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我媽病了

「媽！」我大喊一聲，扭頭就去拉已經暈倒的我媽。

我和我媽這兩嗓子，直接把我爸給驚醒了。我爸平時是白天辛苦，所以晚上睡得特別死。打雷下雨都不知道。這次竟然被我和我媽這兩嗓子給喊醒了，可想而知，我倆這尖叫得多刺耳。

我爸披著衣服來到我屋門口，站在門帘子外面問：「怎麼了？！」

「還怎麼了，怎麼了。我媽暈倒了！您快來啊！」我大喊著。我爸聽到這裡才掀開門帘子進了我屋，一眼就看見躺在地上的我媽。

「怎麼了這是？你媽也夢遊了？」我爸扶起我媽，輕輕的用手拍打著我媽的臉頰。

「誒～誒～～醒醒。。。」我爸不緊不慢的說道。

「誒的屁啊！趕緊送醫院啊！」我著急的說道。這時候我都顧不得哭了，剛才還嚇得掉眼淚的我抹了抹臉上的淚花，跟我爸嚷著。

「怎麼了？老二，怎麼了？」本來在床上睡覺的姥姥聽到動靜也擔心的坐起身來，摸索著要下地。

「您別動。我媽有點不舒服，我讓我爸送她去醫院。」我趕緊站起來安慰我姥姥，並撫摸了她一下，這一下我確認，這就是我活生生的姥姥，她身體的體溫還是熱乎乎的。

我爸拉了我媽半天，我媽都沒醒。我爸想把我媽抱起來，結果一二三，牙咬跺腳廢了半天勁才把她從地上抽起來。

「這他媽的沉，還天天說自己瘦。瘦個屁啊。。。」我爸還在那裡嘟囔著。

我趕緊幫他把門帘子掀開。我爸抱著我媽一路來到了車子旁，把我媽往後面一放，站在那裡喘著粗氣。

「快啊！打著火走啊！」我催促道。

我爸擺了擺手，「你。。。讓我。。。喘口氣。。。」顯然我爸被累的夠嗆。「你媽老跟我說她九十多斤，我看她這一百一都打不住了！」我爸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子，鑽進了駕駛位，打著了車。

我也坐到了我媽身邊，不停的拍著我媽的臉。這時候我媽突然出了一口長長的氣。。。開始微微扭動身子了。。。

「媽，我跟我爸帶你去醫院。。。」我輕聲的安慰她。我媽緩了半分鐘，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來。「站住！」大聲的對我爸喊道。我爸一腳剎車，回頭看了看我媽：「咱們還是去醫院看一眼吧，放心。」

「小寶兒。。。小寶兒。。。」我媽拉著我的手，恐懼的看著我。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小寶兒還在家睡覺，我媽是不放心他。

「沒事兒，她姥姥不是在家呢嗎？！」我爸搭了茬兒，繼續開起車來，這話不說還好，說完我媽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更激動了。

「爸，停下！」我喊道。我爸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踩了剎車。「幹嘛？」

「您陪我媽去醫院，我回去陪小寶兒！」我對我爸說完，扭頭拍著我媽的胸脯說：「我在呢！小寶兒沒事兒，我有山鬼花錢兒。我一會兒抱著小寶兒睡，您別擔心。一會兒天就亮了。。。」說完我就下車了。

「爸，我媽不是夢遊，我媽是被嚇的。您就這麼跟醫生說啊。。。」我囑咐好我爸，就扭頭跑回了家，幸好車子沒開出去多遠。

我跑到家就看見姥姥孤零零的坐在床上，已經把衣服都穿好了。

「姥姥，天還沒亮呢。您怎麼把衣服都穿好了？！快！上床去睡覺。」我對她說。

「你媽怎麼了？啊？你媽怎麼了？」姥姥擔心的問，聲音哽咽。

「我媽沒事兒，可能是廠子里事兒多，累著了。沒關係，我爸帶她去醫院了。她剛才在車上就醒了。。。您別擔心了。」我安慰著姥姥。

那時候姥姥的表情，和剛才在車裡惦記小寶兒時我媽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幾十年之後，我才明白，那是媽媽的愛。獨一無二，無法替代的母子連心。

我安撫我姥姥，扶著她又躺下了。然後跟他說小寶兒膽子小，我媽我爸不在家他要是醒了該害怕了，我得去陪他睡。

我來到我爸我媽屋，爬上炕。睡在小寶兒的身邊，輕輕用手摸著他的胸口，拍了拍。小寶兒睡的可香了，這麼大動靜他都沒醒，這睡眠質量真是隨了我爸了。也別說十歲了，還跟我爸媽這一個炕上滾呢。。。唉。。。

我躺在被窩裡久久不能入睡，驚嚇過後，身體里每個細胞似乎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不止，只是這個時候，祈禱我媽沒事兒吧。

「嗚嗚嗚嗚。。。」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起來，有點擔心我媽，有點害怕，更多的是自責。我明知道我媽膽小兒。。。我就不應該告訴我媽這事兒。。。萬一我媽被嚇壞了怎麼辦？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哭著哭著，我也睡著了。。。

天亮了，我睡醒了。我一睜眼就看見我爸坐在炕邊。

「我媽呢？！住院了嗎？」我突然坐起身，緊張的詢問著我爸。我爸指了指我的另一邊，我一歪頭，就看見我媽在炕頭躺著呢，看樣子在睡覺。

「媽。」我輕輕的叫了她一聲。

「嗯。」她沒有動地方，也沒睜眼，就嗯了一聲。

「我媽怎麼樣啊？」我緊張的詢問我爸。我爸點了一根煙，看著我說道：「沒事兒，檢查了，休息一天就好了。。」

「哦，那就好。」

「你媽三更半夜的怎麼跑你那屋去了？怎麼嚇著的？」我爸突然開口問我。

「啊？！」我驚訝的看了看他。「那什麼。。。我媽沒跟您說嗎？」我問道。

「沒說啊！怎麼問都不說，就哼哼唧唧的哭。」我爸皺著腦門兒有點心煩的說。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估計我媽是怕我爸嫌棄我姥姥，我媽嚇成這樣都沒說，那我也不能說，「我。。。我也不知道。。。」我敷衍的回復著。

「我姥姥呢？！」我下了炕，撩開門帘子往客廳看去。

「你姥姥伙房熬粥呢。。。估計昨天也沒睡好。你瞧瞧你們娘幾個，天天不夠跟你們著急的呢。」說著我爸就把手裡的煙掐滅，拿起衣服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你幹嘛去？！」我問道。

「上班！」

「您還不歇一天？您也半宿沒睡。」我心疼的說道。

「算了吧，歇一天扣的錢太多。我今天爭取早點回來。你不用管你媽，早點去上學別遲到了。你媽有你姥呢！」我爸囑咐完我就推車去上班了。

我也把小寶兒扒拉起來了，姥姥煮好的粥，加了兩勺白糖，他吃飽了就去上學了。這個傻蛋看著我媽在炕頭一動不動的躺著，竟然問都沒問一下。果然，生兒子就是名聲好聽，關鍵時候真是一點用都不管。

中午我放學回家吃飯，我去我媽屋看我媽，她還在炕頭躺著，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看樣子昨晚上是真的把她嚇得夠嗆。姥姥熱的早上剩的粥，還熱了幾個剩饅頭。我爸從街上來回來點豬頭肉，炒了個雞蛋西紅柿，一家人簡單的吃了幾口。

等我下午放學回到家，去我媽屋裡看我媽，我媽依舊還是那個姿勢躺在那裡。我擔心極了，我媽不會死了吧？我一想到這裡心裡難受極了。

「媽，媽。」我輕輕的拍著她。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嗯」回應了我一句。這一句我就放下心來，我媽還活著。。。

我琢磨她可能就是被嚇壞了，等睡一晚上緩緩就好了。等她緩過來，再去請郭老爺來家再給我姥姥看看怎麼回事兒。

我計劃的挺好，可是我媽的病，可沒有想象的那麼容易好。因為第二天，我媽和昨天一樣，不吃不喝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只有我和小寶兒叫媽媽的時候，她有反應。否則不管推她叫她，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可把我姥姥急壞了，她一直守在我媽身邊，看著我媽的樣子，時不時的還默默的流著眼淚。

「大寶兒，你跟你爸爸說說，帶你媽再去醫院看看吧。」姥姥拉過我，小聲的對我說，似乎怕被我爸聽見似的。其實我心裡知道我爸也著急，今天他晚飯都沒吃，一直坐在院子里抽煙。

天黑了，我出屋看了看我爸。「要不然。。。請郭老爺過來給看看。不會是家裡有什麼不幹凈的吧。。。」我提醒著我爸。

「有什麼？！哪兒都沒去，什麼都沒幹，哪裡來的不幹凈？！你媽這身體就是你媽自己作的。」我爸氣哼哼的說：「老他媽的裝先進，要不是年輕時候老去義務獻血，身體至於這麼差嗎？！」

我看了看我爸，沒說話。轉身坐在他身邊。我知道我爸其實也是為我媽著急。

「唉。。。真是個傻帽兒！連著獻血獻了十多次，自己身體也垮了。把你生下來，體質也差。要不是她貧血，你至於貧血嘛！我們天天好吃好喝的養活你，白白胖胖的，那比誰家閨女都水靈！鬧半天還是體質差，這都賴她！」我爸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

我爸說的有道理，我媽年輕時候是團支部書記，年年帶頭獻血。經常一年獻兩次，現在看來對身體的影響是挺大的。

我想了想，我要不然把昨晚上發生的事兒跟我爸說說？可是看我爸這樣，也能理解我媽清醒時候不和他說的原因。我試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唉。。。。。。」我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把手裡的煙屁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轉身進了屋。

「媽！您別著急了！我一會兒去找郭大仙兒給她來看看。如果明天早上還不好，我請假開車帶她去城裡醫院。您放心，她沒事兒。」我爸哄著姥姥說道。然後把姥姥送回了我屋，讓姥姥趕緊睡覺。姥姥根本就躺不的，一直靠在被落上，靜靜的坐著。

我爸穿好衣服，騎著自行車就出去了。老半天才回來，但是是他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郭老爺呢？」我問道。

「沒在家。」我爸說。

「去哪兒了？」我追問。

「我哪兒知道！我要是知道不就給他接過來了嘛！估計是他們家孩子又給他接城裡去了。要不然不可能這麼晚還出去。」我爸一臉煩躁的說完，又往我屋看了看：「你姥姥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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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我嘆了口氣。

我爸趕緊走進我屋，「媽，媽！睡覺吧！我明天一早就起來帶她去城裡醫院。您放心她沒事兒。」我爸還在勸我姥姥。

「那高人。。。沒找來嗎？」我姥姥問道。

「嗯。。。他沒在家。我明天下午找他。您先歇著，別瞎惦記了！沒事兒啊！沒事兒！包我身上了。」我爸拍著胸脯子跟我姥姥說著。

「媽媽媽！」這會兒快睡覺了，小寶兒在外面玩回來了。他跑到家第一件事兒就是爬上床，髒兮兮的手裡捏著一隻一乍長的大螞蚱。「媽媽媽！您看看這個多大！我這個是不是世界第一大！您起來給我炸了它！我要吃油炸螞蚱跳！」小寶兒一邊推著我媽一邊興奮的說道。

「下來！別他媽的招人煩！」我爸對著小寶兒怒吼道。小寶兒被嚇得一激靈，趕緊從炕上爬了下來，愣愣的看著我們。

突然被我爸罵，他一臉懵逼的樣子，可憐又可笑。我扭頭從柜子里的線軸上又揪下一條線。「給你，你先繫上，回頭我媽病好了再給你炸。」

「我媽怎麼了？！」這是兩天一夜之後，小寶兒第一次問我媽怎麼了！我也是服了。

「我媽病了。」我說。

「病了，吃藥啊！」他說完之後，瞪著那雙清純而又愚蠢的大眼睛看了看我媽。

我和我爸都沒說話，他可能意識到了什麼，呱唧呱唧又捏著大媽炸跑到了姥姥身邊。

「姥姥，我媽怎麼了？」

姥姥瞪著那雙因為眼疾，已經有點空洞的雙眼看著小寶兒，「嗯。。。不知道是不是嚇著了。。。肯定是什麼把你媽嚇壞了。。。」姥姥一臉難過的說。

「啊？！那找郭老爺給我媽叫叫唄！」小寶兒突然大腦正常的運轉開來，還知道找郭老爺呢。

「你，你郭老爺不在家。。。」姥姥突然哭了，低著頭用襖袖子抹著眼淚。

小寶兒一看這個，趕緊爬上了床，輕輕的拍了拍我姥姥的後背，安慰起我姥姥。

「沒事兒，姥姥，郭老爺不在家，就讓大寶兒叫！」他突然用手裡的大螞蚱指著我說：「就她，沒她不會的呢！怕什麼！她可聰明了。我爸說我媽把心眼兒都生給她了，都沒給我留。」

這句話真是好氣又好笑，正在掉眼淚的姥姥突然被他逗得又笑了一下。我站在一旁也很無語，要是平時我可能會懟他兩句。今天是真沒心情。

「爸。。。」我抬起頭看著他，「要不我試試？」

「試什麼？」

「給我媽叫叫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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