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奶奶混濁的眼睛變得清晰
一陣陣飯萊的香味充滿著小小的房間，這樣的香味是可以治癒此刻飢腸轆轆的施焉的，他暫時忘了劉儀，忘了一切的不痛快，奶奶做的飯菜果然是世上最好的東西。
奶奶看著自己的乖孫子，心裡默默地在流血，她知道自己孫子現在是在壓抑著自己心裡的難過，他只是不想讓他這個做奶奶的難受而已。
真是孫行千里她守望，家鄉的飛雪永飄揚啊，這句話大概就是奶奶此刻心情的寫照吧。
可是奶奶畢竟是奶奶，她沒有爺爺的遠見也沒有爺爺的睿智，她更不知道其實施焉真的不是普通人，當年那一團紅光就是帶給施焉的神秘之光，那一團光註定施焉在他以後的人生中，就會將自己活成一束光。
吃完晚飯施焉收拾好東西坐下來和奶奶聊天，似乎剛剛跟劉儀那個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和奶奶聊工作上有趣的事與人。
奶奶也很配合自己的孫子，也裝著很開心地聽他講他與老闆和同事的一些好玩有趣的事，其實奶奶知道這是孫子藉以掩飾內心深處的痛苦與悲傷。
奶奶與孫子就這樣一個說一個聽直到奶奶回房睡覺，施焉聽著一簾之隔的奶奶發出輕微的呼吸聲，他才輕輕地推開出租屋唯一的一扇小窗口，疑望著遠方，眼裡淚水滾落。
好一會，他拭去還在滾落的淚水，又輕輕關上窗，坐到唯一的一張桌子旁，這唯一的桌子也是他的書桌，他提筆書寫一首沒有任何韻律的詩句。
回首向來蕭瑟處，浮沉中風骨蔚然。
迎著命運的風波，人生逆旅度翩躚。
再訪愚溪東與坡，宗師揮毫破萬卷。
文眼穿越千年，皆付真心與山河。
花落花開十幾載，秋風無情不再來。
美好情愛夢一場，夢醒只留空悲傷。
若是他日愛再來，定要慎重之後愛。
看似毫無韻律的一段話，其實何嘗不是施焉此刻的心情之寫照，可憐的孩子，先是被母親拋棄，后又讓父親遺忘，跟著是天一樣的爺爺悄無聲息的離開，連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現在又是被心愛之人嫌棄了吧。
請問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悲催的嗎？上天既然給了施焉不同常人的生命，可為什麼卻要如此待他，難道這就是上蒼給他的勵練嗎？但願他未來的路會平坦一些吧。
夜深人靜，窗外的風吹打著窗玻璃，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施焉看著一片漆黑的窗外，一點睡意也沒有，他在想自己這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到底做了什麼壞事，可好像也沒有啊，為什麼上蒼要這樣對自己。
是不是真的無意中做過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的事？還是自己無能，連身邊最親的人都保護不了，亦或是上一世做太多壞事，導致這一生親人一個個從自己身邊離開，卻無能為力呢？
如今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卻因為某種原因也會離開吧，哎施焉啊施焉太失敗了吧，不會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才剛剛開始何以言敗，我施焉發誓一定要將自己活成一束光，一束能照亮自己的同時也照亮他人的光。
想到這裡，施焉看著仍然是漆黑的窗外，臉上露出自信而燦爛的笑進入了夢鄉，夢裡他看到了前面一片亮光。
天剛亮，風還在啪打著窗，施焉起床看到奶奶已經做好了早餐在等著他，他滿是幸福地給奶奶一個微笑說，「奶奶早啊。」
奶奶愣了一下，這乖孫子莫不是被昨晚那女孩子甩了，神經錯亂了吧，人家被人甩不都是難過痛苦的嗎？他怎麼看起來還這麼開心甚至感覺到了他滿滿的幸福感呢？嗯一定是精神不對勁。
年邁的奶奶看著自己的乖孫子小心翼翼地道，「焉兒你沒事吧，記住了自己今年幾歲了嗎？」
施焉看著奇怪的奶奶愣了愣，隨即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哈哈哈大笑道，「奶奶，您這是怎麼啦，您孫子我能有什麼事，我不是十六歲了嗎？奶奶您老人家今年八月才七十五，不會是特意考孫兒是否記得奶奶您的生日才這樣問的吧？」
奶奶將自己的乖孫子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來來回回掃了好幾遍，好像也沒有發現乖孫子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於是露出慣有的慈愛的笑道：
「嗯，乖孫子不但記得自己的生日連奶奶的生日都記得，那八成是真的沒有事了，這下好了，沒有就好沒事就好啊，那快點洗漱吃早餐吧。」
施焉一邊洗漱一邊微笑著看著年邁的奶奶，他知道奶奶是在擔心自己，心裡一股酸澀湧入，但他立馬壓抑住，他不能讓奶奶再為自己操心，奶奶早該到了享受生活的年紀了。
他坐在小小的餐桌前，吃著奶奶的愛心早餐道，「奶奶今天是周六不上班，等吃完早飯您的乖孫子我帶您出去玩，奶奶您老人家想去哪裡？來鎮上不覺已有十餘載，都沒出去走走。」
奶奶一聽，混濁的眼裡閃爍著光道，「真的嗎？乖孫兒真要帶奶奶出去玩，還是哪裡都可以嗎？」
施焉看著眼裡閃爍著光的奶奶，心裡有一絲痛意劃過，如今已經是七十多快八十歲的奶奶以前在那窮山僻壤里，連村都沒有出過吧，後來搬到鎮上除了菜市場就是我們現在這間二十平米的小屋吧，。
如今自己有點小小的能力也有點錢，是時候帶奶奶出去走走了，無論奶奶想去哪裡他都會照做，他可以向公司請假，只要奶奶願意他都可以，於是他笑著點點頭對奶奶說：
「對，奶奶您老人家想去哪裡都可以，我還可以向公司請假，我有年假的，奶奶您老人家只管放心，您的乖孫子如今可是有錢人呢，上次的科研成果老闆給了我一些報酬，我正準備要去租個二房一廳的房子讓奶奶住得更好一些。」
奶奶想了想道，「那去乖孫兒的學校也可以嗎？」
施焉看著仍然是眼裡閃爍著光的奶奶笑了笑道，「奶奶，孫兒的學校有什麼好看的，您買菜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嗎？何況如今您老人家的乖孫我已經畢業了呢。」
奶奶看著施焉用從沒有過的嚴肅道，「奶奶不是要看你已經畢業的學校而是要去看一下你即將在九月份入學的（國防科技大學），奶奶怕是等不及你上大學那一天了，現在就想去看，就當是提前送你入學了。」
國防科技大學？施焉一聽先是一驚，奶奶竟然一直記得自己是國防科技大學的學生，她是多希望自己回到學校完成學業啊。
奶奶不提，施焉自己都忘了今年九月該去學校報到了，他只是一瞬間的愣神隨即笑道，「好，奶奶，您的乖孫孫答應您，我現在就去買票，下午我們就出發。」
他快速吃完早餐，走了出去，他先是去公司給老闆劉維請假說了一下情況，劉維爽快地說，「施焉你儘管帶奶奶她老人家去玩，我給你一個星期帶薪休假，對了錢夠嗎？如果不夠就和叔叔說。」
施焉為有這麼好的老闆而感到幸福，他非常感謝地說，「謝謝您劉叔叔夠了，上次的新產品上市，您已經給了我一筆不少的錢，加上這幾年您給的工資，足夠我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劉維慈愛地看著施焉笑道，「和叔叔就不用這麼客氣了，你可是公司的大功臣，如果不是你我維維家電成不了如今的龍頭企業。」
施焉靦腆的笑了笑，「那是因為劉叔叔管理有方，用人得當，維維家電才有今天的成就，與施焉並沒有太多的關係。」
施焉就是施焉，果然是天選之子，一番話誇老闆的同時也無形中誇了自己。
劉維看著他，不露痕迹地嘴角上揚，笑笑道，「好了你趕緊去買票吧，前面不遠處有個車票代售點，要叔叔送你去嗎？」
「謝謝叔叔，不用了我自己走過去。」說完和劉維說聲再見徑直朝前走去。
劉維看著施焉的背影嘆息一聲，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卻要承擔著這麼大的責任，還好是個堅強又睿智的孩子，要是換了另一個孩子恐怕是早就扛不住了吧！願上蒼保佑你以後的路一切平安坦蕩吧。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施焉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裡有一種什麼東西好像就要失去似的，也對，施焉畢竟不是普通的孩子，自己的公司太小是留不住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才啊！
施焉選擇了這個時候帶奶奶出去玩，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劉儀吧，他想離開公司幾天，讓自己帶著奶奶去玩的同時也好好想一下自己與劉儀這段戀情到底是否還有值得挽回的價值！
當他買完票回到家裡，看著奶奶一臉興奮的像個孩子在門口張望，心裡不由得升騰起一股苦澀，奶奶她老人家是多麼想出去玩啊，都怪自己之前沒想到。
如今爺爺已經不在了，自己這一生虧欠爺爺太多太多，爺爺有生之年都沒有機會帶他出去走走，真的是愧對他，所以不能再愧對奶奶。
施焉看著興奮的奶奶，原本混濁的眼睛里居然變得清晰起來了，他有一瞬間的恍惚，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地再次認真地看著奶奶，好一會他發現奶奶的眼睛的確是比之前清晰了一些，心裡默默地想，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那什麼，人逢喜事精神爽嗎？竟然也會有耳聰目明嗎。
唉，奶奶您老人家是多想走出這窮山僻壤到外面的世界去啊，哪怕只是出去看看，完了還得回到這裡，也是如此美好的嚮往。
奶奶看著施焉興奮的問道，「乖孫兒，你真的買到票了嗎，我們真的可以去你學校看看了？」
施焉將手裡的票在奶奶面前揚了揚道，「奶奶，您的乖孫兒什麼時候騙過奶奶您啊？我們現在就收拾一下衣服準備出發。」
奶奶笑得見牙不見眼地說，「好，乖孫孫，你等奶奶，奶奶這就去收拾東西啊。」
說完快樂地轉身就走到自己的房裡收拾要用的東西，施焉看著一直處在興奮中的奶奶，心裡卻沒有太多的喜悅，更多的是對爺爺奶奶的虧欠，怎麼早就沒想到帶爺爺奶奶一起出去玩呢？哪怕就是附近也好啊，這樣自己面對爺爺的骨灰盒時也不會太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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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隨意收拾了一下，因為是夏初不冷了所以不必帶太多衣服，他對奶奶說，「奶奶，帶二套換洗的衣服就行了，不必帶太多，那了邊已經熱了，不夠乖孫兒買新的給你。」
「乖孫孫，買新的要花錢，還是帶著吧！」
「真不用，奶奶，您的乖孫孫現在有錢，上次的產品老闆叔叔給了我一筆不少的錢，足夠我們生活幾年了！」
「那錢得留著交學費和聚老婆用，不能亂花的，奶奶這裡還有一些錢也帶上吧！」
「我只好又騙她說，奶奶您老人家真的不用啦，再說了帶太多衣服託運要錢喲？」
「啊，衣服多還要錢啊？那算了，對了乖孫孫，能答應奶奶一個請求嗎？」奶奶望著床頭柜上的小盒子說。
我知道奶奶要說什麼，於是道，「奶奶，我們把爺爺也帶上吧，讓爺爺和我們一起去看他乖孫兒的學校，也好讓他在天上為他的乖孫子自豪！」
奶奶聲音有些發抖地說，「謝謝你，焉兒我的乖孫孫？」
施焉笑了笑將爺爺的骨灰盒裝進了自己的背包對爺爺說，「爺爺我帶您和奶奶去看您們乖孫子的學校和出去玩吧。」
施焉帶著奶奶和＜爺爺＞一起踏上了開往國防科技大學長沙校園的列車！
車上，奶奶興奮的像個孩子，這是她七十年來第一次坐這麼長的火車，所以特別興奮也很好奇，她望著火車前的速度對施焉說，「乖孫子，這麼長的車還能開得這麼快，這麼穩，司機肯定是很厲害的那種對吧？」
施焉看著興奮的像個孩子的奶奶，她那原本混濁的眼睛里此刻變得卻異常的清晰明亮，他由衷地感覺欣慰與滿足。
車廂里的乘客不多，但也還是有，施焉看著那些盯著奶奶怪異的眼光，抱歉地笑笑並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與奶奶的一生。
車廂所有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所有的眼光都由怪異變成了敬佩與尊重，並對施焉真誠地道歉說，「對不起施同學，是我們太那什麼了，你與奶奶都是我們敬仰的人，祝你們幸福！」
施焉看著車廂里為數不多的乘客，非常禮貌的笑了笑說，「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謝謝您們的理解，我代表奶奶向各位說聲對不起，她吵到您們了。」
大家都異口同聲說，「沒有沒有，是我們太過分，是我們應該給你與奶奶她老人家道歉的。」
這時奶奶終於興奮完了，坐到座位上，看著其他人都看著自己笑得好敬愛，於是用家鄉方言也笑著說，「我是不是吵到你們了，不好意思哈！」
施焉看著仍然是目光清晰的奶奶，將奶奶的話翻譯給大家，大家看著奶奶說，「不，奶奶您老人家沒有吵到我們，您好偉大，您是個偉大的奶奶！」
奶奶雖然說不會說普通話，但聽還是可以的，不需要施焉翻譯的。
於是車廂不多的十幾個人在施焉下車前成了朋友，相互留了聯絡方式，直到施焉帶著奶奶與（爺爺）下車，他們才依依不捨的互道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