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追殺
學校圖書館並非我最喜歡的常去之地
我更偏愛昂貴蘇格蘭威士忌的刺鼻氣味而非舊書的獨特氣味。
不過，我對圖書館還算熟悉，
知道在走廊里全然不顧瘋狂奔跑所製造的噪音不是什麼好事。
這種行為會招來表情嚴肅的圖書管理員，她會豎起手指以示警告。
但當我急轉彎，
抓住一個書架來抑制自己的衝力，
導致書嘩啦啦地掉落一地，擋住了身後的路時，
卻沒有圖書管理員出現攔住我，
警告我這種不敬的行為。
也許他們是被我昂貴的衣服嚇到了——一套優雅的定製西裝，價格接近六位數，再加上一塊價格遠超六位數的昂貴手工手錶。
也許是因為他們尊重我頭髮白多黑少
我年事已高，離六十歲只差幾年了。
或者也許
他們是被追在我身後開槍的三個人嚇到了。
他們連續開著槍，雖然我還沒倒下，但這並非表明他們總是打偏，我身上的幾處傷口就可以證明，傷口流出的血液將我灰色的西裝浸染成暗色。
「該死。」我嘟囔著，用手捂住肩膀，拚命想止住最嚴重傷口的流血。
幸運的是，不是動脈受傷，這意味著我不會馬上倒下。
不過，即使不會馬上倒下，我也活不久了，除非能出現什麼奇迹，或者誰來幫助我
靠跑得更快來躲開他們的追殺希望渺茫，尤其是我的傷口流血不止，流滿了我全身。
按我這個年紀來說，我出奇地健壯，我已經快六十歲了，健壯的身材並沒有讓我有逞強的想法。
避開三個職業殺手的追殺是年輕人的遊戲。
停下來投降是樂觀的做法。
把希望寄托在他們可能會對我仁慈一點的微小可能性上聽起來很誘人，
但此起彼伏的槍響讓我拒絕了投降這個選擇。
在我一生的事業中，我能存活這麼久不是靠別人的仁慈，尤其不是在處於弱勢的時候。
我寧願死也不願成為某個瘋子的俘虜，這個瘋子認為在公共場合進行華麗的伏擊是在新城市立足的好方法。
我發現自己在圖書館里越走越深，而不是試圖尋找快速出口，
我下一秒隨時都可能走到死胡同，不過，這總比穿過開闊的庭院試圖擺脫三個殺手要好。
我一邊跑一邊留意著合適的埋伏點，希望能找到辦法把他們幹掉。
不幸的是，圖書館里沒有太多這樣的地方。
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但沒有能擋住子彈的。
如果我帶的不是一把隱藏的9毫米手槍——這是我不該犯的錯誤，因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敢襲擊我，所以我才犯了這個錯——我可能會試著在走廊的一端等待最後的抵抗。
但我不敢依賴那把槍，因為和普通人不同，我非常清楚那把小槍的制動力有多小。
對普通人來說它很可怕，但除非我運氣好，能在他們把我打倒之前連續三次爆頭，否則這樣的對抗只有一個不可避免的結局。，那就是死……
也許我還年輕的時候能夠做到——憑藉我那孑然一身不怕死的氣勢和豐富的經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不只是耐力下降了。瞄準、反應，甚至是擊倒他們的能力……
我繼續向前沖，試圖忽略即將到來的死亡帶來的恐懼，試圖忽略一個錯誤的轉彎會讓我陷入三個武裝更好、狀態也比我好的職業殺手的包圍之中，我就只是一直逃避著。
更糟糕的是，我覺得他們心情不會好，在之前的伏擊中他們失去了兩個同伴，而我的保鏢們在我逃走之前勉強拖住了他們。
我不怪我的保鏢。他們是有職業素養的人，他們為了保護我可以捨命。
沒有察覺到這次伏擊是他們的錯，沒錯……但也是我的錯，傲慢蒙蔽了我對風險的警覺。
在毫無挑戰地統治這座城市十年之後，我只是想當然地認為我年輕時帶來的威懾力會一直籠罩他們。
尤其是因為我是個仁慈的教父；只要他們遵守幾條簡單的規則，我就允許其他人在我的地盤上活動。不準販賣會害死人的硬性毒品，不準販賣人口，不準製造會增加犯罪統計數據的過多噪音。
作為回報，我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城市，在這裡他們可以工作而不用擔心警察緊盯著他們，法官也很願意對不幸被抓的人從輕判決。
一個美好的小角落，足以讓每個人都快樂地工作，專註於像走私這樣真正能帶來利潤的活動，同時又不傷害我們地盤上的人。
不幸的是，這個新的神秘團伙似乎不同意這些規則。
我在想他們是否與幾個月前我們處理過的幾個專註於綁架的流氓團伙有關……
我把他們扔到河裡讓他們在掙扎中死亡。
我對販賣人口的厭惡是顯而易見的。
也許我應該更關注他們為什麼敢在我的地盤上行動，我一邊想一邊繼續跑，努力專註於當下，同時試圖忽略自己越來越慢的腳步。
在我這個年紀，再多的腎上腺素也不足以彌補失血。
我的頭腦越來越模糊。
我試圖決定最後一搏或者最後一次絕望的衝刺，我咒罵著自己魯莽的態度，讓我忘記了年輕時學到的教訓。
無論一個家族多麼強大，總是有危險的……
即使身為教父的我在這座城市裡比市長擁有更多的權力。
一個瘋狂到足以利用公開暗殺、不在乎是否會引起聯邦的注意去對付對手的組織，
這種魯莽的處理方法，註定這個組織會很快衰敗……可惜我活不到看到它土崩瓦解的時候。
我飛奔著，注意到左邊有一組樓梯通向地下室，於是急轉彎跑了下去。
這不是個好主意，但我成功逃脫的機會渺茫，這算是我最後一根稻草——或許是壓死我這頭年邁的駱駝，或許是關鍵的救命機會。
也許我能找到一個好地方躺下，足以阻擋他們幾分鐘。
警察不可能離得太遠，畢竟這座城市裡最好的學院之一發生了槍戰。
也許他們甚至能來得及在我失血過多而死之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