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賣皮子

白龍溝所屬的公社叫紅旗鄉公社，說是公社，其實也是林場場部。

1958年9月，為了響應人民公社運動，搞好社會主義農村建設，紅旗鄉改為紅旗鄉人民公社。紅旗鄉公社下轄12個大隊，108個生產隊，有3600多戶，擁有勞動力1.5萬多人。

1968年，大白山行署紅旗林場被下撥到縣裡管理，從此紅旗鄉公社鄉黨委與紅旗林場實行一套班子兩塊牌子的管理模式，即紅旗鄉既是公社又是林場，行政級別為副處級。

王大山並沒有銷售的渠道，去公社也只能是傻大姐下棋——走一步看一步。

這年代，農民要想賣貨，合法的途徑只有一個，就是賣給供銷社。至於不合法的途徑，只要是賣給別人，都不合法。

畢竟，一個投機倒把，薅社會主義羊毛的帽子扣上，那就是人民公敵了。

但現在已經是1980年，距離1984年放開民營經濟還有不到4年，越來越多的小商小販開始走上街頭，靠著倒買倒賣改善生活，萬元戶也在悄悄的開始滋生了。

公社對於小買小賣越來越寬鬆，只要沒人舉報，就沒有人多管閑事。

王大山先來到了供銷社，他並不想將松鼠皮子賣到供銷社，因為供銷社的價格給的太低，只是想先過來問問價格。

進到供銷社，兩個中年婦女正在櫃檯上嗑著瓜子，見到王大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不搭理，繼續聊著天。

王大山無奈，只好上前問道：「同志，我想賣點灰鼠肉和灰鼠皮子，能多少錢收？」

櫃檯中的其中一位售貨員一聽王大山要賣貨，扭頭大喊一聲：「主任，有人賣貨。」

沒過兩分鐘，一個40來歲的禿頂白胖子就從裡間辦公室里噔噔噔的走了出來。

白胖子面色和善，但笑容當中帶著一絲精明。看著王大山說到：「小兄弟要賣貨？賣什麼貨，拿出來看看？」

「賣一些灰鼠肉和灰鼠皮子。」王大山放下竹筐說道。

白胖主任在王大山的筐里翻來翻去，挑挑揀揀：「你這灰鼠還算新鮮，皮子也算完整，這樣吧，灰鼠肉我給你5毛錢一隻，皮子我給1塊一張，怎麼樣？」說完笑眯眯的看著王大山。

王大山聽完，背起竹筐，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剛走出供銷社大門，白胖主任便追了出來，拉住王大山：「哎，哎，哎，小兄弟，你別走哇。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王大山說：「這個價格我不賣。」說罷轉身又要走。

白胖主任忙又拉住王大山，說到：「小兄弟，你想不想將你的皮子賣個好價錢？想的話咱們那邊說話。」說著指了指供銷社旁邊的山牆。

王大山不知道供銷社主任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有些狐疑的看著白胖子，還是跟著他走到了一旁。

白胖子主任看王大山跟了過來，忙道：「小兄弟，我也不瞞你，你這些東西，若是供銷社收購，也只能給你這個價錢。但你要是想賣個高價，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

「什麼明路？」王大山問道。

「我有一個外甥，專收這種皮子，一張皮子可以給到你2塊5錢的高價，怎麼樣？」

王大山聽完，內心不覺一陣暗喜，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還有這等好事。

雖然內心竊喜，但王大山卻並不動聲色，而是看著白胖主任說道：「省城黑市裡一張灰鼠皮子可以賣到8塊錢一張，你才給我2塊5一張，太少了，我不賣。」

實際上王大山並不知道省城裡灰鼠皮子賣多少錢，8塊錢也只是隨口一說。但這話聽到白胖主任耳朵里意味就不同了。還是個不好糊弄的主兒。

其實，白胖主任的外甥收皮子，也是往省城賣。省城有專收各種皮子的掮客，將皮子收到后再賣給江南的國營皮具廠，一張皮子能掙到收購價3倍的價錢。而他外甥收皮子，實際上就是與白胖主任合夥的買賣。

白胖主任看王大山嫌少，一咬牙道：「3塊錢，不能再多了，再多，就算賣到省城也不掙錢。」

王大山思索了半晌：「行，成交。」

3塊錢不少了。不說現在他還沒有能力將皮子賣到省城，就算有能力，也不知道賣給誰，再說松鼠皮太小，單為賣松鼠皮跑一趟省城也不划算，索性直接賣給白胖主任的外甥，簡單還方便。

白胖主任見王大山答應了，鬆了一口氣道：「小夥子，你跟我來吧。」

白胖主任帶著王大山穿了兩道巷子來到了一處小院前，進了小院，只見院子里到處掛的都是皮子。什麼黃鼠狼皮，狐狸皮，松鼠皮，狼皮等等。

王大山甚至還看到一張熊皮，雖然不大，但也不常見。

院子里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正在清洗一張皮子。這漢子抬起頭來，看到白胖主任，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說道：「喲，姨父過來了，這位小兄弟是？」

這漢子濃眉毛國字臉，模樣粗獷，左臉上有一道5公分長的傷疤，看樣子像是什麼野獸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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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胖主任道：「這小夥子有20多張灰鼠皮子，完好無損，我替你收了，3塊錢一張，我帶他過來跟你交易。」

那濃眉漢子笑道：「喲，灰鼠皮子可不好打，不能用槍，用槍就廢了，看來小老弟還是個打獵好手。」說罷就在王大山的筐子翻看。

翻了一會兒，看到皮子品相都不錯，沒有一絲損壞，也高興的道：「皮子都不錯，行，3塊就3塊，我收了。」說完就進屋去拿錢。

王大山把皮子從筐里都挑出來，挨個的擺在地上，一共26張松鼠皮子，濃眉漢子給了他78塊錢。又說道：「小兄弟，我叫許建國，就在這裡收皮子，以後有好皮子可以過來找我。」

王大山趕忙說：「好的，建國哥，我叫王大山，以後我打了皮子就來找你。」

許建國聽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白胖主任又對王大山說道：「小夥子，我就叫你大山吧，我姓劉，是咱們公社供銷社的主任，以後你有什麼好貨，可以過來找我，皮子你直接過來找建國，其他的好貨可以去供銷社找我，我可以找人高價收你的好貨。」

「成，謝謝劉主任，以後我有好貨一定找你。」說完又欲言又止的說道：「那您看我這灰鼠肉？」

劉主任哈哈大笑：「行吧，我也好人做到底，再給你介紹個買家，跟我走吧。」說著便跟許建國打了個招呼，帶著王大山向外走去。

劉主任領著王大山向林場場部走去，到了林場場部，劉主任熟門熟路的來到林場後勤科，林場後勤科有一排專門的平房，劉主任領著王大山來到其中一間屋子的門口，還未進門就大聲喊：「老林，老林，我給你介紹生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