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表哥,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廢了?
大表姐夫是駐市人,四十歲,長得乾瘦精明,市中心兩套房,名下一個手袋加工廠和玩具加工廠,開著一輛奧迪A4,
二表姐夫也是駐市人,三十九歲,家裡拆遷賠了三套房,在市中心開超市,雇了七八個員工,開著一輛黑色豐田霸道。
這二表姐夫看著就是社會人那種,一米七五的身高,光頭,體重兩百多斤,穿著一個誇張的白色貂皮大衣,脖子上還帶根和小拇指一般粗的金項鏈。
一腳踩在霸道車軲轆上,看著村莊對面那條河對王平問道有沒有魚,想年後帶幾個兄弟來釣魚。
本來就胖還穿著小腳緊身褲,這種踩著車輪子的站姿明顯都勒著蛋,也不嫌膈的慌。
二表姐夫掏出雨花石給王平扔去一根。
王平笑道:「魚肯定有,但都被人承包了。」
二表姐夫放下腿岔開提了提褲子道:「你們村誰包的,給他說說,年後我來釣魚。」
王平實在不想參與這個話題,只能敷衍:「行,我抽空去問問。」
二姑家是一個兩個表弟。
分別叫趙大喜,趙大壯。
趙大喜比王平小一歲,開著一輛黑色大眾桑塔納,在蘇市做裝修空調的工作,手底下有五個人跟他一起干,算是個小小包工頭。
趙大壯是研究生,開著一輛本田雅閣,在市區一家醫院上班,這次回來帶了個女朋友一起回家,長得文文靜靜的一個小姑娘,外地人,也是研究生,都是高學歷。
二姑家兩個表姐倒是沒有大姑家的兩個表姐那麼好運,兩人都離了婚,現在是二婚。
兩個表姐夫也都是在工地上班,都是老師傅,一個刮大白,一個貼瓷磚,一年也不少掙,都是辛苦錢。
這就是王平兩個姑姑家的情況。
王平在外和幾個老表閑聊,王坑和陳月桂在灶房裡忙活。
「大姑,二姑喝茶。」王平給兩個姑姑端茶。
大姑對王平一直都很好,小時候經常給王平買衣服,每次來王平家走之前,都會二十塊五十塊的給零花錢。
忙活到近一點才開飯。
滿滿一大桌子菜,比過年時還豐盛兩倍。
王坑讓兩個姐姐坐在主位,陳月桂熱情招呼親戚坐下,還笑道:「家裡桌子小,委屈你們湊合坐下。」這種客套話。
「喝酒嗎,幾個爺們?」王坑問道。
幾個男的都要開車,所以就王坑一個人喝。
「來嘗嘗這個大鵝,嗯,鹽好像有些淡了。」
「這個好,燉牛肉,來來,都吃。」
「月桂,你這次炒的雞好像沒有上次軟乎啊。」
「這糖醋魚,倒是不錯,味道剛剛好。」
王坑讓大家吃飯同時,還在點評菜系,這是王坑唯一的長項,別的話題他聊不來,但一上桌,就會瞬間化身高級五星大廚,對每個菜系都能點評一番。
「少來,能吃就吃,不能吃別廢話。」陳月桂不慣著王坑的老毛病。
這一頓飯吃的倒是還算熱鬧,大家也都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飯後,王平幾個老表在院子里坐著曬會太陽。
這時,表弟趙大壯扶了扶眼鏡對王平道:「表哥,你現在擱那邊做什麼工作?」
王平笑道:「電子廠里隨便乾乾。」
「表哥這厲害,一直那麼瀟洒,傳說中的提桶跑路大神。」趙大壯伸出大拇指,自認為很幽默的給身邊女朋友介紹王平的工作履歷。
「傳說中的三和大神嗎?」趙大壯女朋友笑嘻嘻問道。
「不是三和,勝似三和吧。」
這時大姑的表姐正在小孩把尿,也回頭一臉勸誡的道:「王平,你今年有三十了吧?」
「嗯。」
「就是,都三十的人,好好找個活干吧,別亂跑了,別讓舅和舅媽擔心。」
「嗯,知道了,表姐。」
「你談對象了嗎?」這時候趙大喜也問道。
「沒有。」
趙大喜:「那你這要抓緊了,男人過了三十,找對象就難了。」
「表哥這個性格,屬於浪子,無欲無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哈哈。」趙大壯這時又道,不愧是文化人,說話即便讓王平聽著很不舒服,但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
「你有駕照嗎?」大表姐夫又問道。
「沒有。」
「那不完犢子嗎,我還尋思你要實在不行,來我廠里開車拉貨。」
「你也不能天天在外這樣混,一年兩年可以,你這在混下去,就廢了。」
趙大壯道:「表哥這種人,別人勸沒用的,只有他自己決定,三和大神豈是池中之物,對吧,表哥,哈哈。」
王平笑笑回應,讀書人就是不一樣,三言兩語就能給自己圓場同時,又能拐著彎的誇一番踩一腳。
...
大表哥謝振這時看出來王平心思,示意他出去走走。
二人來到河邊。
「王平,你那電子廠又辭職了?」
「年前就不做了。」
大表哥從王平手裡接過煙:「我那個工作你學歷不夠,也做不了,要不然把你安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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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表哥,我自己有路子。」
「哎。」
謝振重重嘆了口氣。
他怎能不了解自己這個表弟,一個初中畢業就去電子廠上班十年的年輕人,能有什麼賺錢路子?這麼說也只是應付敷衍
「王平,要不然明年我給你在家找個活,你先干著吧,穩定幾個月,我看看公司里有沒有合適小女孩給你介紹一個去相親。」
謝振從小就很關心王平,一直如此。
「我現在不想結婚,也不想談女朋友。」
謝振有些尷尬笑道:「我只能給你一個選擇,不能幫你決定,你想怎麼做還是在於你個人,但婚肯定要結,不能不結,不要是不結婚舅媽估計真會瘋掉。」
王平看著河面不做聲,二人也不再聊天同時注視河面。
一個是臨近三十一事無成的表弟,一個是婚姻失敗的中年表哥。
其實雙方都知道彼此的心思,長大后他們再也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容易快樂。
就像此時他們面相的這條河,每次暑假謝振來王平家都會帶他在這河裡游泳,上岸后,還會帶王平去村口小賣部買兩根雪糕,兩人開開心心舔一路。
許久后,王平道:「其實前幾年沒什麼感覺,今年感覺特明顯,所有人都不會在用正眼看我一眼,甚至都當著我面出言嘲諷。」
「表哥,你說你表弟我這輩子是不是廢了。」
謝振一愣,他沒想到王平能問出如此帶有哲理性的一句話,半天才反應過來:「現在明白還不算晚,一切都可以重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