:「四侯之內,誰可征伐?」
費仲上奏道:「冀州乃北伯侯崇侯虎屬下,可命西伯侯同北伯侯共同征伐。」
紂王聞言,即命北伯侯崇侯虎、西伯侯姬昌共同出兵討伐冀州。
北伯侯崇侯虎接旨之後,便整頓人馬,返回北地。
西伯侯姬昌接了旨意,卻是思量:蘇護此人素懷忠義,累有軍功,午門題詩,必有隱情。當
下暗中查探不提。
且說蘇護離了朝歌,同眾家將,一日之間便回到冀州,有那蘇護長子蘇全忠前來迎接。
眾人回到侯府,蘇護言及紂王所行之事,眾人當下也是大怒,於是紛紛備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