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文妖
王瑾儀如夢初醒緩緩回神,
「朱玉,你回來了,還順利嗎?」
「小姐,你哪裡不舒服,咋哭了?」
王瑾儀抬手,擦去腮邊的淚水,笑了。
「這裡太晃眼了。」
朱玉看了看,小姐坐在樹蔭里都把眼睛晃的直流淚,以後可得顧好自家小姐,這也太費眼睛了!
「我都跟我哥說了……」
倆主僕偷偷交流,見有人走過就閑話幾句。
隨後的幾天,王家宅院里,似乎所有人都在忙。
大房所有人都忙著,要搬去潯南縣城,自從在上房王玥儀生了王瑾儀的氣,說過,夢都留給玥兒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王瑾儀。
二房也在忙,忙著搬到永興巷玖號,院子里上下一片忙碌。
永興巷9號,這幾天收拾的已經差不多了。
王瑾儀暗想:這是都讓搬走的意思嗎?這個三叔的朋友,究竟是誰呀?反正無論是誰,也改變不了王瑾儀的計劃。
現在,不僅二房的母親辛苦,王瑾儀一樣不輕鬆。
因為每天早食過後,母親就得去永興巷,所以晨起背誦的時間又提前了!提前到卯時整。
王瑾儀需要再提前半個時辰起床,然後開始例行的每日背誦。之後無縫連接每日的學習,但學習時間被壓縮成了半個多時辰。
母親發現,無論時間長短,不影響女兒學習知識的熱情。
又是一個旭日初升的早晨,王瑾儀出了西廂房,便看到春日太陽正帶著誘人的粉紅色,緩緩升起,把天邊的朝霞都映紅了,讓半邊天幕,形成溫暖而瑰麗的色彩。
空氣里彌散著花草與泥土的氣息。
王瑾儀舒服地伸著舒暢的懶腰,高舉雙臂……就見東廂房廊下,自己刻意想忽略的人。歐陽文澈正從東廂廊下望過來。
王瑾儀想起,自己張著嘴伸著拳的這個姿態,在這個時代,是失禮的行為,沒有規矩的表現,只好悻悻地,把高舉的兩個小手垂了下來,並微微頷首,心想敬而遠之。
咦?剛要轉身,卻見歐陽文澈從東廂廊下走了出來,向自己走近。
是走?是留?王瑾儀站定了想著。
.歐陽文澈聽護衛們講,二房的人要搬走了,大房也會在一個月之內動身。
從心裡講,歐陽文澈是很有些過意不去的,這些都是因為自己的到來。但這份歉意又無法表示。
自從陸子由走後,自己身邊的護衛更多了,尤其到了夜裡,房間從內到外從上到下,被護的像鐵桶一般。
現在,包括整個王家二房和整個王家宅院,都被保護起來。可以毫不誇張地講,自己被人牆包圍了。
也許王家人搬走,對他們來說會更安全些吧。
這也讓歐陽文澈,開始懷疑自己的出身,如果只是歐陽家的嫡孫,東宮不會傾盡全力地派人保護自己。
只有是有價值的存在才會如此。當然,自己對刺殺自己的人來說,也是很有價值的,否則沒有必要那樣大動干戈。
每次不經意間想起凌雲寺死裡逃生,如果從受到連累的王家母女算起,那次刺殺可算是計劃周密,毫無破綻。
可以肯定的是,歐陽家內部必有內應,否則凌雲寺的布置不會如此縝密,更不會安排得如此緊湊。
多虧當時自己聽了初一的話,沒再出現在歐陽家人的視線里,否則,還會有連環的追殺!
王家的院子里,銀杏樹葉像一把小小的扇子,在微風中招搖著,把歐陽文澈飄遠的思緒又召了回來。
有時,自己真的希望自己就是歐陽家的嫡孫,那該多好哇!
那嚴謹又嚴格的祖父,那博學而又總是謙和的父親,那個永遠與自己保持著距離和官方笑容的母親。
還有,歐陽文澈永遠覺得愧對的弟弟歐陽文錦。
據說兩人是同年,其實在歐陽文澈心裡一直不是很清楚,究竟兩人誰更年長一些,因為從有記憶開始,那個弟弟看著比自己就要高大。
他明明也是異常聰慧,卻得不到祖父的親自栽培。每次見到父親過問兩人學業之後,把自己一個人留下。
那個少年眼裡總是帶著不甘、失落和委屈。歐陽文策都能感受得到。
還記得,祖父歐陽鴻明不知為何,非要與宗族斷絕關係,自立一族,而且絕不與宗族有任何來往。儘管族中有人前來說和,但祖父的態度極為堅決。
現在想起這些,歐陽文澈隱隱能猜出祖父的想法。
歐陽文澈正想著過往,就見對面西廂房那個花苞頭的女孩,舉著兩個小拳頭張著嘴巴走了出來。
歐陽文澈站在晨曦里,注視著王瑾儀,微微笑了笑算是給王瑾儀回禮。
王瑾儀此時心裡蹦跳出一個小人,反覆地指著歐陽文澈喊:討厭鬼!討厭鬼!討厭鬼!討厭的人指三遍,哼!
王瑾儀頭也不回地跑去了上房。
快樂的背誦時間開始了。
「早晨起,出閨門,燒茶湯,……父母喚,應勿緩……。」
王瑾儀一直覺得《女兒經》就是嚴格規範著女人的所有行為,雖是圍繞著德、言、功、行,可太過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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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現代人,不過了(liao)了(liao),對一個沒見過天大地大的人來說,基本就是信條!……
對於背書小能手王瑾儀同學來說,這簡直沒有難度,背誦難度不如《百家姓》。
之後,是學習時間,《論語.子張》
「……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母親帶著王瑾儀有節律的通讀,小姑娘帶著頑皮的調笑,軟軟的聲音隨著跟讀。整個院子被學風籠罩,似乎連風裡都帶著文化的味道。
朗朗的書聲傳進了歐陽文澈的耳朵里。這個3歲的小花包頭,似乎真有些聰明,歐陽文澈的思緒被打斷了。
還記得自己是4歲時開蒙,6歲進學。而今,這個3歲孩子的嘴裡,這些經典都能朗朗成誦,心裡微微的有些不是很舒服。
曾記得好多人誇自己,天賦出眾,可自從住進了這個院子,歐陽文澈才知道,什麼算是天賦!
覺得過往的沾沾自喜,都是見識淺薄!這個院子里,每天辰時前的背誦,只要長了耳朵,就能聽得真切。
要說一般的孩子讀過之後,還需復讀才能朗讀通順,至於想要背誦,那還需要費點時間。
而王家這個小豆丁什麼都不用,幾乎能夠做到過耳成誦。
無論是開蒙知識還是《論語》,都極快地掌握,要說是長了個學文的腦袋,可這個小孩還學著管家,記賬、行文、書信等等。
最可怕的是,這個孩子一個字還都不會寫!聽雲五說,他還能指著石碑上的「蟲蟲」讀出來。
用院子里護衛的說法是:這是一個文妖,不是一個孩子。
跟這個花苞頭比,不,跟這個文妖比,自己真的只能算是很努力而已,真不算有天賦。
歐陽文澈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這才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些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對歐陽文澈也產生了震撼。
王瑾儀僅憑一己之力,就滅了一個天賦少年自負的小火苗,從此,一個勤奮的皇家新人茁壯成長了!
王瑾儀對「文妖」這個稱呼毫無知覺,只一心深陷在,對自己尋人大業的期盼中。
從朱玉交給趙六柱任務,已經過去5天了。
王瑾儀和青玉偷偷又立了一個新賬本。做好投資生意的準備。甚至還讓青玉特意去問了平兒,自己手裡的金錁子,大概加一起能值多少銀兩?
所有金銀飾品不動,只是金錁子和銀元寶都加上,自己大概能有二百六十兩。
看著這些錢,王瑾儀把小手舉起來數了數,一不了解場地,二不了解市場,三不了解行情,四不了解進貨渠道,五不了解銷售量。5個手指都掰完了,沒有一個了解的。
怎麼辦,怎麼有一種準備把錢扔進水裡聽響的感覺,似乎自己就等著聽一聲「虧了」
想想,哎!還是有限投資吧!做好虧損的準備。
要不還是以文養商吧?還是得抓緊寫故事。
這幾天,娘親在永興巷越來越忙,回來的越來越晚,寫書大業完全停滯了!
不行,看看哪類書在市場上流行,銷售的比較好,或者說哪類書更賺錢,得大搞寫書事業,畢竟眼前沒有其他賺錢的辦法。
前世,常聽人說,一生只要干好一件事,王瑾儀覺得自己命苦,一生要做兩輩子的事,心累!
正當王瑾儀心焦地等待著趙六柱的消息時,永興巷9號的門房,正把朱玉娘送來的包裹交給朱玉。
青兒看著捧著包裹小心翼翼的珠玉,只以為是小姑娘和娘分開的時間長了,才是這麼個小心謹慎的樣子,萬沒想到朱玉這麼老實的孩子,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能這麼胡來。
朱玉自打拿到家中包裹,就忐忑不安。甚至奶娘都覺出朱玉沒心思幹活。
在之後的時間裡,朱玉反覆問了好多遍回府的時間。待到一行人從永興巷剛一回到王宅,進了二房大門,朱玉跑著找小姐。
把包裹往小姐懷裡一放,就把奶娘和青玉帶出去了,朱玉的反常讓奶娘側目,王瑾儀既擔心又好笑。
打開包裹,裡邊有朱玉娘給女兒做好的布鞋,鞋子顛倒著合扣在一起,用布繩綁住。
王瑾儀猜想,趙六柱的信就在這鞋子里。
果然,解開布繩,打開鞋子,裡面有幾張紙,折的非常規整,展開以後讓王瑾儀吃驚不小。
這不是回信寫的小紙條,而是一份帶圖解標註清晰的工作報告!
第一張紙,明確地畫了街市布局,他把自己所詢問過的店鋪都清晰標好,哪家出租、出賣,各是多少錢,在圖紙的空白處規整寫明。
每個店周圍做什麼,出租店前身做什麼,了解的非常詳盡,像寫的店鋪簡介一樣,都寫在後面幾頁紙上。
即使身臨現場,也不過如此。
更可貴的是,趙六柱把府城裡所有的糧鋪米行全都走了一遍,又單獨畫了圖。
還用不同記號分別標註。一眼就能看清這些店的經營規模。
王瑾儀決定,就用這個趙六柱!不,趙春明,王瑾儀連名字都給他改好了。
這是自己用的第一個人,只要德行不虧,此人自己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