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父女

第38章 父女

此時,街上突然響起任昆傑的怒斥聲:「臭婆娘,趕緊滾吧!我們蒼雲堡絕不會將鐵具賣給無日神教的叛徒餘孽!」他一邊惡狠狠地咒罵著,一邊粗魯地攔住了一個走路跌跌撞撞的女子。旁邊的幾名弟子見狀,也紛紛起鬨,協助他攔人並辱罵。

「你們還敢在我的地盤上采草藥?真是膽大包天!」任昆傑大聲喊道,話語中滿是嘲諷和不屑。

被攔下的女子一臉憤怒,她掙扎著推開圍堵她的人,厭惡地喊道:「你們走開!」

任昆傑看到女子生氣,反而更加放肆地笑了起來:「喲,生氣了?我看你腿腳似乎不太方便,要不要我背你回去?不過你可別嫌棄我背得不夠舒服!」說著,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女子的身體。

女子憤怒地推開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滾!流氓!」

任昆傑被激怒,不滿地喊道:「我們是流氓,那也好過你們全家人給無日神教做狗!你們怎麼不學狗一樣爬回去!」他憤怒之下,狠狠地踢了女子一腳。

女子受到這一腳,踉蹌著摔倒在地,摔得狼狽不堪。

她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迅速逃離了現場。

任昆傑對著女子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說道:「等著瞧吧!等你們全家都死了,我會把你們扔到亂墳堆里,看你們還敢不敢來定風鎮!」

發泄完心中的不滿后,任昆傑覺得掃興,於是拉著弟子們離開了現場。

而任昆泰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他突然發現那名女子的身影非常熟悉。

女子撞撞跌跌地逃離定風鎮,到達鎮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憤怒地回頭朝鎮子上的牌匾扔起了石頭。這塊牌匾是由天道會和蒼雲堡共同出資打造的,上面刻著他們共同開拓定風鎮的名字,以及兩派的名字。她一邊大聲謾罵,一邊瘋狂地扔著石頭,聲嘶力竭地喊道:「該死的天道會、該死的蒼雲堡!你們都是是非不分的偽君子!」

宣洩完心中的憤怒,女子才轉身離去,她艱難地走在回楓葉谷的路上。之所以說她走得艱難,是因為她的雙腿天生殘疾,兩隻腳長短不一,導致她走路時一瘸一拐。楓葉谷是她和她父親暫時棲息的地方,她的父親正焦急地等待她回家。

「老爺子,你生活已經如此艱難,何必再如此辛苦地採摘草藥呢?這些草藥也賣不出什麼高價,光是維持生計就已經很吃力了。」一個長相尖酸刻薄的女人眉飛色舞地說道,「其實,你可以考慮把我女兒賣給我。雖然她身有殘疾,但容貌出眾,只要稍加打扮,送到青樓,她定能成為下一個花魁。」

年過五旬的老漢憤怒地打斷了女人的話:「你走吧,我絕不可能賣女兒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像你這種專門販賣人口的中間人,我千伏村是不會容忍的!」他果斷地下達了逐客令。

女人仍不死心,繼續遊說:「千大爺,我可是真心為你好啊。你真的捨得讓這麼如花似玉的女兒跟著你一起吃苦嗎?聽我的,把女兒賣個好價錢,你再娶個年輕老婆,生個兒子,那日子才真是有滋有味呢!」

老漢已經忍無可忍,憤怒地推著女人說道:「趕緊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這個二販子!」他用力將女人推出了門外。女人撇了撇嘴,狠狠地瞪了老漢一眼,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一踏入楓葉谷,女子就看見父親正在忙碌,她上前皺眉問道:「爹,怎麼那個二販子又來了?」

老漢憤怒地皺起眉頭,回答道:「別理她,這種作孽太多的人遲早會遭天譴。她總是在這裡遊說,想讓我把你賣到青樓去。我怎麼可能同意呢?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能為了錢而犧牲你的幸福?」

女子聽后心中一緊,慚愧地說道:「爹,鐮刀和繩子我沒有買到。」

老漢沒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說:「沒關係,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買。」

「你們好。」突然,一個陌生的男聲打破了寧靜。

千伏村抬頭望去,只見一位蒙面的年輕男子正站在他們面前,便不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男子上前一步,恭敬地說:「大叔好,我叫阿飛,是定風鎮鐵具店的幫工。方才我見這位姑娘在我們店裡購買鐮刀和繩子時,被蒼雲堡的弟子阻撓。我們老闆深感過意不去,因此特地讓我將鐮刀和繩子送來給你們,以示歉意。」

阿飛看了一眼旁邊警惕的女子,又微笑著補充:「我今日在店裡勞作時,不慎被火傷到臉部,只好用面巾遮擋一下。」

「多謝你了,阿飛兄弟。」千伏村感激地接過鐮刀和繩子,然後取出一些銀兩遞給他,「定風鎮的鐵具和繩子向來品質上乘,做工精細。這些銀兩請你收下,多餘的部分就當作我們的一點心意。」

阿飛連連擺手,推辭道:「這怎麼行,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但千伏村堅持將銀兩硬塞給他,並熱情地邀請他:「你就叫我千大叔吧。如果不嫌棄我們家簡陋,就留下來吃頓便飯吧,現在也快到了吃飯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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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笑著點頭答應了,隨後跟隨千伏村父女二人走進了他們的茅草屋。屋內雖然簡陋,只有兩張席子、一張餐桌和幾把椅子,但收拾得乾淨整潔。席子上鋪著略顯陳舊的被子,餐桌上則擺著幾隻破舊的碗筷和一堆草藥。這些草藥大多已裝入袋子,整齊地擺放在角落。

阿飛接過女子遞來的茶水,好奇地問道:「千大叔,你們平日里都是以採藥為生嗎?有沒有請人幫忙?」

千伏村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錢請人幫忙,只有我女兒小雨幫忙。如今採藥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是那些有錢有勢的草藥商雇傭的採藥隊伍,他們在各個地方大規模地採摘草藥。我們能撿到的,都是他們剩下的部分,雖然艱難又危險,但也只能這樣了。」

阿飛也點頭承認,不僅是有錢有勢的草藥商雇很多人去採藥,還有武林各派也在各自管轄的地盤採摘草藥分一杯羹,例如,在的楓葉谷屬於天道會和蒼雲堡共同管轄的地盤,自然生成的草藥也被兩派大肆開採賺錢,留給個體葯農的,只有一點點難採的草藥,猶如刀尖舔血一般艱難危險。

「有一位老闆重金求購一種草藥,說是要為他病重的母親續命。那種草藥非常罕見,甚至沒有一個具體的名字,我也是通過老闆提供的草藥圖才得知它的模樣。為了尋找這種草藥,我花費了幾個月的時間,最終在楓葉谷的懸崖峭壁上找到了它的蹤跡。然而,不巧的是,我的繩子已經損壞,鐮刀也不慎滑落懸崖。因此,我才讓小雨去買鐮刀和繩子。時間不等人,暴雨季節即將到來,那時開採的難度將會更大。」千伏村詳細地解釋道。

「看來千大叔這次是志在必得了。」阿飛說道。

「爹,我們已經來楓葉谷采了十幾天的草藥了,才採到一點點,那種草藥太難找了,都在懸崖峭壁,還得碰運氣才發現。」女子抱怨地說。

「答應了別人的事,我們就得儘力做到最好,有始有終。」千伏村堅定地說。

「我也來幫你們的忙吧,我身手敏捷,不懼怕危險。」阿飛主動提議。

「也好,我知道一個偏遠的懸崖,那裡有很多那種草藥。現在天色還早,工具也已經買齊,不如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採摘。遲一天去,可能就會被其他人發現採摘完畢了。那裡太過危險,小雨你就留在家裡做飯吧。」千伏村考慮后決定。

於是,阿飛與千伏村一起來到了那片懸崖。在懸崖峭壁上採摘草藥極其危險,需要結實的繩子牢牢綁在懸崖邊的樹木或大石上,然後再慢慢爬下去尋找並採摘。通常,還需要另一個人在上面牽引,以確保下面的人能安全上來。由於阿飛沒有經驗,且不懂得分辨那種草藥,千伏村堅持讓他留在上面留守,自己則下去採摘。

阿飛照做了,兩人在懸崖上待了近兩個時辰,直到天黑,千伏村才願意爬上來。阿飛將千伏村拉上來后,只見千伏村手中捧著少得可憐的草藥,手上也被磨破了皮。

「今天就這樣吧,我們回去吃飯。」千伏村略顯失落地說。

吃飽喝足后,小雨去河邊洗碗,而阿飛和千伏村則坐在屋外,享受著夜晚的涼風,開始了深入的交談。

「千大叔,我明天打算回定風鎮再拿些繩子和鐮刀來,順便去問問藥材鋪的老闆,看看這附近是否還有其他地方有那種草藥。」阿飛說著,給千伏村倒了一杯藥酒。

「這種草藥確實比我想象中還要難找難采,比我更有本事的人,恐怕已經捷足先登了。我真不知道這附近是否還有剩餘的。」千伏村接過酒杯,面露愁容。

「但您說過,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好,要有始有終。如果採到足夠的草藥,那就是做到了有始有終。」阿飛安慰道。

「其實那個老闆已經放棄了,他的母親沒能撐過這個月。」千伏村嘆息道,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自責,「我真的很過意不去,覺得自己無能。我不想再經歷這種無奈和慚愧,所以我必須找到那些草藥,即使它們能救人性命,又或者能為我們改善生活。」

「找草藥真的不容易,就算找到了,也可能被別人先一步采走。」阿飛感慨道。

「其實也有解決的辦法,比如比別人更早知道哪個地方有草藥,或者是那個地方只有你發現了草藥。」千伏村笑了笑,但眼神中卻充滿了苦澀。

「那千大叔,您找到了嗎?」阿飛問道。

「我已經不年輕了,身手也不如以前。而且,比我身手好、經驗足的人太多了。我真的不得不服老了。」千伏村嘆息道,輕輕地喝了一口酒,「世事無常,弱肉強食是亘古不變的道理。無論我們怎麼努力,總會遇到困難和挑戰。能撐過去就是福分,撐不過去也只能認命。我不服老,但我也很難再找到那些草藥了。又有誰會來可憐我們呢?」

阿飛被千伏村的話深深觸動,他認真地望著千伏村,問道:「千大叔,如果一開始你就知道可能找不齊那些草藥,你還會不會堅持找下去?」

「當然會堅持找下去。」千伏村目光堅定地看向正在洗碗回來的女兒,回答道,「我還有女兒,我很在乎她,她就是我最大的念想。這種念想可以支撐我不怕艱苦地撐下去,讓我覺得自己還有奔頭,還有人值得我去付出和堅持。其他的事情,都是過眼雲煙。」

「等草藥找到后,千大叔您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嗎?」阿飛好奇地問道。

「哪裡有草藥,就去哪裡採摘。四海為家,風餐露宿,這對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千伏村平靜地回答。

「大叔,您有沒有想過放棄這一行,離開定風鎮,去過另一種生活?」阿飛試探性地問道。

「以前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但現在不敢想了。」千伏村嘆息著說,「我已經採摘了一輩子的草藥,也受了一輩子的苦。選擇另一種生活,未必會比現在好,一樣會有艱難險阻。」

「但是,去一個誰也不認識自己的世外桃源,至少能有一個安全的環境和安居樂業的條件,再也不用面對這種艱難險阻,可以重新建立自己的美好生活。」阿飛認真地說,「死去的人,也不希望他們在乎的人過得艱難困苦。」

千伏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移了注意力。

夜深了,千伏村和女兒小雨早已進入了夢鄉,只剩下阿飛在屋子外面獨自喝悶酒,他掏出懷中的笛子,默默地吹奏曲子,曲子哀傷、冷寂,如同他早已哀傷、冷寂的內心。

曲終后,他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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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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