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孟春至

第47章 孟春至

元知酌左邊手臂承力,身體便趔趄著往右傾斜了一下,她慌忙握緊手裡的湯婆子,朝前踉蹌一步,好不容易站穩后,停住腳沒再往前走。

遲奚祉低眸,看著她閃著光的杏花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她的眼眸總是瀲灧無邊般,清澈明亮的像是長白山的天池,不忍玷污。

遲奚祉鬆開扶著她的手,往上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領口,聲線沉涼,「是有一個,不過她前段日子染了病,回老家休養去了。」

「生了什麼病?很嚴重嗎?」元知酌微微蹙眉,關心道。

遲奚祉的手頓在她的脖頸處,指骨貼在她溫熱細嫩的肌膚上,時有時無地摩挲著,他好看的鳳眸上挑,頓了會兒才啞笑出聲,「這還是你失憶前和朕說的,朕怎麼知道?你若是想念她,朕便派人去她老家尋她回來就是了。」

元知酌被他的手凍到,瑟縮了一下脖子,「那好。」

遲奚祉也就是碰了碰,接著就不著痕迹地把手收了回來,隔著厚厚的衣裳,他攬住她的肩,呼出的熱氣轉眼消散,「走吧,該回去了。」

元知酌攏神,扭回頭往前一看,剛剛想事情想得入迷了,她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鸞禧宮。

——

幾日後,鸞禧宮。

「今日倒是太陽艷艷。」元知酌仰首,看著遠處升起的皓日,她攏緊了身上的氅衣。

那日消食吹了點冷風,她當晚又感上了風寒,一整晚咳嗽個不停。考慮到遲奚祉第二日還要忙政務,元知酌怕傳染給他,明裡暗裡想讓他回乾寧宮去,可他就是不肯走。

太醫說身弱之人容易心煩意亂,他擰了擰眉懶著不走,既要照顧著她脆弱嬌氣的情緒,時不時要給她蓋被又喂水,擾得一整夜無眠。

關在正殿里悶了幾天,元知酌的病好了許多,咳嗽的葯也免掉了,只是身體還是羸弱,天氣放晴,遲奚祉便准許她出殿,院子的侍衛也都撤離到了鸞禧宮的院外,沒了那些走來走去的侍衛,元知酌都覺得耳根清凈了。

遠煙順著宮牆的東邊看過去,笑道:「這幾日停了雪,再過兩日便是春分,娘娘也是碰著了好時候。」

元知酌知道這是奉承話,淡淡地笑了笑。

遠煙接著道:「今年的春日宴聲勢浩大,不但會宴請百官,還會邀請京城裡的夫人小姐,娘娘穿的華服首飾尚服局今早便派人送了過來。」

元知酌剝橘皮的動作頓住,柑橘汁水飽滿,剝開一片,便有清甜的香味溢在鼻尖,她聲音清冽,「我是一定要去的嗎?」

遠煙點點頭,「娘娘是東興元府的嫡女,今後又會是當朝的中宮皇后,京城裡的公子小姐都想著一睹您的風采,不去怕是陛下那邊也難說。」

紅日的暖陽傾灑下來,照在人的身上,卻還是浸著冬末的五分寒,元知酌眼眸黯了黯,「他們沒見過我嗎?」

遠煙幫元知酌的小碗里再添了一杯橘皮奶,邊道:「娘娘不是先前在廣陵生活,京城裡的王公貴族可都沒見過您。」

遠煙的話剛出,碧瑛便上前來了,她朝元知酌福過禮,將手裡的湯婆子遞送給元知酌,而餘光一直看在遠煙的身上,臉上似乎有些來晚了的慌張。

元知酌在她們兩個間掃了眼,將她們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她眼裡閃過暗光,低下頭繼續將手裡的柑橘剝開,青澀的味道里多了些飄上來的奶香,她唇角勾了勾笑,「行了,我坐在晒晒太陽,尚服局那邊的打賞不要忘了,你們忙你們的去,不用守著我。」

元知酌躺回到搖椅上,逍遙椅正對著東邊,金色光順著她的繡鞋一寸一寸地上攀著,即使孟春將至,但是京城依舊冷的凍人。

元知酌動了動曬在陽光里的指尖,若不是看著覆了層淡淡的霽光,她都根本感受不到這春日的暖。

——

向晚時分。

遲奚祉將面前人的襯褲卷上去,露出小腿肚往下的部分,一隻手捧起她小巧的玉足,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白皙的腳背上,他的指腹沾了抹淡黃的藥膏,輕輕在結痂了的傷口上化開,微微的涼意滲進皮膚。

「今日晒了太陽,怎麼這腳還是這麼冰?」燭盞從一側打下光來,他凌厲的五官柔化在光影變幻里。

元知酌慵慵懶懶地斜倚在貴妃椅上,身下墊著兩層厚厚的白狐毯,她感受到了遲奚祉的掌心摩挲她腳掌內側的軟肉,絲絲酥麻,蜷縮了下腳趾,她想要抻兩下,卻被人握得更緊了。

「別亂晃,塗個葯還不安分。」遲奚祉半垂眼瞼,他的墨發微濕,隨意地披散在肩頭,高大的身影遮住大半的燭光,只有緋唇到寢衣領口往上的部分裸露出在亮處,顯得他周遭沉冷疏離。

元知酌不太樂意,勒痕的那處已經開始長新肉了,輕微的癢意像是小蟲在嚙咬,很是蝕骨,加之遲奚祉過分柔和按摩的動作,像是引著那處的「蟲子」亂爬。

她縮起腳尖,更加大幅度地掙了下,像是要踹他一腳。

遲奚祉略微不耐地掀眸,目光又靜又沉,如刀似刃,定在元知酌的臉上,他沾了膏藥的指腹在她乾淨的皮膚上蹭了蹭,指尖隨著她捲起的褲腳往上。

元知酌被著陰惻惻的眸光剮到了,怔了怔,這兩天他收斂了點脾性,她都差點忘了遲奚祉這人不是伺候人的主,不受控制地輕咳了兩聲,她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眸色,檀口微啟:「癢——」

遲奚祉的手已經伸到了她的膝蓋骨上,聽了她的話,屈指輕輕地敲了兩下,薄唇吐出兩個字,「忍著。」

結痂長新肉肯定是會癢的,她又愛美,抓了留疤,或者留了個黑印,她以後指不定在哪哭呢。

腳腕上的葯塗好了,遲奚祉就著她的腿,將人拉過來,扯到自己的腿上,將她的袖口卷上去,纖細勻稱的手腕上戴著串十八子菩提,正正好好遮住了那圈略顯猙獰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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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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