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雞湯喝多了的結果，很快就在溫楚身上顯現。

「知意，麻煩你幫我看下店，我有事進去一下。」

溫楚有些支支吾吾地開口。

不好意思對身為女孩子的沈知意，說要上衛生間這件事。

沈知意瞭然，小花兒臉蛋紅紅，讓她忍不住想要捉弄。

但是不行，今天已經有些過激了。

需不需要幫忙，這句話被她吞進了肚子。

「好的，我幫你看店。」

沈知意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非常樂意接手看店這件事。

儘管這店看不看，好像沒什麼關係。

到現在為止，她都沒看到外面有人經過。

「麻煩了。」

溫楚有些匆忙地推著輪椅進去，只覺得再這樣聊下去，自己的膀胱就要爆炸了。

真是，自己怎麼就不知不覺喝了那麼多？

進了衛生間，溫楚立刻鎖上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殘疾后，家裡的設施都好好整理安裝了一遍。

所以，他能熟練地運用輔助工具，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

當兩條瘦弱的雙腿再次暴露在視線里時，溫楚心中激蕩的情緒瞬間冷卻下來。

他幽幽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彷彿在看另一個人。

眉宇間失去了往日的緊繃和愁容，就像重回到五年前那些無憂的日子。

在和沈知意的一次次接觸中，他心底枯萎的花，不受控制地想要復甦。

「溫楚啊，溫楚，你怎麼這麼沒自制力，你可是個殘廢啊……」

所以別做夢了。

溫楚能感受到，現在的他，已經偏執。

如果他真的決定要和一個人走下去，就會像藤蔓一樣死纏著不放，至死方休。

嘩——

清澈的水潑灑在臉上，溫楚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然而，那些痴心妄想卻像頑強的野草般，不斷在他心底滋生，又被它的主人狠狠踩碎。

溫楚在裡面自我折磨的時候，沈知意在外面發著呆。

小花兒，真是頑固。

她甚至能想象出，當溫楚從衛生間出來后，身上又會披上那層厚厚的鎧甲，阻礙她去探尋他那顆柔軟的心。

但是沒關係，她可以一點點攻陷，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沈知意回過神來，視線從鮮花展示柜上略過。

她的新住所雖然不大，但好歹是三層的別墅。

雖然第二層分給了沈小四住，她需要用到的房間數也不少，一束花明顯不夠。

但是她又不想自己買……

倒不是不捨得買，而是通過別的方式獲得更有意義。

沈知意心裡打著主意，情不自禁地走到展示櫃前。

拿起一根已經被去掉刺的鮮紅玫瑰，放到鼻尖，輕輕嗅了一下。

玫瑰花的香味淡淡的，不是很濃烈，但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迷人魅力。

溫楚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

美人嗅玫瑰，說不出的美好。

他靜靜地看著沈知意，眼中不自覺地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而且鮮紅的玫瑰，與她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沈知意，是比玫瑰還要美好的人。

「阿楚，你好了。」

聽到輪椅的聲音，沈知意轉過頭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

溫楚推著輪椅過來，停在了沈知意麵前。

「知意喜歡玫瑰？」

他輕聲問道，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玫瑰上。

「我喜歡鮮花的美麗和鮮活，可是太脆弱了，所以我可能更喜歡寶石。」

沈知意將玫瑰小心地放到老位置，誠實地說出了她的想法。

寶石冰冷而堅硬，給人一種永恆不變的感覺。

而鮮花則需要精心呵護，容易凋謝。

當然，這都是她以前的想法。

現在已經不同了，因為你啊。

沈知意嘴裡說的結論，和溫楚完全相反。

他自幼長在花店裡，見識過各種不一樣的鮮花，自然喜歡鮮花多過寶石。

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

「我倒是不同，寶石冰涼，而且一成不變。可是要是擁有一塊花田，種上花種精心養護，你就能見到不同姿態的鮮花。它們會在不同季節綻放出絢爛的色彩，每一朵都有獨特的美麗。」

沈知意看著有感而發的溫楚，眸色深深。

小花兒的眼神堅定而溫暖，彷彿在告訴她，只要用心去守護，美好的事物就會一直存在。

所以，我是否可以將你種在，由寶石鋪成的花田裡？

你是否願意接受我的供養？

沈知意沒有明說，她的眼裡卻有著千言萬語。

溫楚閃避地躲開，他怕，怕自己的堅持碎成粉末。

在心裡不斷催眠自己。

朋友，你們是普通朋友。

「而且，你如果想要永遠擁有，也可以把鮮花變成永生花，這樣不需要你精心照顧。」

「永生花？阿楚，你會這個手藝？」

沈知意順著溫楚的話，好奇地看著他。

「……會。」

溫楚的情緒有瞬間的低落，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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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習慣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

那個會製作永生花的人，是他的媽媽。

溫媽媽是一個細緻溫柔，熱愛生活的人，尤其喜歡鮮花的絢爛和活力。

溫爸爸為溫媽媽開了這家花店。

花店有賣不掉的鮮花，是常態。

她不忍心看到鮮花凋謝，想盡辦法保存它們最美麗的姿態。

永生花就是她學會的技藝，還傳授給了年幼的溫楚。

母子倆一起製作永生花的快樂時光，彷彿還在昨日。

然而，一切的快樂都止步在那個雨夜，可怕的車禍奪走了他父母的生命。

譚姨擔心他觸景生情，就將那些與溫媽媽有關的物品都收藏了起來。

可是，只要溫楚還活在這個世界，生活在花店裡，他就永遠無法忘記過去。

收起的物件，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做法，並不能改變什麼。

可譚阿姨的一番好意，他實在不忍心辜負。

「那你願意教我嗎？也許這能給我的設計帶來新的靈感。作為交換，我每天都給你送湯來。」

沈知意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微笑著向溫楚提議道。

她仔細研究過了小花兒的病情。

知道他並不太配合醫生的治療，總是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之中，不願意走出來。

不過沒關係，她會陪著他，一點一點地走出來，迎接新的未來。

一個有她參與的未來。

溫楚沒想到沈知意突然提了這麼個要求，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知意，你……」

「阿楚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沈知意語氣里的失望明顯極了。

溫楚的身體反應速度可比腦子快多了。

他有些挫敗地發現，自己見不得沈知意難過。

「不，我願意的。今天可能來不及。還有雞湯不用了，學這個很簡單的……」

那些東西都收藏在三樓，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沒關係，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