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病入膏肓

「這人是誰？男的女的。」

「一男一女，男的姓范，叫范念德，字伯崇，八十來歲，築基中期修為。」

「女的叫凪（zhǐ）燧，字德成，二十七歲，也是築基中期修為。」

一般女性取字的較少，只有貴族女子以及才女會在成年後取字。

或是女子修為一定高后取字某某仙子、仙姑。但並不是正兒八經的字。

一個字，便彰顯出凪燧的特殊。

隨著史長老的話音落下，蒙損的瞳孔中閃過一道紅光。

「凪虎，是你的後人嗎……」

「小世尊？」

「哦，沒什麼。」少女收斂心神，答應五個女真詭的事情少女並沒有忘記。

而蒙損現在要做的事，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承諾，要為這五個女詭正名。

蒙損定了定神，「史長老，你跟這兩人接觸過吧，你覺得這兩人如何。」

「回小世尊，從談吐來看，德才兼備，基本上沒有被我的問題問倒，而且回答不卑不亢，有理有據，明知道我是『仙人』，卻沒有露出多少的畏懼。」

「此外，向心力也很強，我看跟著他們一起的那幫人，都很服他倆。」

少女點了點頭：「這很難得啊。」

「史長老，這片地盤在我的規劃中，未來將會統一成一個勢力，繼承的人選我已經定好，但是輔佐的人選我卻沒什麼頭緒，你覺得這兩人如何？」

「這……恕我直言，小世尊，我看這兩人未必甘心雌伏於人下呀。」

史長老實見過大梁的，隱約間也感覺自己能摸透少女的幾分心思。

不過，他有些不理解少女的用意。等這個小孩成長起來，至少得十幾年，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首先，光會管理沒有實力，不會有人服你，而有了實力不會管理，弄得一團糟，還不如另請高明。

而想要實力、經驗、德行都具備。那就需要時間的磨礪。

有人說吃苦是福，吃苦長經驗，但也不是「沒苦硬吃」，只是說痛苦比較讓人印象深刻，更容易汲取經驗罷了。

事實上「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現實經歷的每一件事情，未來都會化作經驗，但反過來說，時間是繞不過去的坎。

「慢慢來吧，急也沒用。」少女心中有些想法，但不宜說出來，畢竟還沒有親眼見過這兩人，等先考察了一遍再說。

少女將念頭摒去，轉而邀請道：「史長老，既然來都來了，陪我走一遭？」

「呃。」拿眼角瞄了一眼少女肩頭上的紅柳娃王，咽了口唾沫，史塔客哪敢說半個不字。

視線再次放向面前的高山。

「史長老，你看這座山怎麼樣。」少女問道。

史塔客微微一愣。「稍等，」他說道，接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玉筒，神念探入，跟著又一臉疑惑的收回念頭。

「這座山上，沒有資源？」

「你覺得可能嗎。」少女說道，見史長老搖了搖頭。

「想要賜教。」在史塔客的想法中，既然山上沒有資源，那估計是在山體的內部了，要麼是礦藏，要麼是只能在洞穴等黑暗環境生長的植被。

這幾座山上的資源基本上都被少女扣下，他也懶得去多打聽，免得到時候吃不到眼饞。

此刻雖然自認為已經猜到，但史塔客也聰明，賣個乖，好讓蒙損享受一下虛榮心被滿足的感覺。

但他顯然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少女搖了搖頭，傳念給紅柳娃王。

緊跟著愛愛出手，紅柳娃王的手，比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的手大不了多少，通紅的五指布滿大量的皺紋，散發著一種枯朽的氣息。

此時併攏在一處，朝著前方輕輕的一砍。

一道裂縫，帶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氣息，陡然出現在兩人的前方。

「走吧。」

少女說完，操縱半化神法衣，當先朝縫隙里鑽去。

史塔客落後半步，心中卻開始打鼓，這縫隙里釋放出的氣息，讓他感到了非常大的壓力，作為商人的他，立刻嗅到了不尋常。

恐怕這道氣息的主人，至少也是半步化神。

越過了裂縫。

另一邊是一片混沌的虛無。

不過就在這虛無之中，肉眼可見紛亂的灰色氣流間，卻有幾百個閃爍的七彩光點，像是釘子一樣，牢牢的楔在原地。

這些光點分為兩撥。

一小一大。

後進來的史塔客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陣法，但不是當今修仙界主流的詭陣，這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這是『五方五土龍神陣』。」少女主動介紹道，「大的是五方陣，有五個陣眼，代表著東、南、西、北、中，這五個方位內，哪怕時間、空間，也皆在封印範圍。」

「小的是五土龍神陣，由五頭半步妖尊級別的龍蚯魂魄壓陣。」

當兩人一紅柳娃出現在這裡后，陣法立即產生反應，激蕩出光芒，攻勢就要醞釀。

不過少女身上的半化神法衣，其內部的器靈釋先一步放出一股波動，這個陣法頓時就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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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李伯陽提前這麼久就把這件衣服賜給少女的原因。這件衣服，也是一些密地的鑰匙。

示意史長老稍等，少女在法衣的包裹下，不斷的在較大的五方陣範圍內進行偵測考察。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陣法也被波及，有了鬆動。」少女皺著眉頭。

這套陣法，搭建在這裡，當然不是無根浮萍，維持陣法的力量是靈山的靈氣，這才造成了外面的山，看著沒什麼奇異之處。

但也因此，不可避免的被地震影響。

五個陣眼中，已經有兩個出現不穩的情況，還有一個更是光芒黯淡，顯然傷及到了根本。

這套陣法，是半化神級別，但只要沒有超過元嬰級，就逃不過系統的探測。

而在蒙損的眼中，看似玄奧的古陣法，沒有了絲毫的神秘。

但正因為了解，才讓少女感到棘手。

時間過得太久，當初受李伯陽邀請，前來布置這套陣法的人，早就已經隕落了。

先不提對方的傳人如何，就算能找來對方後輩，也未必能夠將這個陣法完完本本的修復回來。

最主要的是，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難辦啊。」

再去看了看小陣法，結果如出一轍，受影響的是一條縱向的斷裂帶，處於這條斷裂帶上的所有陣眼無一倖免。

根據系統測算的結果，這陣法多則數月、短則數周，一定會出問題。

「要不要乾脆讓愛愛出手，把關在裡面的東西放出來打殺了？」

少女臉上露出猶豫，「愛愛你還能打嗎？」

「我能打十個！」

「真的？」

「假的！」

「哦……」少女無語，菜還能菜得這麼理直氣壯。

紅柳娃娃吧嗒了一下嘴，「我只有一分勝算，能把它餵飽一分。」

「這陣法里關押的東西，我也有所耳聞，可是大凶之物，說實話，哪怕是我完整的實力狀態下，也不可能是這傢伙的對手，我看你呀，還是去求你那義父吧。」

少女撇了撇嘴，說：「不幫忙就算了，也沒指望讓你一把老骨頭了還要當打手，過來幫我的忙吧。」

先是飛了出去，把「膏」給引了過來。

「小黃瓜，你要老婆不要？」

巨大的粉色略透明的心臟，在黑夜裡的虛空不停跳動，這一幕怎麼看怎麼怪異。

然而落在它面前的少女，說出的話更加的怪。

見這隻煞詭沒有拒絕，反而不爭氣的狠狠跳動了幾下。

少女當即展露出了笑容。

「小娃娃，莫非你是想……」這個時候，紅柳娃王反應了過來，語氣吃驚道。

通常詭異是無法繁衍的，沒有「老婆」、「老公」的概念，繁衍更多的是靠力量的感染，污染其他物品。或是在詭域里將虛假變為真實。

但也有特例，譬如說蒙損的盥溪鳥，仍保持著生物的特性。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啊。」一直在後面跟著的史塔客一臉懵圈。

「愛愛，看來你是知道膏為什麼被稱作『傳奇詭異』。」少女笑道。

近代這隻詭被叫作傳奇詭異，是因為蒙損他們這一脈打出來的名聲。紙人經的替命之術，心臟部位的「唯一指定用品」，名頭實在響亮。

但實際上，在他們這一脈，或者在蜀山宗創宗之前，膏這隻詭異，就已經有傳奇之名。

「難怪你要先煉製這隻煞詭，它是『心尖脂肪的——膏』？」

「不錯。」

少女說到這兒，見史塔克還是一臉費解的樣子，就主動詢問道：「史長老經商多年，聽說過『病入膏肓』的典故嗎。」

「這……」史塔克撓了撓後腦勺。

病入膏肓他知道，凡間的醫者以及詭鼎師們，將心尖脂肪叫「膏」，又把心臟和隔膜之間叫「肓」。病入膏肓意思是病很重，難以醫治。

於是他就把想法說了出來。

「是這樣沒錯。」

但史塔客「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少女接著向史長老講起了典故。

古史中記載了這樣一段故事：〖公疾病，求醫於秦。秦伯使醫緩為之。未至，公夢疾為二豎子，曰：『彼良醫也，懼傷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醫至，曰：『疾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葯不至焉，不可為也。』公曰：『良醫也。』厚為之禮而歸之。〗

這個故事大致是說一個名叫魯國的仙朝，其國君魯成公病得很重。同為仙朝的秦國派良醫名叫「緩」的人去醫治，公夜裡夢見他的病變成兩個小孩，互相商量對付緩，說只要躲在『膏肓』之間，秦國派來的良醫就無可奈何了。後來果然如此。

古籍上能名垂青史者，至少也是元嬰、化神之流。

在當時，還有更強者縱橫天地間。

因為只有到了這些級別，才有足夠的壽命和時間「搞事情」，「創造神話」，或者說是屬於自己的傳奇。

能讓他們生的病，一定不是普通的病，實際上，這是一則隱語，是為了點出三隻詭異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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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

「心尖脂肪的『膏』」！

只有也僅有一個意思：「指心臟與橫膈膜之間的部位的『肓』」！

「疾病的『疾』」！

而膏詭有很多種類，肓詭卻只有一種。而且早已滅絕。

但看少女的樣子，卻顯然信心十足，要把另一隻傳奇詭異，也給創造出來？

這可是連擁有大仙樓的李伯陽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愛愛呢喃道：「若真如此，有了『膏、肓』二詭，哪怕只是煞詭，但一物降一物，傳奇之名已說明一切，陣法封印的那個東西，就再也掀不起浪花來了。」

陣法封印的雖然不是疾病的「疾」，但也是個讓生靈害病的傢伙。

肉身戾詭——「瘟」！

瘟的力量，能夠間接影響萬物的變革與進步，和君幸食他們「苦難帶來信仰」的觀點，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外，還能夠無形中增加行台上生靈的免疫能力，增強其韌性，這次地震的損失在目前的範圍內，這隻詭功不可沒。

不過，凡事過猶不及，尤其是本身就具有「不可控」屬性的東西。

瘟本身是七情詭異中的惡詭，而在惡詭當中，又是最讓人憎惡的幾種詭之一，破壞力雖強，但極度不可控，幾乎沒有優點。

駕馭它的修士，異化後身體長滿痤瘡爛包，還要忍受非人的痛苦與折磨。

李伯陽當年鎮壓了這隻詭異后，就想著是否能夠利用其力量，反向促進行台的發展。

於是請到當時非常有名的陣法大師，布置陣法，一絲絲的抽取對方的力量。相當於稀釋了無數倍，達到了安全的水準。

作為行台上資源蛻變的引子和契機。

「我要怎麼做。」愛愛語氣感興趣的道。

「簡單，首先，把它給我拆掉。」

蒙損取出了不久前得到的詭屋「金香閣」。

一座微縮小樓，在半空中緩緩的旋轉，已經被少女給煉化。

雖然很小，但各種結構纖毫畢現。

只見這棟樓是兩層磚木結構的硬山頂重樓式建築，通高85厘米，斜坡屋頂，青瓦覆上。

門口有楹聯。

右為：「天一生水。」

左為：「地六成之。」

這棟建築，看樣子完全由磚木結構。

屋頂覆蓋青瓦，牆面為白色，顯得古樸典雅。建築彩繪和油飾都以藍、綠等冷色為主調。

第一層支出去的飛檐上，分別有九頭石獅子，屋子的頂端，還有一隻仰鼻朝天咆哮的石大象。

這棟詭屋到手還沒有捂熱乎呢，少女都還沒用它創造過詭異，此時居然讓給毀掉了。

「暴殄天物啊，你確定？」

要說親手毀掉一幢詭屋，愛愛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咔嚓！

他念頭跟落，黑色的空間利刃，已經將金香閣分割的七零八落。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