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玉指門四人同夢

死者為大，紅袖煙認為不管白瞳的遺願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她指向了家鄉，就必須尊重她的選擇，將她葬在那裡。

壇主們立即進入人屍羈絆，只見矗立門口的四位護法再度動了起來，他們抬起白瞳的棺槨一飛衝天，轉眼便來到了十里源。

十里源是南音城南的一座林中村，這兒自古以來從未經歷過戰亂，民風淳樸。

按照畫中的描繪，幾人找到了這座已經破敗的竹屋。

竹屋深藏於翠綠的竹林間，幽靜秀美。

白南辰進屋一看，屋內陳設依舊，整齊有序，只不過四處都布滿了蜘蛛網和厚厚的塵埃，牆上還有白瞳小時候的塗鴉。

這裡是她兒時的家，是她一切美好回憶的根源。

大家將白瞳的棺槨置於屋內，停靈三天，又把尹歲流的屍身給縫合好，就地下葬，埋在了這片竹林前。

王世書身為尹歲流的師父，為祭奠這位他最賞識的弟子，當場削石成碑，接著長劍一揮而就，為其刻了一塊墓志銘：

銘記尹公歲流，生而先天病困。醫者言焉，毋習武，但能習文。幼年沉醉於書卷，顏靜而氣柔，不以人間紛擾為念。十五那年，於千仙山正心門拜王世書為師，弟子之中，歲流體弱而劍強，獨創草書劍法。年盈二十五,喪偶獨留女兒，父女小本經營以養一家。參天宮之千仙山劍道大賽，獨佔鰲頭，獲賞燎空劍。后因奸人所陷，幸得明月盟聖母紅袖煙之救，父女同心，揮劍於亂世，大小戰鬥三十餘次，功勛累累。終於戰場，陰歲三十有五。立此志，以記歲流功德，永垂不朽。

祭奠畢，四位護法整齊地坐在白瞳棺槨的前後左右，為她守靈一夜。

而壇主們則斷開人屍羈絆，各自回屋歇息。

當夜，紅袖煙夢得一境。

夢裡的她重返五年前的千仙山劍道大賽，身處雲霧繚繞的點將台，台下便是劍道場，只見雲海之中舞動著一片片劍光，無數參賽者揮動手中的寶劍，劍芒如電，綿延不絕。

天琴太后因年事已高，沒來觀戰，指派太監總管攜燎空劍來到現場，說是奪魁者可得此劍，同時立下規矩說燎空劍不斬南音人，只殺北水人，如有違反者，全城共誅。

所有劍客齊聲應喝，觀眾們也為能親眼目睹這把傳說中的寶劍而人聲鼎沸。

大賽採取淘汰制，也就是說，奪魁者必須七戰全勝，輸一場都不行。

山谷中劍光紛飛，劍道場上傳出叮叮鐺鐺的劍鳴聲，宛如天籟之音，奏響著劍道之歌。

尹歲流踏上巨大的劍道場，雲煙繚繞，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劍氣。

一開賽，他的劍光便如晨曦灑下，輕撫淺草，無人能擋，就這樣一路過關斬將連贏六場，未逢敵手。

眼下決賽即將打響，他只需坐等對面決出與他較量的對手即可。

而對面道場是由齊天驕對決徐勝南，只見這二人暗地裡迅速換了個眼色，齊天驕便一招又一招的舞動起來，將徐勝南打得節節敗退，成功進入決賽，頗為英姿颯爽。

原來，齊天驕乃紈絝子弟，賽前打點了很多強人能手，徐勝南便是其中之一，他讓這些人配合自己演戲，以保他能拿下絕世名劍燎空劍。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決賽的對手並不是他打點過的人，為此在比賽打響前，齊天驕甚至小聲跟尹歲流商量，說如果讓他奪魁，他將散盡家財，來報答尹歲流的大恩大德。

說完，他還對尹歲流抬了抬眉毛。

尹歲流哪裡會陪他演戲？

要知道，正心門的人向來都是為贏而戰！

比賽一開打，尹歲流便飛身而起，如踩星踏月，飄至齊天驕頭頂，自上而下打出一招「雨霽雲散」，劍光頓時如同天上流星雨劃過，劍氣就像一支支毛筆，在齊天驕身上書寫狂草一樣將他全身打開了花！

尹歲流一擊制勝，齊天驕卻像個小丑一樣被眾人給抬出了道場。

劍魁誕生，全場震蕩！至此，燎空劍終於迎來了它塵封已久的主人。

那晚，尹歲流帶著燎空劍回到家中，家境清貧，沒錢買火燭，他便拔出燎空劍來照明，還說今後連生火取暖的炭火都不用買了。

女兒白瞳聽了明媚地笑著，兩顆小酒窩蕩漾著孩童的天真。

而出盡洋相的齊天驕，對尹歲流心生嫉恨，決定報復。

一日，他派人假扮官兵來傳情報給尹歲流，謊稱兵部督統栗探黑下令攻打北水戰艦，並邀請尹歲流前往助戰。

尹歲流一口答應，他對保家衛國是滿腔熱血，提著燎空劍按約定時間來到回雲碼頭，卻不見一人！

剛想走，便被北水火槍兵給重重包圍——齊天驕也在碼頭散布了消息，說有南音刺客會來行刺北水高官。

結果可想而知，就算尹歲流的武藝再高，燎空劍的威力再大，可尹歲流畢竟是血肉之軀，怎能敵得過槍炮？

遭小人暗算的他在斬殺了上百名北水火槍兵后，終因寡不敵眾，被子彈射穿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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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兒白瞳當時不到十歲，冒著必死的決心，獨自一人來到碼頭替父收屍，卻被北水士兵一頓欺辱和踐踏，就在準備將她也殺害的時候，空中突降一群白衣男子，他們就像天使一樣救下了白瞳，並將她帶到了紅袖煙身旁。

紅袖煙問她今後可否接受這花街柳巷、刀尖舔血生活？

她說可以，因為她的靈魂已隨雙親的死亡而留在了老家，往後，她將用這身殘軀來報答紅袖煙的恩情。

紅袖煙聽罷甚是感慨，親自指導白瞳和其父尹歲流搭建上了人屍羈絆。

搭建后的白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操縱父親一劍劈開了齊天驕的府門，叫齊天驕在這把燃著正義烈火的燎空劍下燒成了灰燼，直至灰飛煙滅。

至此，明月七星的最後一星來到陣中，開啟了北水人的噩夢。

到了夢境的結尾，紅袖煙看到遠處的尹歲流仍舊背懸一劍，寬袍大袖，神態頗為瀟洒，他仙姿秀逸地立於花梢之上，只壓彎了枝頭，並吹著梅花笛，曲音冷香，清越悠揚。

樹下，白瞳彷彿回到了兒時的容貌，她拉住紅袖煙的袖口，踮起腳說了一句悄悄話……

夢醒時分，紅袖煙急忙推開窗戶向外望去，似乎在追尋給她託夢的白瞳，卻只見到大風揚起百花，天地已是落花成雨，詩了江南。

就在這時，天心軒的門被敲響，紅袖煙問是何人？

門外傳來綻蝶、裁雲和萬骨愁的聲音，她們三人一同前來求見紅袖煙，都說夢到了白瞳。

四人當面一核對，竟然同做一夢，所有細節一模一樣！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她們各自的夢裡，就連白瞳最後說的那句悄悄話也都一樣：「殺害我們父女倆的人，是金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