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租房（1）

林引珠在招待所睡得香甜，留在職工宿舍的李家三兄弟卻還沒入睡。

李朵一個女人，總不能和三個兄弟睡一屋，又被李啟祥嫌棄「惹事精」，受了委屈的她在林引珠走後不久，也回家了。

三人熄滅了煤油燈，淡淡月色照進了房間。

李啟中一人躺在丁冬菊的床上，翹著二郎腿一邊摳腳一邊問兩位哥哥：「咋辦啊？咱媽能放出來不？」

李啟祥也煩呢，他沒好氣的說：「不知道。」

李啟中急的坐起身：「咋能不知道呢？二哥，你最聰明了，你說。」

「明天再去問問吧。」李啟雲知道大哥在煩什麼，勸慰道，「大哥放心，明天我就去找人，一定把錢拿回來。」

李啟祥看了一眼李啟中，也沒問他要做什麼，只叮囑道：「你小心點。」

「放心。」

李啟中好奇地跑到李啟祥的床，湊近李啟雲低聲問到：「二哥，你要幹啥呀？」

「你別管。」甩開肩膀上李啟中剛剛摳腳的手，李啟雲繼續說，「明天你去公安局問問咱媽的事，知道不？」

李啟祥補充：「還有楊金睇，為啥一家都被抓了？」

李啟雲躺下應道：「行。」

除了李啟中很快響起呼聲，李啟祥和李啟雲兩兄弟各自盤算著明天的行動。

一夜無夢。

一覺睡到自然醒，林引珠帶著安安到招待所旁邊新開的小店吃了一碗餛飩，骨頭湯底的餛飩格外好吃，林引珠連湯都喝光了。

回紡織廠的路上，林引珠又買了兩個大肉包子。

廠里有託兒所，每個月交兩塊錢就能在上班時將孩子寄托在託兒所里。

因為丁冬菊要跟著大兒子，李啟祥和林引珠便沒捨得花錢，而是讓丁冬菊帶安安。

這還是林引珠和安安第一次走進託兒所。

按天交費會貴一些，林引珠交了一毛錢，叮囑了安安幾句，看著她找到了玩伴兒才離開託兒所。

一大早的，工人們都去上工了，孩子也都去上學了，閑著沒事幹的家屬們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家屬樓前一塊兒糊紙盒。

隔著大老遠，林引珠就聽見文蘭鳳的大嗓門兒。

林引珠走上前，揚起一抹笑臉：「嫂子們，早上好啊！來鳳姐，早！」

「早。」文蘭鳳招呼她一塊坐下，「安安呢？」

乖巧的安安比林引珠還受歡迎，其他人也關心的看著林引珠。

「在託兒所呢。」

文蘭鳳：「行，託兒所好，還有伴兒。跟姐說說，你怎麼打算的？」

文蘭鳳問的是林引珠以後的打算。

人多口雜，林引珠沒有老老實實將打算說出來，而是說：「走一步看一步唄，蘭鳳姐，我把安安送託兒所了，中午麻煩您接一下安安，給她弄點吃的，行不？」

能送到託兒所的孩子，都是父母在廠里上班的。所以託兒所只在廠里的上班時間幫忙照顧孩子，不包飯也不帶孩子午休，等父母下班了就去接孩子回家吃。

林引珠不期盼廠里能給她再分套房，那對其他工人不公平，所以她打算去外面租房。

當初要不是李啟祥掏了錢，加上兩人的指標，他們也不能成功分到房子。

中午她可能趕不回來，左右已經欠了文蘭鳳不少人情，林引珠便想著再拜託文蘭鳳幫忙帶帶孩子。

文蘭鳳閑著也是閑著，哪能不答應，她好奇地問林引珠：「行啊，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人多口雜，林引珠沒多解釋：「我回一趟娘家，路途遠，我就不帶孩子了。」

「行，你安心去吧，晚上你要是趕不回來，我也給你帶。」

「行嘞，謝謝姐。」將手中的包子塞給文蘭鳳，林引珠小聲說了句，「給姐嘗嘗味道。」

文蘭鳳下意識捏了捏，熟悉的大小和溫熱的觸感已經讓她猜到這是什麼了。

「看你嘴唇乾的。」文蘭鳳站起身，挽著林引珠，「走，去姐家裡喝口水先。」

當著大伙兒的面送東西，文蘭鳳怕有人眼熱，便要帶林引珠回家。

林引珠嘴角帶笑，跟著文蘭鳳上樓。

「你說你，咋又買東西了？不就幫忙接一下孩子，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姐，你就吃吧，別跟我客氣。姐對我的幫助豈是這麼點東西能抵消的？」

兩人一邊上樓一邊聊天，在四樓卻遇到了李家三兄弟。

李啟祥先看見文蘭鳳，文蘭鳳男人是副廠長，也是李啟祥所在業務部的負責人。

李啟祥哪敢不尊敬文蘭鳳，他對著文蘭鳳笑了笑，招呼道：「嫂子，早！」

「嗯。」

文蘭鳳揚起的嘴角頓時向下，她轉身繼續上樓，背著李啟祥悄悄翻了個白眼。

李啟祥這才看見走在後面的林引珠，頓時臉一黑，眼睛死死的盯著林引珠。

李啟中指著林引珠：「都離婚了，你還回來幹啥？」

林引珠還沒說話，文蘭鳳在樓梯上站定，對林引珠招手：「妹子，快點兒。」

林引珠對著李家三兄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跟上文蘭鳳，甜甜的叫了聲：「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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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關上門，文蘭鳳打開袋子一看，不出意外，裡面是兩個大肉包子。

她拿出一個，將另一個給林引珠：「妹子，一塊吃。」

「我剛吃過早餐，姐你吃吧，我喝一口水就得走了。」

文蘭鳳也沒吃，她將兩個包子放到桌面上，拿籃子蓋住。

「姐，趁熱吃呀。」

文蘭鳳擺擺手，笑的憨厚：「給孩子吃。」

「行吧。」

文蘭鳳只有一個兒子，包子卻有兩個，林引珠估計她是留給她男人和孩子的。

林引珠暗暗記下，她還是不夠細心，下回得多買一個。

喝了水，將安安託付給文蘭鳳，林引珠離開了紡織廠，在周邊閑逛。

路邊有空置的鋪子，林引珠看見覺得不錯，便上前和隔壁店鋪的老闆搭話，談話間老闆透露，這麼一間店面竟然要一百二十塊錢一個月。

林引珠果斷放棄租店面的想法，她的存款不足以支撐她投入這麼大。

她放棄臨街的房子，往衚衕里走。

這時候信息閉塞，沒有手機，也不像羊城城中村，有騎著電動到處亂竄的房東。

衚衕口大樹底下，大爺們湊在一起下象棋，大娘們則坐在一塊聊天。

林引珠上前，禮貌詢問大娘們：「大姐，您知道有誰家在出租房子嗎？」

大娘們打量了一下林引珠，好奇地問：「你要租房啊？」

「嗯吶。」

其中一個大娘說：「有，是個小四合院，還剩一個房間，你要不？」

林引珠點點頭：「咱先去看看唄。」

大娘站起身揪了揪衣擺：「走吧。」

「離這兒遠嗎？」

「不遠，跟我來吧。」

「那房子是您的嗎？」

「不是，是鄰居，我給他介紹租客，有這個。」

大娘伸出兩根手指搓了搓，毫不避諱的透露她中介的身份。

房東的話都不可信，說是不遠，實際彎彎繞繞走了十幾分鐘才到。

小道越來越窄，路面越來越爛，就在林引珠害怕遇到人販子，準備離開時，終於到了。

站在院門口，能聽見屋裡打罵孩子的聲音和孩子的哭鬧聲。

此時林引珠已經有些抗拒了。

踏進院里，天井處有一口井，此時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正蹲在井邊洗衣服，屋檐下有個大姐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吐了一地瓜子殼。

牆角還有一個小推車，上面有個大麻袋，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中介大娘大喊一聲：「等會兒記得弄乾凈哦！這一天天的，弄的臟死了。」

出租的房子是西廂房，此時臨近中午，光線還是暗淡。

木質的床板有些發霉，還有被蟲蛀的口子。

房間倒是不小，但只有簡單的一張床、一張四方桌和兩張椅子，一眼就看完了。

林引珠面無表情的看看天、看看地，又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廚房和廁所呢？」

「廚房在對面，那個小門就是。廁所在旁邊。」

難怪總感覺有股味道，原來是在廁所旁。

不用看廁所都知道廁所臟成什麼樣了。

除了空出來的西廂房，四家人共用一個廁所、一個廚房，林引珠越想眼皮跳的越快。

勉強推開門看了一眼廚房和廁所，林引珠已經有了退意。

大娘倚在門邊，說：「這房子還是蠻不錯的，房間大，再搭一張床，住一家子沒問題……」

林引珠：「多少錢？」

「一個月這個數。」大娘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廚房隨便用，井水也是免費的。」

林引珠搖搖頭：「太貴了，我得想一想。」

大娘：「那你說個價！」

「十塊錢。」

「那不行，太少了。你看這房子真不差，姐真沒多要。」

「確實貴，我得想一想。」林引珠往外走，客套的說，「我要是決定要，再來找您。」

「行行行，再見吧。」

大娘見林引珠連價格都不願多談，知道她不滿意，也懶得多說，對林引珠擺擺手找小姐妹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