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綵衣娛親
父親王書禮輕輕地撫著女兒的花苞頭，問道：
「還記得哥哥昨日背的，學而時習之嗎？……」
爹爹停下背誦，面有期待地等待女兒的反應。
王瑾儀本意，絕不是想單純炫耀而是想博得爹娘開心，綵衣娛親而已。沒有想到還有返場的戲碼。
想了想，那麼好吧！
一家人在後花園的橋畔，聽著嬌軟的女孩清晰地背誦《論語.學而》篇。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枝，落下斑駁的光影，像個移動反光板，給這溫馨的畫面打上美麗閃亮的光圈。
爹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女兒身上，神情有幾分興奮，到了後來完全變成了吃驚。
王瑾儀將父母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看到壓在爹娘心頭上的陰霾盡去，王瑾儀也受到感染，越背越興奮，從「子曰：學而時習之……一直背到「子曰：父在觀其志……」
一路順暢的詠誦幾乎是忘乎所以。
當突然看到6歲的哥哥驚呆了的表情，才想起自己的表演太過了，讓小哥哥成了路人甲，心裡充滿愧疚，不由得慢慢停了下來。
王瑾儀假作撒嬌地撲向母親，靠在母親的懷裡，摟住母親的脖子嬌嬌軟軟地說道：
「娘親，瑾兒累了，瑾兒要喝水。」
母親笑的甜蜜心中欣慰，一手抱緊女兒，一手輕輕地拍著女兒的後背：
「好的，母親給瑾兒備好水，我們回去就喝。」
父親慈愛地揉了揉女兒的發頂，滿眼的孺慕之情溢於言表。
王瑾儀偷眼看了看哥哥，此時的王文棟，右手緊緊拉住左袖角，臉上表情由吃驚到現在的嚴肅，緊抿著嘴唇，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瑾兒，昨日里我們一起讀過的文章，你都能背下來嗎？」
王瑾儀現下看著哥哥的神情，無論如何也不能說能，於是，果斷地搖頭。
心裡完全是對這個哥哥的同情，當然，還有一丟丟心虛怎麼辦！？
這個家裡，父親博學，母親優秀，再出一個天才式的妹妹，讓這個小男孩背著多重的壓力長大呀！
於是開啟哄哥哥模式：
「哥，後邊是什麼來著？瑾兒想不出了。」
王文棟並未接話，而是低下了頭，要知道在私塾，先生讀過後就一段一段地帶著讀，之後又給講解，再後來，就是讓學生背誦。
整個這些天，自己每天早起背睡前，放旬假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背這篇文章，居然還不如妹妹，只聽了一遍背得快。
王文棟自信心受到了巨大打擊，以至於，直到和爹爹走出二門都低著頭，忘了和母親告別，就跟著父親到外院書房，與祖父和大伯一家會合去了。
母親抱著王瑾儀站在二門以內，看著夫君與兒子走遠，直到身影完全消失。
王瑾儀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母親在怕什麼？軟著身子靠在母親懷裡，悄聲的問娘親：
「爹爹長得好，學識也好，會有姐姐喜歡爹爹嗎？」
母親用手輕拍了女兒的屁股，笑著說：
「不許損了爹爹的清名，。」
哦！不是因為女人。
一行人轉身返回二房院子，進到正房卧室。母親這一路想的，都是女兒開蒙的事。
看這幾天的表現，說明女兒接受能力很強，可以適當加深、加快學習進度……
王瑾儀原本想趁著母女獨處，再試探一下爹娘忐忑的原因。
看了看青兒，又看了一眼青玉，再看著母親。
咦！母親咋不上道啊？怎麼爹爹看一圈，娘親就讓下人下去呢？自己都看了好幾眼了，咋沒反應呢呀？
還不見娘親有什麼表示，哎呀，沒有回應。
王瑾儀心中，表演傻呵呵的小人再次跳出來，翻著白眼給自己展示什麼是傻呵呵。
沒辦法了，那就直說吧：
「娘親，我要說個悄悄話。」
母親一邊兒更衣一邊回身看著大聲喊著，要說悄悄話的女兒，遲疑了一下說道：
「都下去吧。」
青兒笑著望了一眼自家小姐。青玉，始終垂著頭，跟著青兒出去了。
王瑾儀抓緊時間向母親招手，母親穿著天青色的細棉布外袍，走到榻前：
「瑾兒，要與娘親講什麼呀？」
王瑾儀用一隻小手捂住嘴角，身子向母親微微傾斜，輕輕地道：
「爹爹要去當大官了嗎？」
母親笑了：
「爹爹是要參加科舉考試，就是學了知識，找個地方試一下，學的知識是不是都學好了。這樣說，瑾兒懂嗎？」
「那祖父就是考成大官的呀？」
「是誰跟瑾兒講的？」
王瑾儀不能說是自己編的，想探聽爹娘的心事。
一時又沒想好怎麼說，眨動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無法回答。看在母親眼裡，就是，這是哥哥王文棟說了，女兒記住了。
母親會心地笑了，開始一邊兒整理書案，一邊籌劃女兒啟蒙的計劃。
王瑾儀又問了一句：
「爹爹會去很遠的地方嗎？」
母親聽到這句問話一下就僵住了，定在書案前，回頭看向女兒。王錦儀心下大駭，父親參加科舉是為了離開？到很遠的地方去？為什麼？
「我們和爹爹要到哪裡去呀？」
「這裡有祖父，祖母，有玥兒姐姐，我不想去。」
母親喃喃地順口而出「我們不去。」
：啥？爹爹要被送到哪裡去？怎麼回事？
王瑾儀幾乎可以確定，要有大事發生。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爹爹遠走這一家怎麼辦！
看著母親，像精氣神被一句話帶走一樣，默默地坐在書案后的椅子上，再沒了做事的心思，無言地發獃。
王瑾儀心疼年輕溫婉的母親，跳下榻，跑到母親身邊，兩隻小手緊緊抓住母親的布袍，軟著聲音問道：
「娘親，我不想和爹爹分開，我們都要在一起。」
母親一下一下地順著女兒的背，好似也在順著自己的心。緩緩地道：
「你哥哥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娘親，我們要在一起！我們是一家人。」
母親默默地反覆重複著：
「是呀，我們是一家人，不能分開！不能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