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住手？你算個什麼東西！
「住手……！」周止水虛弱地從地上爬起，雙目赤紅地看著我，絕弦一脈的弟子在她眼中果真命如草芥嗎？！
「住手？」我的雙手固定在一人的頭頂，只需輕輕一用力，這個腦袋就會折斷。
這樣的情勢下，絕弦弟子早已嚇得六神無主，武功最高弦術最精的周止水也擋不過淺漣漪三招，其他人怎麼能不恐慌？！
「若不是九合城守將相助，恐怕我的人也全死在你們手下了吧！」我冷笑，「想我手下留情？」
周止水在向崖的攙扶下站起來，一口氣比一口氣喘的艱難，他搖頭道：「絕不會，你的人雖然受傷，卻都不致命，絕弦一脈只想討回自己的東西！」
我往回看了一眼，緩緩放下手，「不管是真是假，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但清水落和靈修我是護定了，想動他們兩人，非絕弦一脈傾巢而出不可！」
周止水心中清楚，絕弦一脈武功最高的人幾乎都集中在這裡，本來弦術師並不崇尚武功，只是配合弦術修習，能有神階者已屬不易，梵天更是難上加難，淺漣漪的武功，甚至超出了佛蓮，這樣的對手，就算絕弦一脈傾巢而出也未必能贏得了！
他看了清水落一眼，這樣的情勢下要勝過淺漣漪根本不可能，若是在瓊玉國絕弦山的陣法之中，可能還有一絲勝算！
「多謝！」他拱手道：「山水有相逢，風月公子，我們改日再會！」
清水落和靈修見他們離去，這才從城樓上下來，後者道：「不能就這樣放他們走，師父和長老們還在他們手中！」
我淡淡看她一眼，「真殺了他們你的師父和長老才危險了。」
靈修咬牙，「若是能將他們擒住，用來換回師父和長老也好！」
我不說話，清水落卻會意過來，「兩脈一事總要有個了斷，就算現在救回了師父，日後若是有機會，絕弦一脈還會捲土重來……」
他說著轉頭望著我，現如今，這個期望就寄托在她身上了……
「我沒有白白幫人的習慣，」我看著他們道：「想讓我救空弦一脈，需要東西來交換。」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靈修不甘地道。
我微微勾唇，如墨黑髮在風中張揚，烈日炎炎下，那一雙血瞳竟看起來森寒無比。
「八卦陽匙。」她紅唇微啟，道出這四個字。
清水落直直看著她，想從她眼中看出些什麼，然而翻湧的血色實在太霸道，讓人尋不到半分縫隙。
「八卦陽匙的確不在我身上，而且我並沒有見過。」他道：「待返回空弦山問過師父之後，如果真有八卦陽匙，空弦一脈一定雙手奉上！」
「好！」我沒有半分遲疑。
「師兄！」靈修急得跺腳，清水落卻緊握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說話。
我回過身，面朝榆陽城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清水落見她面色有異，遂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血的味道。」我面色漸漸沉下，目光陰鷙，「很濃的血的味道。」
清水落與靈修同時一驚，然而下一秒，我已經飛掠而出，轉眼消失。
「師兄！」靈修轉過頭來對清水落道：「你為什麼要答應把八卦陽匙給她，那是空弦一脈的東西！」
清水落眉頭皺起，「你知道八卦陽匙？」
靈修點頭，「我在長老的一本古籍中見過，後來絕弦一脈打上門來我才知道我們有這個東西。」
清水落神色陰沉，果然有這種東西，絕弦一脈一向與朝廷走的近，他們此次來犯會不會是朝廷的指使，如果與朝廷有牽連，那空弦一脈將要面對空前絕後的災難了……
「師兄，你還沒過告訴我為什麼答應淺漣漪把八卦陽匙給她？」靈修追問。
「八卦陽匙是禍根，淺漣漪能救我們一次救不了我們二次，只要絕弦一脈還有人，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送走八卦陽匙。」清水落眼神看向遠方，「這個東西交給誰都不保險，只有……」
「只有淺漣漪是嗎？」靈修經他一說也明白過來了，現如今，放眼天下，還有幾個人是淺漣漪的對手。
「淺漣漪應該去榆陽城了，我們也去吧。」清水落道：「跟在她身邊比較安全。」
我全速趕到榆陽城，呼吸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這讓我渾身的汗毛都直了起來，仙墨緋、皎伊、出黎與淺殷五人還留在榆陽城，難道捲入了蓬萊島眾的爭鬥之中？！
唐門分舵所在的朱雀街上早已沒了喧鬧之聲，時時響與耳畔的呻吟聲與刀劍碰撞的聲音讓這一切顯得更加蕭肅！
滿地的鮮血與屍體，有蓬萊島眾，有普通百姓，甚至還有幾歲的幼童，皆是倒在屠刀之下！
打鬥聲不斷，蓬萊島眾所對一方都是黑衣人，而黑衣人中也有兩方混戰，我來不及管他們，只仔細從充盈與空氣中的聲音辨認桑不歸等人……
我一身血衣尤其扎眼，蓬萊島眾都是見過她的，饒是現在她滿布血腥，那絕世的容顏仍能叫人一眼就把她認出來！
「門主！」有人拚死撲到她腳邊，我低頭，從他滿臉血污中辨認他的五官：「你是程轍……」
「是我！」程轍大哭，「江選哥哥已經死了，蓬萊島的人就快死絕了！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仙墨緋呢！」我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問道。
「我不知道……或許已經死了！」程轍搖頭，身上流了太多的血，拼盡最後一口氣說完了話，他的神智已經接近潰散的狀態。
我讓自己冷靜下來，單掌對上他的背，運功穩住他的心脈，然後撕下一旁屍體上的衣服為他包住流血的傷口。
程轍緩緩回過神來，直直看著她，想說什麼，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來。
我咬破手指，待鮮血泌出後放到他唇邊，「喝下去。」
程轍依言舔了一點，我便趕緊拿開手，我的血早已融入了血蟒的血，那血蟒可是吃千年的羅剎血長大的，普通人，一滴血就能助他們躍階！
程轍渾身一震，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他胃裡燒了起來，他張口，竟發現自己能說話了。
「門主，救救蓬萊島！」
我扶起他往唐門內走，「你放心，血染我蓬萊島島眾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榆陽城！」
每走一步都有黑衣人揮刀上來，卻都被我的內力震開，漸漸的，打鬥中的人的注意力紛紛集中了過來。
蓬萊島島眾開始向我身邊聚集，黑衣人也分成兩撥彙集，三撥人，都跟著她進了唐門。
我房間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仙墨緋，淺殷和淺白氣息尚存，而皎伊和出黎已然斷氣！
冰冷的血液在血管里流竄，所有的憤怒所有的痛所有的咆哮都沖向了頭頂，她雙目圓睜，死死看著地上的人！
「對不起夫人……」淺殷掙扎著爬到她腳邊，「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
仙墨緋無顏面對淺漣漪，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然而沒過片刻，一雙冰冷的手卻覆蓋在了他胸口上。
倏地睜開眼睛，映入視野中的淺漣漪已經恢復冷靜，平靜的雙眼平靜的面容，彷彿剛才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門主……」他低呼。
「你的肋骨斷了，躺著別動，等這件事結束之後，讓聶嘯陽為你醫治。」我說著又查看了淺殷和淺白的傷勢，淺白的武功已經廢了，淺殷五臟受創，但無性命之憂。
「我不該把你們留在這裡。」我微微抬起頭，似嘆息似哽咽。
旋身而起，她大步走出門去，裙角翻飛，彷彿血海滾滾，夾帶腥風逸散於空氣中。
血瞳無波，我走至眾人的視線下，蓬萊島人殷切期盼與激動早已言溢於表，而另一方，殺戮之意昭然。
黑衣人分居兩方，一方在蓬萊島眾旁，一方堵住大門。
觀望兩眼，立在蓬萊島眾的一方走出一個人來，「我等奉太子殿下之命而來，但為時已晚，夫人的丫頭和童子……」
我抬手制止他，「你們走吧。」
黑衣人一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淺漣漪的武功已經廢了，他們一走，如何與這些武功奇高的殺手抗衡？
「不走也可，但今日院中的黑衣人都要死在我手中，屆時我不會劍下留情。」我眸色翻湧，沉沉的殺意已經溢出。
男人略作思考，便揮手讓自己的人退到四周的房檐上，這樣回去他們不能復命。
我抽出燕嘯劍，劍光晃動之時，她人已經到了黑衣人之中，揪住其中一個人乾淨利落地割斷了喉嚨，那人甚至叫都沒能叫一聲就咽了氣。
一眾黑衣人大駭，紛紛退開，我並不追，舉起劍來，舌尖舔過劍身上的血，新鮮的人血已經將畜生血的腥味掩蓋過去，她掀起眼帘來，「在皇宮中襲擊我的人是誰？」
一行黑衣人你望我我望你，終於有幾人站了出來，為首的人扯下面紗道：「你應該認得我。」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森森一笑，「現在該到了踐諾的時候了。」
前幾日還武功全廢毫無還手之力的人，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幾人心中難免生懼，然而他們卻是梵天之境，方才見她施展武功，似不在佛蓮之境，那他們幾人，也有勝算可言才對！
我根本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腳下青石碎裂，她人已拔地而起，速快如風，只聽刀刃割破皮肉的聲音響起，站在兩邊的兩個的黑衣人已經斷氣倒地！
為首的人大駭難掩，抓緊劍驚慌地搜尋淺漣漪的身影，然而下一秒，這神出鬼沒的人，卻已經站在了他的眼前，與他僅僅半米之隔！
抬手欲拔劍，卻遠不及她的動作快，「咔擦」一聲，他手臂一痛，竟然無力垂下！
手刀斬斷他右臂，我冰冷一笑，「不會讓你那麼容易死了……」
揮劍斬殺了他身旁的人，我才轉過身來看他。
黑衣人想逃，腳下起風，然而他只跑出了三米遠就被我擒住了脖子重重按到地上！
正面撞在石板之上，鼻骨生生撞碎的疼痛讓他慘叫出聲，然而頸上那隻手卻彷彿有千鈞的力道讓他動彈不得絲毫！
我又折斷他的四肢，微笑著回過頭來看向剩下的人，「你們是一起死，還是一個一個的去見閻王？」
眾人驚呆，就連蓬萊島眾也是……
這哪是人，分明就是嗜血羅剎，手起劍落就是條條人命，梵天高手在她面前竟猶如螻蟻一樣！
黑衣人中，八成都在神階，二成在梵天，除開她處理了的五個之外，梵天高手還有十二個。
黑衣人中無人敢應聲，淺漣漪這樣的速度，不消眨眼的時間就能取了他們的性命，現在誰出聲誰就是個死！
風聲再起，此時立在房頂上的暗衛也個個驚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方才的態度……原來竟不是誇大！
「區區一個黃毛丫頭，竟也敢放肆！」一聲暴喝傳來，三道人影倏然立於庭院之中，與花驚瀾對峙。
三個百歲老人，發須皆白，呼吸綿長輕盈，且眾黑衣人面色恭敬，想來武功也不低。
我笑了笑，三個老傢伙，終於按捺不住了。
「佛蓮。」她淡淡道：「佛蓮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張狂！」
三個老頭臉色變了變，活了一百多歲，還真是沒有見過這麼猖狂的人，縱然她武功高，但面對三個佛蓮高手也敢口放厥詞，當真是不知死活！
「你便是淺漣漪？」其中一個問道。
我挑眉：事到如今還需廢話？
見她不說話，另一人厭惡道：「果然是孽種！」
我眸色一沉，又聽那人接著說道：「當初就不該輕信樓蘭眉霜只廢了她的武功，若是十六年前就殺了她，這個孽種根本就活不下來！」
「呵！」我輕笑一聲，含盡諷刺之意，而後看著三人大笑起來，蘊含內力的笑聲震得人耳膜發疼，武動較低的人禁不住捂住耳朵，難以忍受這聲音！
我倏然低下頭來，笑聲戛然而止，眼瞳的顏色彷彿更濃，濃到幾乎能讓人聞到那血色背後的殺意！
「舊恨新仇！」
我低喝一聲，身形驟動，手中燕嘯劍劃破氣流，一道巨大的血色氣刃如碩大彎月飛出，直衝三個老頭而去！
三人縱身避開，人也躍出了唐門府邸，我緊隨而上。
黑衣人與天水國暗衛，還有蓬萊島眾連忙跟了出去，程轍叫來人把仙墨緋三人也抬了出去。
三人奔出榆陽城，在榆陽林前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
我立在中央，三個老頭分三方而立將她圍在中央。
「你們是什麼人？」我環視三人，問出壓在心底許久的疑問，與蓬萊島作對，廢了葉眉霜的武功，毀了冗昭和善由兩人的容貌，讓蓬萊島島眾避世不敢面人的勢力如今終於露出了冰山一角。
佛蓮，如此高的武功境界一時竟然出現了三個，第五道周遊五國也沒能發現，這些人究竟躲在什麼地方？！
一個老頭捋了捋長鬍子，道：「第六國。」
「第六國？！」我腦子混沌，但這個名稱卻陡然和另一件事聯繫了起來，在沙漠中，西域聖女曾說她的命運與七國相連，還將八卦陰匙交給了她，果然除了五國之外還有其他的隱世之國？！
「為什麼對蓬萊島眾窮追不捨？」她又問道，蓬萊島眾究竟跟高手眾多的第六國有什麼淵源？
「窮追不捨？」老頭冷笑了聲，「蓬萊島眾本就是第六國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