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舌戰群儒(二)

第29章 舌戰群儒(二)

「先生方才說,鬼谷縱橫所行之事,只在天下長治久安,可對?」楚良開口道。

「正是。」方即墨點頭。

「先生也承認,大炎王朝開國四百年來,直至禮崩樂之前,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可對?」楚良又道。

「是。」方即墨再點頭。

楚良的臉上露出微笑,很顯然,他已經給方即墨挖下一個大坑,而且方即墨也已經毫不猶豫的一頭扎了進去。

「安國君變法后,寧國峻法嚴酷,天下皆知,既然鬼谷學派所為皆是天下長治久安,為何又要推行峻法,殘害寧國百姓?」楚良話鋒一轉,以質問的口氣指責道。

「對啊……」

「寧國律法嚴酷,更有連坐、反坐等,簡直毫無人性啊!」

「儒門對鬼谷縱橫學派,當真是排斥的很啊。」子丹捋著鬍鬚笑道。

「儒家為當世顯學,但卻無一人能如安國君一般,令一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對鬼谷學派的敵視,其來有自。」莫離點頭道。

「我最討厭儒門的那群偽君子。」一旁的公子夏道,「我倒是希望方先生能挫一挫儒門的銳氣,這些人整日就知道什麼仁義道德,天下若是靠仁義道德便能一統,那還要我們兵家來做什麼?」

「且看方先生如何應對吧。」呈季淡定道。

楚良一席話,引得不少學子、士子紛紛贊同。在他們看來,寧國峻法苛政,簡直如猛虎一般。

景逸瞟了一眼方即墨。

儒家子弟,人傑輩出,其中不乏雄辯之才,方即墨雖然也以口才見長,可以寡敵眾,難度終究還是太大了點吧。

「楚良兄說完了嗎?若是沒有,可以繼續。」

可是,方即墨並未如景逸所想的那般失了方寸,依舊淡定,甚至趁著這個間隙喝了一口茶水潤喉。

「自然沒有。」楚良見狀,也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剛才先生說,鬼谷為了天下長治久安,不惜雷霆手段,可大炎王朝前三百年來已經證明,天下長治久安,並不需要雷霆手段!」

「我儒家先賢,遊說諸侯,便是要諸侯以「仁」治國,倘若天下皆願意遵循我儒家之道,恢復禮治,正本清源,又何須以雷霆手段,讓無辜子民白白送死?!」

「說得好!」

「楚良,彩!」

「儒家之道,是聖賢之道,是正道!」

楚良一席話,引得講堂之內一眾儒家學子紛紛叫好,楚良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今日,他這位儒家弟子,便要將鬼谷縱橫拉下水來,讓所有人都知道,鬼谷縱橫亦不過如此,天下英傑,還得看我儒門!

「說完了?」方即墨放下茶杯,擦了擦嘴。

「願聽先生高見。」楚良拱手,隨即坐下。

「楚兄,你看看這講堂之中,除了儒家之人,可還有其他人贊同你方才的言論?」方即墨一攤手,看向講堂內的眾人。

「額……」楚良先是一怔,隨後目光掃過講堂。

整個講堂之內,除了他們儒家學子之外,其他學派的士子、學子大都面無表情。

「你知道諸位為何不贊同你的言論嗎?」方即墨停頓片刻,道,「因為儒家思想,不切實際。」

「你說什麼?!」楚良聽到方即墨的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不要誤會,我對儒家沒有任何不敬,甚至可以說,我個人是非常尊敬儒家歷代先賢的。」方即墨擺擺手,示意楚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不要急。

楚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火氣坐下,他倒要聽聽看,鬼谷縱橫,到底還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道理來。

「自法家鑄刑書鑄刑鼎以來,變法之士輩出,無一例外的是,他們或多或少都讓其國家變得更強。」

「再說安國君,安國君雖然出身鬼谷,但其本身乃是法家,如我先前所說,鬼谷之中,只要有利於天下的,無不可學,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儒門經典,所以,我鬼谷並沒有針對儒家。」

「其次,楚兄可知,儒家與法家,有何不同?」方即墨問道。

「儒家推崇「仁」治,法家濫用峻法,自然不同。」楚良道。

「錯了。」方即墨搖頭。

「何錯之有?」楚良不服。

「儒家與法家,並無不同。」方即墨道。

「一派胡言!」

「楚兄莫急,且聽我慢慢說來。」方即墨故意吊著對方,悠哉悠哉的拿起茶杯小飲一口,吊足了眾人胃口,方才慢慢道來,「儒家所推崇的禮治,乃是秘法,即所謂的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說白了,就是不知道做這件事是否會被處罰,如何處罰。表面上是「依律依法」,實際上處罰的時候根本不會告訴你依的是哪條律,哪條法,讓你自己找個差不多的對號入座,甚至都不會告訴你哪裡錯了,最後的結果就是人人自危,自我閹割。」方即墨看著楚良,問道,「如此禮治,豈能與安國君的法治相提並論?!」

「你……」楚良臉皮一抽,漲得通紅。

「我們再來說說寧國峻法。」方即墨道,「寧國律法是否是嚴苛的峻法,就更簡單了,簡單的橫向對比一下,一目了然。」

「以盜竊為例,寧國律法之中,盜竊者,輕則罰錢,其次罰徭役,最重罰肉刑,而在寧國律法之中,官員瀆職、受賄,與盜同罪。」

「再觀列國,北方淵國、祁國,所盜者不論大小,一律徒刑,離國、南晉、梁國等更是一律肉刑,至於官員的受賄、瀆職,則幾乎是輕拿輕放,兩相比較,究竟何者更為嚴苛,可見一斑。」

「這……」

方即墨所言,句句在理,即便此刻楚良與一眾儒家子弟有心開杠,一時間竟然也無從開口。

更何況,方即墨不會給對方太多的思考時間。

因為他的準備時間太短,只要有心,總能找到漏洞,他必須儘快揭過這個話題,速戰速決。

「由此看來,所謂禮,同樣是法!」

「所謂禮治,實乃人治!」

「出禮則入刑,禮與法何異?」

「你……我……」

方即墨連番攻擊,楚良根本無從招架,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儼然已經到了干燒腦子的邊緣。

講堂內其他學派的學子,此刻都有些同情楚良了。

差距太大,簡直是單方面的吊打。

「我再問你,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可是你儒家的主張?」方即墨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繼續問道。

「是!」楚良根本沒有緩過神來,下意識的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為何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你……你這是斷章取義!」楚良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爆發了,「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孔老夫子曾經有過詳細的解釋,絕非你所解讀的這般!」

「不錯,或許我的解讀有誤,但是,你可知安國君之法,有何不同?」

「這……安國君之法,乃是峻法,亂法!」楚良窮途末路,只能負隅頑抗。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方即墨道,「這,便是安國君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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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動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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