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贖罪

第48章 贖罪

「軒志讓我前來會見一位客人,沒想到居然是蒼雲堡的堡主,影荷的前婆婆。」慕婉鳳見到薛凝眉后,忍不住以影荷的遭遇為引子,對她進行了一番揶揄。

薛凝眉定了定神,沒有理會慕婉鳳的嘲諷,而是禮貌地詢問:「楚夫人,請問楚幫主何時能接見薛某呢?」

慕婉鳳嘴角一揚,諷刺道:「他可忙著呢,哪裡有空接見你。他要行兇作惡,每天盤算著怎麼謀害人、怎麼誣陷人,可忙得很呢!」

薛凝眉被慕婉鳳的話弄得一愣,她沒想到這位新娶的填房夫人說話如此尖酸刻薄、顛三倒四。她尷尬地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楚夫人真是說笑了,薛某今日來此,是有要事相求。」

慕婉鳳見薛凝眉的反應,似乎更加得意了。她繼續說道:「薛堡主,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你的寶貝兒子任昆洛,可是從天道會被放走的。現在外面都在傳,是綁匪良心發現,才把昆洛少主偷偷送到任茂昌長老的房子里。這種天方夜譚的鬼話,想必薛堡主這種見多識廣的人,也不會輕易相信吧?」

「關於這個傳言,薛某也有所耳聞,因此今日特地前來天道會,希望能見楚幫主一面,向他表達我的歉意。我承認自己之前的判斷失誤,連累了楚幫主,對此我深感愧疚。」薛凝眉語氣誠懇,面帶歉意,「還請楚夫人代為通報,讓我有機會向楚幫主請罪。」

「你要向楚軒億道歉?你這是在自我踐踏嗎!」慕婉鳳震驚且憤怒,「任昆洛是我從天道會裡救出來的,他經歷了什麼,你這個做母親的竟然還不想追尋真相?楚軒億的手段和目的我們都清楚,你卻還要低三下四地去討好他?」

薛凝眉靜靜地聽著慕婉鳳的指責,但她的表情依舊保持平靜,她微笑著回應:「楚夫人,您可能並不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所以才會對楚幫主有所誤解。」

「真相?你說的真相是什麼?」慕婉鳳疑惑地看著薛凝眉。

「我已經詢問過醒來的昆洛,據他回憶,他是不幸被中間販偷襲並綁走的。那晚我因為擔心昆洛的安危,情緒失控,誤以為楚幫主是針對昆泰,因此出言不遜。如今真相大白,我意識到是自己錯怪了楚幫主。他嚴刑拷打昆泰,只是希望能儘快抓到綁架我兒子的兇手。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過失,如果我不親自來天道會請罪,那就太失禮了。」薛凝眉的言辭誠懇而堅定。

「薛堡主,你似乎總是站在楚軒億那邊,你是不是怕他,所以選擇無視真相?」慕婉鳳嘲諷道。

「楚夫人,請允許我直言,您似乎對楚幫主有些偏見。」薛凝眉微笑著回應,「其實,這次的事情責任在於我們蒼雲堡。我自作主張為繼子崑山娶了一位不匹配的妻子,這或許是上天對我們的懲罰,導致了這場禍事的發生。」

「這件事與影荷有何關聯!」慕婉鳳情緒激動地反駁道,「真相明擺著,任何人都能看清是非,你怎麼能執迷不悟地錯怪別人!你的兒子才是受傷害的人!你完全可以站出來,揭露事情的真相。我不相信世上沒有公正之心,總會有人為你伸張正義的!告訴楚軒億,所有的罪責都是他造成的!」

薛凝眉聽后笑了,她覺得這位新娶的楚夫人頗有幾分直率,像極了兒子昆洛為了正義而努力的模樣。她溫和地回應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看法,薛某會堅持自己的判斷。我承認之前衝動過,但現在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相信楚幫主也會理解我的誠意。同時,我也希望楚夫人能夠放下偏見,理解我的立場。」

慕婉鳳見薛凝眉如此堅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嘲諷:「薛堡主,我該說你大度呢,還是說你畏懼掩飾真相?楚軒億特地不出現,而是讓我來見你,其實就是在展現他的權力和威嚴。他同時也在借我之口告訴你他的態度——他絕不接受你把影荷當作替罪羊的處理方式。你覺得他會真的原諒你嗎?會改變對你的看法嗎?」

慕婉鳳說完,嘆了口氣,接著說:「其實,我挺同情你的。我們都是被命運左右的女人,連為自己發聲的機會都沒有。楚軒億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兩人面面相覷,會客廳內一片沉寂,只剩下窗外微風拂過樹梢的聲音。

蒼雲堡。

宋秋璃在房間內細心地照料著孫影荷。孫影荷是由任昆泰送回來的,她高燒不退,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大夫為她診治后,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有開藥,只說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十分堪憂,能否蘇醒,只能聽天由命了。

原本婆婆並不同意讓孫影荷回到蒼雲堡,認為她即將離世,留在堡中會帶來晦氣。但丈夫任崑山堅持要將她留下,希望能盡一份力將她救活,以此作為對她的補償和贖罪。宋秋璃自然全力支持丈夫的決定,所以她主動承擔起照顧孫影荷的責任。

「影荷,你怎麼這麼傻啊,如果你當初選擇離開,不就一切都平安無事了嗎?為什麼要把自己牽連進來呢……」宋秋璃望著孫影荷蒼白的臉色,心中默默地嘆息。她感受到一條鮮活生命的脆弱,也感到對現實的無奈與無力。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宋秋璃一驚,抬頭看到是任昆洛走了進來。

他一臉堅定與關切,徑直走向病床。殷巧緊隨其後,氣喘吁吁地勸阻道:「昆洛,你還是別進病房了,不吉利的!」

宋秋璃疑惑地看著任昆洛,只見他鄭重其事地將自己的刀放在孫影荷的旁邊,刀鞘是孫影荷親手製作的。

「我希望影荷姐姐醒來時能看到我的刀,這把刀代表我的守護。有了我的守護,影荷姐姐一定會醒過來的。」任昆洛認真地解釋著。

他雙手合十向孫影荷祈禱,然後溫柔地親吻了她的臉頰,隨後轉身離去。殷巧緊跟在他的身後。

薛凝眉站在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

任昆泰在遏雲居坐立不安,他非常擔心孫影荷的安危。那天,他下定決心將奄奄一息的孫影荷送回蒼雲堡,並非出於湧泉相報的感激,也非為了贖罪積德,而是出於深深的恐懼。當他看到孫影荷臉色蒼白,即使躺在水中也念叨著要回蒼雲堡時,他害怕再也見不到她。一想到她可能會死去,他的心中就像被挖空了一樣,痛得難以忍受。

「昆泰。」任崑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哥,影荷怎麼樣了?」任昆泰立刻急切地問道。

任崑山輕輕拍了拍任昆泰的肩膀,嘆息道:「我想喝酒。」

兄弟二人開始默默地喝酒,誰也沒有提起孫影荷的話題。任崑山是不忍心提起,而任昆泰則是害怕聽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

終於,任昆泰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她沒有做錯什麼,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她應該好好地活下去。」他憤怒地將酒瓶摔碎在地。

任崑山迅速遞給任昆泰一瓶新酒,試圖安慰他:「這不能怪你,昆泰。你已經為救影荷做了所有能做的,你是一個好人。好人應該問心無愧。」

任昆泰緊盯著任崑山,眼中充滿了不確定:「連大哥也認為我是一個好人嗎?」

「當然,」任崑山堅定地說,「你是為了救影荷而努力,你是一個好人。」

然而,任昆泰的情緒卻越發激動:「如果我是好人,她就不會因為和我在練功室交談過而被二娘認為我們私通,導致她受到這樣的懲罰。還有小雪,她也是因為聽了我的話,才斷了逃生的選擇,最終被處死。你們還認為我是拯救她們的好人。」

任昆泰的情緒開始失控,他對任崑山宣洩道:「我算什麼好人?她們都是因為我而死的!我有什麼資格問心無愧!」

說完,他推開門,憤怒地離開了遏雲居。

晚上,宋秋璃一邊輕柔地為任崑山按摩,一邊耐心傾聽他心中的苦悶。每當他陷入深深的自責,宋秋璃總會適時地插話安慰他。

「秋璃,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有用?」任崑山嘆了口氣,無力地問道。

宋秋璃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輕聲回應:「崑山,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呢?有些事情,我們無法改變,只能順其自然。」

任崑山坐起身來,緊握著宋秋璃的雙手,眼神中充滿了擔憂:「秋璃,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想到了我們的未來。作為蒼雲堡的大少主、嫡出長子,我卻常常被迫聽從二娘的安排,對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影荷因為我而進入蒼雲堡受苦,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苦,甚至等死。我這個沒用的男人,連昆泰都不如,他至少還勇敢地站出來去救人。」

宋秋璃感受到丈夫的無奈和自責,她輕輕地將身體靠向他的懷裡,兩人的心口緊緊相貼,試圖給他一些安慰。她聞著丈夫身上獨特的煙酒氣息,撫摸著他的胸膛,柔聲說:「不要擔心,我會經常去清水寺為我們祈福,佛祖會保佑我們平安幸福的。影荷的事,我們都有責任,但你和昆泰已經儘力了。是她自己無法承受外界的責難,相信她也會欣慰你們的努力的。」

任崑山緊緊摟著宋秋璃,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就是因為外界的力量太強大,我才會這麼自責。影荷是個好女孩,雖然她出身卑微,但也不應該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含冤而死。我不能心安理得地任由事態發展,否則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宋秋璃抬起頭,目光中充滿了堅定:「崑山,其實我想告訴你,我們應該從實際出發,幫助影荷完成她最想完成的心愿。這樣既能讓你過這道坎,良心好受些,也能讓影荷在最後的日子裡有所依靠。你覺得呢?」

任崑山沉思片刻,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彷彿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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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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