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中歷劫

我因為肚子餓，吵著要回家找姥姥。但是舅舅舅媽今天割下來的菜沒有賣出去呢，所以只得讓比我大兩歲的姐姐帶我回家。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離開長輩自己在外，異常的興奮，雖然偶爾會有點恐懼，但是想想姐姐就在身邊，就踏實很多。我們彼此追逐嬉鬧的往回走，走了一段時間，到了一個T字的路口，姐姐站住了腳，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不決。我莫名其妙的問「咋啦？你不認路了？」姐姐可能是覺得沒面子，瞪了我一眼。「你才不認識呢」其實不認識也正常，因為當時的農村野地里的路口都特別相似，兩邊都是樹，中間路上散落著一點碎石子。一般人特別難辨別。當然，我就是那個非一般的人，正當我得意洋洋的要給姐姐指路的時候，姐姐就跟賭氣一樣，往左指了一下，這邊走。我當時蹲在哈哈大笑，我說「原來你真的不認識路啊？」我往右指了指，「我們是在這邊來的。」我從很小就比別的小朋友機靈一點點，而且我媽從很小就會教我認路，所以我一下子就知道姐姐是胡指的路，就開始嘲笑她。這時候姐姐不幹了，生氣的說，「你才不認識！這是我家的地！我都來過100回了！就是往左！」我也不服氣，掐著小腰，神氣活現的說「哼！大家都知道我聰明！就是往右！」我跟我姐大吵了八百回合，不分上下。這時候她就開始使勁拉我往左走。而我明明知道她是錯的。自然不肯跟她走。就在我倆拉扯的時候，一個騎著28自行車的男子從我們身邊路過。這時候我倆在沉浸在撕扯中，一直拌嘴抬杠，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騎了回來，對著我倆說，「你倆幹嘛呢？」我倆都愣住了，鬆開了彼此拉扯的手，我姐姐抬著頭說，「叔叔，您知道我們回家怎麼走嗎？我說往左走，我妹說往右走。」

這時候我清楚的看到了這個男的，年紀輕輕二十多歲的樣子，平頭。穿了一件白色的帶著鵝毛圖案的段子面的漢奸外套，騎著一個二八車，車子斜楞著，兩條腿踩在車的兩邊，「當然是你對了！來叔叔車上，叔叔騎車帶你回家。」說這話時候他彎腰去抱我姐姐，把他放在了28車前面的大樑上。這時候我就哭了，一種恐懼深深的扎在我心裡，因為我雖然小，但是我知道他是壞人，因為他撒謊了。他說姐姐是對的，肯定是另有企圖的。我直接被嚇哭了。姐姐從車前樑上跳下來，抱住我，哄我「別哭，別哭。叔叔帶我們回家找奶奶。」一邊說一邊給我擦眼淚。其實表姐對我很好，在我們相處不多的時間裡總讓著我。我一邊哭一邊拉她。「姐，咱們快走吧，他是壞人。」我姐姐抬頭看了看那個男的，那個男的聽到我說他是壞人，明顯有點生氣，兇巴巴的說，「我不是壞人！我不會騙你的！我認識你爸爸！」這時他把車支在了路邊。然後過來又抱起了我姐姐。一邊往車的大樑上放一邊說；「我跟你爸爸喝過酒，我還去過你們家，我認識你。你放心吧，她不信就算了，我帶你坐車走，讓她自己跑回去。」然後使勁瞪了我一眼。然後騎著自行車就走了，我一想著姐姐被他拐走了，我就哭的更厲害了。明明很害怕但是我還是在自行車後面一邊哭一邊跑一邊喊「姐姐，姐姐你下來吧，我們回家吧，你別和他走。」這時候，姐姐讓那個男的停車，那男的不停。姐姐一下子就從前面的大樑上跳了下來，跑過來抱住我。給我擦眼淚，跟我說「你別哭了，你跟我們走吧。」那男的用腳剎住了車，回頭看我倆，大聲質問我姐「你走不走？」我姐不放心我，搖了搖頭，「我妹不走我也不走了。我不能把他弄丟了。」

就這樣在我們姐倆依依不捨，不拋棄不放棄對方的親情下，那男的終於同意讓我坐在後座上和她們一起走。而我明明知道她是騙子，我怕她會害我姐，我還是一邊哭一邊坐到了後座上。這一路，我的嘴巴一會兒也沒休息過，一直哭著說，姐姐，他是壞人啊，姐姐我們回家吧。。。」

這一輛載著我們姐倆的28車，在這荒無人煙的野地里騎了很久很久，足足有兩個小時，姐姐也明顯感覺不對了。明明走著半個小時的路程，騎了這麼久，越騎越偏僻，周圍荒無人煙。而我的哭聲也越來越大。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靈，這時候突然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雨。淋得眼睛都睜不開。也就是這場大雨，被迫截停了這輛自行車。這個男的冒雨騎了一段時間了，終於看到了路下面陡坡中間有一個橋洞。那個男的把車往旁邊一推，跑下坡，抱著我姐姐進了橋洞躲雨。而我，就站在路邊，在磅礴的大雨下淋著，一邊用哭的嘶啞的聲音，絕望著哭喊著「姐姐，姐姐！」

姐姐幾次出來拉我，哄我說，「先進去躲雨，等一會兒雨停了，姐姐帶你回家，你說怎麼走就怎麼走，行嗎？」但是我就是不肯下坡。那是一個特別陡的坡，橋洞就在那底下。但是我就是不肯，我拽著她，我說趕緊走趕緊走。」但是那時候大雨太大了，砸在身上特別的疼。感覺身上被很多支木條錘打。我從小到大沒有挨過一次打。這種身上的痛也是第一次感受，雨打在身上的痛，睜不開的雙眼，嘶啞的哭聲，讓我覺得這夏日的大雨冰涼刺骨。這時候我開始哆嗦，渾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站也站不住，就蹲在地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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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雨里就這樣哭了很久很久。雨一點沒變小。姐姐沒辦法，只得答應我，說去跟叔叔說，我們這就走。我努力的睜開眼睛朝著橋洞望去，恍惚看著那個男的在跟姐姐招手，呼喚著姐姐。姐姐剛剛走下陡坡，就被那個男的一把拽進了橋洞，緊接著，就聽見了姐姐大喊了一聲「啊～」片刻之後急促尖銳的呼喊著「救命啊！救命啊！」我當時就慌了，趕緊爬著到陡坡邊，我想下去救姐姐，但是我又不敢。姐姐就沖著我喊一了聲「快跑！」然後就沒了聲音。雖然我當時害怕的要死，但是我知道我要是跑了，姐姐就死了。所以我朝外面的大雨一直喊「來人啊！救命啊！救救我姐姐！有壞人啊！」就在我感覺我自己已經要暈倒的一瞬間，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一激靈，在大雨和淚水中使勁睜開眼一看，是姐姐！

「快跑！」不知道什麼時候姐姐跑了出來，她的嘴角和額頭還流著血，鮮紅的一場刺眼。衣服也被撕了一個大口子。姐姐拉著我的手，我突然間覺得自己特別有力氣了，一下子就從地上爬起來，和姐姐拚命的往回跑！剛跑沒多久，就聽見後面的28自行車的聲音越來越近！

「姐姐！我們去那裡！」我指著道路兩旁的泄水渠，說到「那裡騎不了車。」我當時也不知道在我是怎麼想的，我就覺得那個自行車聲音離我們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追上我們了，但是無論我們跑的多快，在大路上早晚被他追到。我想和姐姐到路兩邊的泄水渠里跑，那裡是斜坡陡峭，一下雨都是泥，自行車是沒辦法騎的。他要麼就是不追我們了，要麼就要把自行車扔了追我們。這四十多年每次回想當時，我都佩服我自己，太tm的聰明了。這次姐姐沒有一點猶豫，拉著我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