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悲痛至極

第37章 悲痛至極

蒼雲堡。

當夜,蒼雲堡內瀰漫著沉重的氛圍,薛凝眉與任昆洛仍處於生死未卜的危險狀態。前來探望的長老、弟子以及大夫們匆匆往來,他們的面容凝重,言辭謹慎,避免給家屬帶來不必要的刺激。

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逐一離去,只餘下任採薇、任崑山與宋秋璃三人堅守在側,默默守護著。

任採薇自傍晚起便未曾進食飲水,她的眼淚早已流盡,神情從最初的崩潰逐漸變得獃滯,唯有那雙眼睛,始終堅定不移地凝視著母親與弟弟,彷彿化作了守護的雕塑。

「二娘和昆洛的情況怎麼樣了?」任崑山輕聲步入,向同樣在旁守候的宋秋璃詢問。

宋秋璃面露難色,回答道:「婆婆和昆洛還是沒有醒,崑山,你再去給公公上柱香吧,祈求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佑他們。」

「我剛去祭拜過爹了,磕了三個響頭。」任崑山望向神情恍惚的任採薇,心中不忍,眼眶微紅,「相信老天和爹都會保佑他們的,他們會醒來的。」

「依依……」微弱而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是薛凝眉在呼喚任採薇的小名。

任採薇猛地一震,迅速握住母親的手,淚水再次湧出,她激動地喊道:「娘,我在這裡!」

任崑山與宋秋璃見狀,也連忙湊近床邊,輕聲呼喚:「二娘,我們都在。」

薛凝眉艱難地睜開眼帘,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她用盡全身力氣,目光溫柔地望向任採薇,詢問道:「昆洛……他……還好嗎?」

「昆洛他很好,就睡在娘身邊,他說要陪著娘親一起睡。」任採薇邊說邊看向弟弟,淚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在母親的手上,她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懇求道:「娘,你不要睡了,陪我說說話好嗎?」

「照顧……好……昆……」薛凝眉的聲音越來越輕,幾乎難以辨認。

「娘!」任採薇失聲痛哭,轉頭催促宋秋璃,「快去找大夫,快!」

宋秋璃應聲而去,留下任採薇在床邊無助地哭泣。

此時,孫影荷跌跌撞撞地衝進房間,她剛從下人那裡得知鎮上發生的大屠殺以及婆婆與昆洛重傷的消息,震驚之餘,心中滿是恐懼與不安。

她顫抖著走到床邊,目睹了眼前這一幕,心痛如絞,淚水奪眶而出,喃喃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會有事的……」

最終,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任採薇以超乎尋常的平靜目光掃過孫影荷,隨後對任崑山說道:「崑山,請你為娘親取來她最喜愛的那件紫色衣袍,上面綉有鳳凰圖案的那件。」她的聲音冷靜而清晰。

「採薇……」任崑山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影荷,麻煩你幫我準備一盆熱水,再拿幾條幹凈的毛巾來。」任採薇繼續吩咐,沒有絲毫的慌亂。

任崑山不由自主地走上前,顫抖著手輕觸母親的頸側,隨後又移至任昆洛的頸邊。

弟弟的身體早就冷了。

冰冷的觸感讓他心如刀絞,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二娘和昆洛……已經……」

任採薇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她緩緩站起身,輕輕地將被褥拉過,彷彿只是為熟睡的親人蓋好被子一般,遮住了母親與弟弟的面容。

這時,宋秋璃與帶著大夫匆匆趕到的孫影荷已哭得不能自已,任崑山也眼眶泛紅,淚光閃爍。

「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過了許久,任採薇終於開口,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夜深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做呢。」

「採薇……」宋秋璃哽咽著,試圖說些什麼。

「晚安。」任採薇輕輕回應,隨後一步步走出房間,步伐雖顯踉蹌,卻異常堅定,彷彿一個失去靈魂的軀殼,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前行。

慕婉鳳手執燈籠,緩緩步入武館,眼前的景象令她觸目驚心:偌大的空間被鮮血染紅,斑駁的血跡或攤開如泊,或飛濺成花,透露出慘案的慘烈。四周散落著未及收拾的遺物——鞋子、首飾、兵器……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件都承載著一段故事,無聲地訴說著那天的恐怖與混亂。

正當她沉浸在這份哀傷中時,另一束燈光悄然靠近,是任採薇,她同樣手持燈籠,步伐沉重地踏入這片廢墟。

任採薇的目光在地面急切地搜尋,甚至不顧形象地俯身翻找,衣裙因此而沾染上塵埃與污漬。

「找到了。」她低聲自語,雙手緊緊抱住找到的物品——一支發簪與一把刀。發簪是她贈予母親的溫情信物,而刀則是弟弟生前的摯愛。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重擊,任採薇的情緒終於崩潰,她仰頭向天,嘶聲吶喊:「老天爺啊,你既為仁義之天,為何如此狠心待我們?我們母女分離二十年,好不容易得以重逢,你為何要再次將我們拆散?為何要將他們從我身邊奪走?為何如此不公!」

她的聲音由憤怒轉為悲痛,直至力竭,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浸濕了衣襟。她踉蹌著前行,最終無力地倒在地上,月光傾瀉而下,映照著她孤寂而絕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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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我曾有過怨恨,渴望那些傷害我們的人能受到應有的懲罰。但你若要報復,為何不直接沖我來?我們家已經夠慘了,親人接連離世,死因不明,你不曾給予我們庇護,未曾嚴懲兇手,更未曾留下半點希望!」任採薇對著手中的發簪怒吼,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質問。

「你沒有權利奪走我的娘親,沒有權利奪走我的弟弟!你沒有!」她趴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的夜空,聲音顫抖而絕望,「你若真要懲罰,就連我一併帶走吧!」

慕婉鳳躲在暗處,靜靜地目睹著這一切,任採薇的崩潰與控訴如同利刃般割在她的心上,讓她感同身受,心痛難當。

孫影荷呆坐於窗前,凝視著滿天繁星,心中紛擾難安,毫無睡意。忽聞敲門聲,她連忙起身前去應門。

「你先別睡,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任採薇的聲音透著疲憊與沉重,她步入房間,髮絲散亂,半遮容顏,宛如夜色中的一抹幽影。

「採薇姐……」孫影荷望著任採薇,心中五味雜陳,卻不知如何給予安慰。

任採薇緩緩坐下,目光深邃地看向孫影荷,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絕:「你不必再勉強稱呼我為姐了,事到如今,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已不復往昔。你無需勉強自己融入這個家。」

「我娘當初決定將你迎娶進門,並非出於真心實意,而是被捲入了一場複雜的陰謀之中,將你視為達成目的的工具。她早已知曉崑山的身體狀況,卻仍舊選擇利用你,傷害了你也傷害了崑山,更波及了許多無辜之人。然而,天道輪迴,因果報應,她的所作所為最終也招來了天譴。」

任採薇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娘親最初或許是為了保護昆洛,但後來,她的行為愈發極端,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去維護這個家,包括我自己,也一度迷失其中,以為能夠憑一己之力守護我們的周全。然而,我們都錯了。」

「影荷,我知道這些真相對你來說太過殘酷,但我不想再對你有所隱瞞。關於借種之事,其實與任昆泰並無直接關係,那完全是我娘的主意,他只是被迫參與其中。我娘之所以告訴你是任昆泰所為,只是為了讓你死心,斷絕你逃跑的念頭。即便沒有任昆泰,她也會尋找其他男人來達成她的目的,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說到這裡,任採薇的眼眶濕潤了,她輕輕抹去淚水,聲音哽咽:「我娘和昆洛都離我而去了,他們在同一天離開了我。我已不再有任何偽裝的必要,也不再奢求什麼。如果你想要離開,我不會阻攔。」

「半年前,我曾以為我們得到了上天的眷顧,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但如今看來,那或許是對我們過往罪行的懲罰,上天收回了那份恩賜。」

任採薇說完,站起身,背對著孫影荷,步履蹣跚地離開了房間,留下了一室的寂靜與沉痛。

天道會。

慕婉鳳步入房間,目光落在靜坐不語、神色凝重的楚軒億身上,她深知他內心的煎熬。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走近,蹲下身子,溫柔地凝視著他,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軒億,瑾芝的後事我已經妥善處理,弘熙王也已安全送走。至於其他事務,我已與幾位長老共同分擔,你無需再為此煩憂。此刻,你只需專註於休息,照顧好自己。」慕婉鳳的聲音柔和而堅定。

楚軒億喃喃自語,彷彿深陷於自我譴責的漩渦中:「我親手……親手殺了她。她並未瘋癲,記憶清晰,記得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選擇跟隨他人?她的歸來並非自願,她不想面對我,寧願以死相護他人……」

慕婉鳳靜靜地聆聽著,心中滿是心疼,卻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安慰。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希望通過這份溫暖傳遞她的支持與陪伴。

「她愛你,這是毋庸置疑的。」慕婉鳳輕聲說,「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提及你們初次相見的場景,可見她心中一直有你。錯不在你,是她的人生軌跡將她引向了不同的方向。」

楚軒億痛苦地閉上眼,拳頭緊握,聲音顫抖:「是我不好,是我把她弄丟了。是我讓她陷入了絕境,讓她別無選擇。」

慕婉鳳站起身,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試圖讓他從自責中抽離:「軒億,別再責怪自己了。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不是你能左右的。看,這個玉佩,」她指向書桌上那塊潔白無瑕的玉佩,那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它依然潔白如初,就像你心中對她的愛,從未改變。記住,你並不孤單,我們都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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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水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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