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後山

我幾乎每一天晚上睡著之後都會夢到潘子，夢見我總和他說話，但我醒過來之後，又記不清我都跟他說了什麼。

我的精神越來越不好，帶吳小邪出去溜達，堅持不了十分鐘，就腰酸背痛。

小哥和胖子減少我帶孩子的時間，我只保證田裡的水不幹掉，別的幾乎什麼都不讓我干，很輕鬆，但一天下來我還是覺得很累。

我還是會和黑眼鏡一起跑步，但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我開始吃中藥，小哥很擔心我，那種一貫淡然的表情之下已經日漸擔憂。

我不敢在小哥面前說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不在了的人，我只能悄悄的跟胖子說。

胖子嚼著一根白蘿蔔，還說很甜，問我吃不吃。

我搖搖頭。

胖子沉吟片刻才說：「潘爺那是挂念你呢。」

「那咱們不是也想他嗎？」

「打住啊，多想想活著的人，想想小哥，想想孩子。」

我突發奇想的跟胖子說：「胖子，你說潘子會不會來雨村看我們？」

「來了也沒地兒讓他住啊。」他嘆了口氣說：「來肯定是會來的，他在世的時候對你多好，現在他能不來看看你嗎？」

又過了兩天，胖子跟我說，他曾經在一個地方見過一種石祠，很小，可以供奉過世的人。

要是我們也給潘子弄一個，平時可以弄點小酒小菜給他享受享受，香火紙錢要多少有多少。

我看了看他說：「不好吧，這恐怕不能隨便弄。」

「這有什麼的，禮多人不怪，鬼神也是這道理。再說咱跟潘子什麼關係，就算哪裡不周到了，他能跟咱們計較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也只能同意胖子的說法。

潘子活著的時候能為我捨命，現在他不在了，我想他也不會跟我們計較什麼規矩禮數。

胖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小石頭房子，只有一尺見方，雕刻的很精緻的，裡面是空的，像真正的房子，胖子說叫石祠，是給不在世的人住的。

我們在後山找了個好地方，一棵大樹底下，將它安放在了那裡。

我和小哥進山經常會經過這裡，如果他真的來了，他會看到我們。

胖子對著石祠嘴裡念叨著：「潘爺，新家落成，這裡風景好，離我們也近，哥幾個會常來看你的，你就安心在這兒住著吧。缺啥你給我托個夢就行，小三爺身體不好，您要啥就給我託夢，別找他。」

我問：「這樣潘子就算住在這兒了？」

「那你還要怎麼樣？」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對了，還有一件事，得找個神婆給山神老爺交接一下，讓他照看潘子，不過，我看多餘，咱潘爺可不是好惹的。」

話是這麼說，但胖子擇日還是把事情給辦了，晚上他做一桌子菜，我正要吃，胖子卻攔住了我。

「等等，等等，別光顧著吃。」

「我餓了。」

「餓了你也得等一會兒，先讓潘爺吃。」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

小哥和黑眼鏡知道我們給潘子搞的石祠，小哥沒說什麼，說明沒有問題。

我和胖子拿了一些飯菜和酒，還有潘子平時愛抽的煙，就去了後山。

臨走時小哥看著我們，胖子對他說：「小哥你就別去了，你們倆先吃飯，不用等我們。」

我和胖子來到石祠的面前，天色已經很暗了，他把吃的全擺在石祠面前，擺上煙酒。

胖子倒了三杯酒，說：「來，潘爺，我們哥倆陪你喝一杯，我知道你挂念天真，他現在好著呢，有小哥和我陪著他，還有了孩子，你就放心吧。」

我和胖子在石祠面前，煙也抽了，酒也喝了，就像三個人一起輕鬆自在，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相隔陰陽。

在沒有失去過親人的人看來，我們就倆神經病，封建迷信。

但只有失去過的人才能體會到，這其實更多是給自己的一種慰藉。

我和胖子在石祠前待了半個多小時，天越來越冷，我們出門匆忙，穿的都很少。

做完這些，我和胖子匆匆忙忙下山，在山腳遇到了小哥。

「小哥，你怎麼來了？」我渾身都是煙味和酒氣，有點尷尬。

小哥把手裡的外套遞給我和胖子，他是給我們送衣服來的。

我身上只穿一件居家的長袖T恤，已經冷的瑟瑟發抖，急忙接過他手裡的厚外套穿上。

胖子笑著說：「還是小哥貼心。」

我們回到家，飯菜都涼了，重新熱了才能吃。

小哥和黑眼鏡沒有先吃飯，而是等著我們。

我一直到吃完飯身上才暖和起來，孩子在我們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醒。

胖子的傑作在冬天就顯示出好處，只要做飯，就有熱水，晚上就可以泡腳。

我因為喝了酒，沒有和孩子睡一起，而是獨自睡書房。

小哥悄無聲息的上來，他來到我床前，我才發現。

其實我不確定今晚會不會做噩夢，因為有他在身邊都不能避免，我一個人就更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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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做噩夢我也不害怕，更多的是凄涼，和無奈。

他給我拉了拉被子，輕聲說：「有事你叫我。」

「好。」我看了他一會兒才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小哥輕的不能再輕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口，我就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夜我竟然沒有夢到死去了的人，也沒有夢到潘子，一夜安安穩穩睡到天亮。

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我認真的吃藥，堅持鍛煉，我絕不讓活著的和死了的人為我擔心。

我要好好活著，不讓長命百歲只是一句空話，我要盡量久的陪著小哥，絕不留遺憾。

我積極的態度讓小哥和胖子都很意外，在他們眼裡，我一直是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現在一下轉變，讓他們有點不適應，以為我又作妖。

我說下午我要去看中醫，他們才真的相信了。

我們四個又一起去了新店，胖子和黑眼鏡在店裡，還要哄著吳小邪。

小哥陪我去醫院。

黑眼鏡的葯還有五天的量，暫時不用去拿葯，再說他可能要在過年之前回北京。

這葯雖然有效，但不方便，要不要繼續吃，還要等年後再說。

我和小哥在候診室坐著，我拿著手機給他看一張論壇上發出來的圖片，上面是一件青銅器，花紋很特別。

「小哥，你看這……」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叫號，我只能進去看病。

李茜茜看了我半天，我以為自己的情況也許不容樂觀，但她卻告訴我身體還可以，沒什麼問題，秋冬交替，身體有不適反應是很正常的。

「用藥調理一下，適當運動，規律作息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

李茜茜笑著說：「你還要怎樣？你的心態很好，可能是你身邊的人給你壓力太大了。」

「不是，不是，沒人給我壓力……」

我轉頭看向門口等我的小哥，他也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