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恨生怨

第16章 恨生怨

遲奚祉居高臨下,臉上的笑容淡了淡,腔調一貫的散漫,「你再恨朕一些,與現在又有何不同?」

元知酌緊抿著唇線,沒答。

她的衣冠不整,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襖也早就滑落,他只要輕輕一挑,她的褶裙就會散開,任他魚肉。

可遲奚祉倏地失了趣味,他收了手起身,站定在床榻旁,理了理衣襟,沉冷的嗓音對外道:「進來服侍元小姐更衣。」

說罷,他也沒有再看元知酌,拾步往外走去,鄔琅一直守在門外,見遲奚祉出來,提著巡夜燈就跟了上去。

看樣子,應該是有什麼事要和遲奚祉說。

室內陸陸續續進來幾人,秋蕊擰乾了帕子想要給元知酌擦擦臉。

還沒碰上元知酌的臉,就被她拿走,元知酌將的帕子疊了一下,擦著臉上余留的液體,她淡聲道:「秋蕊在就行,其他人出去罷。」

秋蕊走近,抬手將元知酌頭上的金簪玉釵挨個摘下,她憂愁道:「小姐,我聽他們說明早咱們就要進宮了。」

秋蕊的手將盤起的發散下來,木梳擱在柔順的長發上,「小姐,咱們真的要留在北燕嗎?」

她的話很輕,有些無措。

元知酌放下手裡的帕子,溫濕的手向後,搭在秋蕊的手背上,她緘默一陣,才回道:「秋蕊,我知曉你什麼意思,我也知道侯門一入深似海,但是我還有別的路可以選嗎?

她深深呼出一口濁氣,萬般無奈,「我跑不掉的。」

秋蕊一開始覺著,北燕的皇帝能夠給自家公主無窮無盡的榮華富貴,這不就是先帝所期望的嗎?可她不知道的是,不是每個皇帝都像先帝般溫潤體恤。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公主與虎謀皮的代價就是自吞苦果,北燕皇帝給的,無論公主願或是不願,都只能一併接下。

她這一生的升遷榮辱、吉凶禍福全部系在他一人身。

秋蕊感覺鼻尖一酸,有些害怕和猶豫,但還是說道:「公主,要不咱們再……」跑一次。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元知酌打斷,「秋蕊,有點悶,你去把合窗支起來。」

秋蕊沒有反應過來,元知酌便捏著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下了一個字,兩人對視一眼,元知酌重複道:「把窗打開吧,屋內的香味太沖了,讓冷氣吹吹。」

秋蕊走到左側的窗戶旁,窗戶向上支起了一瞬,外面的竹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望過去,只看到了一個黑影。

元知酌垂首,盯著水面上的自己,微微的漣漪盪破了她姣好的面容,模模糊糊間,絕艷的五官上浮現出與之不符的厲色。

元知酌的指尖在水面上碰了碰,接連的漣漪碰在天藍釉洗上,她問:「外面是什麼?」

秋蕊用欞條將外窗支起,囁嚅了下唇,「嚇跑了只野貓而已。」

元知酌將雙手浸入瓷盥內,細細地將每根手指洗凈,她目光專註,「野貓可不止一隻,小心點別放進來了。」

秋蕊點點頭沒說話,莫名的掌心溢出汗來。

——

翌日一早,吃過早飯,元知酌就坐上了去皇宮的馬車。

遲奚祉比她還要早上兩個時辰就走了,應是上早朝去了。

元知酌一進到宮內,就被叫去了壽康宮,尤氏陪在元知酌的一側,她伸手替元知酌整了整耳側的碎發,柔聲道:「尤太妃是你的姨母,不必拘束,她和母親一樣。」

元知酌點點頭,她怎麼記得遲奚祉給她寫的捲軸上,說這尤太妃心機頗重、綿里藏針,讓她離遠點。

一進到正殿,就瞧見端坐在正位上的女子,長相溫婉賢淑,和尤氏又幾分相似,但細看,尤氏的五官更加精緻一些,而尤太妃的面色相對紅潤,最大的特點是——耳朵厚,耳垂長,耳珠圓厚,掛著的一對羊脂玉耳墜,就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飾。

佛耳慈面——這是元知酌對尤太妃的第一印象。

雖是貴為尤太妃,這壽康宮的裝扮卻格外樸素,除開殿內原本的朱紅金漆,只有簡單的傢具,架子上擺著的也是一些佛器,無半點奢靡之氣,與金碧輝煌的皇宮格格不入,稱得上一片凈土。

「見過太妃殿下。」尤氏拉著元知酌,向主位上的女子行了個萬福禮。

「姐姐來了,不多禮,賜座。」尤太妃手上盤著串菩提,她微微抬手,目光慈愛,「這位就是酌兒吧,上前來讓吾瞧瞧。」

尤氏的手拍了拍元知酌,唇語向她說著:「去吧。」

元知酌走上前去,尤太妃牽住她的右手,帶著她坐在了自己的身側,尤太妃仔細地端詳著她的容貌,「酌兒生的真如你母親一般,秀雅絕俗,也難怪一回來就入了皇帝的眼。」

尤太妃的話帶著笑意,元知酌聽著,斂下眸,略顯蒼白的臉上漾起恰到好處的笑意,她輕輕回道:「娘娘抬愛了。」

尤太妃戴著護甲的手指在元知酌的腕側點了點,「喚姨母即可,今日就是見見你,不必受那麼多的規矩。」

元知酌笑著點點頭。

尤太妃又問:「先前,吾也不知道你在廣陵,在那生活可好?有受欺負嗎?」

元知酌張了張嘴,話音還在喉嚨里,就被尤氏打斷:「廣陵自然比不得京城,酌兒自幼體弱多病,當時的太醫說,京城水汽太重,而酌兒命里缺五行的土,我們便將她秘密送到了廣陵,想如今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大抵是為人母親的脆弱,這些話說著,尤氏從臂釧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低低的啜泣聲泛著心疼。

尤太妃見到這副畫面,也沒再追問什麼,只安慰道:「姐姐莫哭,酌兒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如今兒女雙全,應該喜悅才是。」

「是是是,我失儀態了。」尤氏掩面的手移開,將臉上的淚擦凈。

尤太妃將頭轉回來,耳垂上的耳璫卻一動不動,拉著元知酌的手她道:「吾知道你要來,便在鍾靈寺為你求了一串十八子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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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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