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平等的對話

顧明德的失魂落魄無人在意。

但村裡人對於族長毅然而然的大義滅親，心中更加敬重、擁戴。

走出祠堂，顧明月上前扶著大伯「您怪我嗎？」

顧國強嘆了口氣，輕拍下她的手「不是你的錯，別往自己身上攬。」

「大伯，謝謝您。」

除了道謝，顧明月不知說些什麼。

說她只是看不慣？不，不是的，她有私心。

她不想讓顧明德和顧家村再有任何聯繫。

她要保證在收拾他之前，把他的後路全部斬斷。

她不後悔今天的『咄咄逼人』，長痛不如短痛。

與其日後鬧的更僵，不如現在把一切挑明，斷絕一切聯繫。

只是，她算計到一切，卻唯獨漏算了人心。

她習慣於孤單，卻忽略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期待與失望。

對這位真心疼愛、照顧她的大伯，她還是有些微內疚，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顧國強拄著拐杖，看了眼身邊沉默不語的明月，有些明白她的心情。

對她說「明月，你不用謝我，大伯應該謝謝你，讓我看清自己兒子到底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

不用愧疚，一切都是老三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放心，大伯這麼大歲數，什麼事沒經歷過，這不算什麼，左不過家裡還有你大哥二哥，怎麼，難道明月以後不準備管大伯？」

顧明月瞪大眼睛望回去「怎麼可能。等房子蓋好，我還準備接大伯過來住兩天呢。」

「哈哈.....」顧國強被逗笑「好，那大伯可當真了，明月想後悔也來不及。」

顧明月哼了一聲「誰後悔誰是小狗。」

顧國強眼底還殘留著沒有散盡的悲傷。

只是有了明月的綵衣娛親，心裡好過了一些。

罷了，人的良心沒了，也就會把一切都丟棄。

就算今天，他還願意相信自己兒子，可那個兒子未必再願意回頭看一眼他這個父親。

隨他去吧，以後是死是活都和他沒有關係。

剛到家，便和顧明德一家三口迎個面對面。

魯燕巴不得自家男人和鄉下這幫人斷個徹底，如今終於得償所願，連眉梢都透露著歡快。

見到顧國強一行人，她得意地打著招呼「公爹。」

說完好像才想起什麼，故意說道「嗐，瞧我，忘了以後明德不是顧家村的人，不能再這麼喊您。」

顧明月不耐煩地問道「你們怎麼還不走？怎麼，還想留下吃散夥飯嗎？」

「呸，誰稀罕。」魯燕盯著顧明月咬牙切齒，「小蹄子，今天你打我兩耳光，早晚得還給你。別得意。」

顧明月不屑地回她「行啊，我等著，等著看你怎麼找死。」

如果說剛剛顧明德心中還有些許的悔恨，如今只剩下恨。

他覺得上到自己父親，下到整個顧家村，每個人都在給他難堪、看他笑話。

既然他們放棄他，那他也沒什麼可留戀。

反正這幫泥腿子永遠只能在泥里打滾，等他得到那些黃金，以後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對了，有機會還得給顧家村找點事，一定要讓他們後悔今天這樣對他。

想到黃金.......他陰狠地看向顧明月「咱們之間沒完，你給我等著。」

說完，不再理會任何人，推著自行車朝村外走去。

顧老二有些擔心「爹.....」

顧國強自然看出老三報復的心思，他對一旁的顧明偉說道「老大，不是說要組建民兵隊嗎？早點把人選定好，讓他們沒事在村裡巡邏。」

之後又對顧明月囑咐「正好你那房子要扒了，把東西收拾收拾，這兩天來家住。」

顧明月這次沒有拒絕，主要確實沒地住，點頭答應「大伯，我知道了。我今晚回去就收拾。咱們趕緊進屋，還得燉豬頭呢。」

顧國強這才想起這茬，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以後不許這麼逗村裡人。」

顧明月故作傻笑「嘿嘿，知道，知道。」

本來顧明月想說今晚吃西瓜，被大嫂嚴詞拒絕，「前幾天剛吃完冰糕，吃什麼西瓜，一會把西瓜放井裡，過兩天再吃。」

犟不過，顧明月無奈聳聳肩，把燉豬頭的重任交給大嫂，沒在這邊吃，提出回去收拾東西，便抱著小石頭往家走。

路上，小石頭一直悶悶不樂。

顧明月以為他生病，擔心地摸摸他額頭「小石頭，有哪裡不舒服嗎？」

小石頭搖搖頭」沒有不舒服。「

顧明月疑惑「那咱們小石頭這是怎麼了？和光欣鬧彆扭了。」

小石頭從顧明月懷裡抬起頭認真地對她說「姑姑，我不傻。奶奶說過，我不傻。」

顧明月心底有些酸澀，她有些明白之前原主娘為什麼一直圈著小石頭，不讓他出門。

或許更多的就是不想他聽到這些閑話。

孩子雖然小，但已經懂事，明白什麼是好話，什麼是貶低人的話。

小石頭望著她的眼睛里，有忐忑、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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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月一直都是以平等的方式和小石頭對話，不會因為他小而去刻意模糊他的觀念。

她抱著小石頭走到路邊一棵樹下，示意小石頭摘兩片葉子。

小石頭照做。

然後，顧明月問他「小石頭覺得這樹葉長得都一樣嗎？能分得清哪個是哪個嗎？」

小石頭一手抓一個，來回看了看，指了指上面的一個蟲點「這個有記號。」

「小石頭真聰明。」顧明月表揚他「那姑姑就把這個樹葉比作小石頭，另一個就比作其他孩子。你看，它上面雖然有蟲點，你說它還是不是葉子？」

小石頭點點頭回道「是。」

顧明月又摘了一片葉子指給他看「姑姑跟你說啊，所有的葉子都是不一樣的。就像人，小石頭是一個樣，姑姑是一個樣，光欣是一個樣。」

看到小傢伙有些懵，顧明月繼續給他解釋「姑姑想告訴小石頭，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

只有這樣，大家才能分辨出來，誰是誰。如果小石頭和光欣長的一樣，那姑姑是不是就得把光欣抱回家，不抱小石頭呢？」

小石頭反應過來，緊緊抱住顧明月「不要抱別人，姑姑抱小石頭。」

顧明月笑了笑「你看，小石頭是不是也害怕和別人一樣。」

看到小傢伙有些明白，她繼續說道「所以姑姑想跟小石頭說，不要在意別人對你的評價；

你就是你，就像這片葉子，它有個蟲眼，但它依然還是葉子，你是小石頭，儘管別人說你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可你依然是姑姑的小石頭；

我們要做的不是因為別人說我們不好去傷心，而是要接受自己的不好，之後去適應，再去思考我們為什麼與別人不同。」

小石頭好奇地問「為什麼呢？」

顧明月抱起他親了親額頭「因為姑姑太笨了，小石頭太聰明，以後小石頭笨一點，就和姑姑一樣，姑姑才會一直一直和小石頭在一起，小石頭高興嗎？」

小石頭害羞地摸了摸額頭，嘿嘿，姑姑親他了。

隨後開心地說道「高興。小石頭願意和姑姑在一起，姑姑不要嫌棄小石頭。」

顧明月佯裝傷心「那姑姑笨，小石頭嫌棄姑姑嗎？」

小石頭撥浪鼓似的搖頭「不嫌棄，不嫌棄。」

「那小石頭相信姑姑嗎？」

「相信。」

「那小石頭是更相信姑姑還是別人？」

「更相信姑姑。」

「那小石頭要記得，以後不要在意別人的話，只相信姑姑的話，好不好。」

「好。」

「拉鉤，一百年不許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