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達奚安的心意
三人吃完午膳,韓睿澤便離去處理花雲寨戰後修繕和兩國軍隊駐留的各項事務,讓裴奈好好養傷。
鞠言擔心鞠連丞給裴奈惹事,派人將他叫了回去。
連續戰鬥大半日,加上腰上的傷,裴奈確是乏得緊,換洗后,便歇了個午覺。
等她再醒來時,天色已近黑黢,穿好衣服簡單挽起頭髮。
正要點燈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裴奈拿起凌月槍,將門推開,看到了晦暗天色下笑得明媚的達奚安。
「明枝終於醒了,我聽他們說你在午睡,方才過來的時候屋裡只有你平穩的呼吸聲,就又出去了一趟,再回來就聽見你起來了。」
達奚安聽力一向好,在屋外能聽到她在熟睡也不奇怪。
裴奈瞭然點點頭,「有什麼事嗎?」
「帶你去一個地方。」達奚安拽著她就要走。
裴奈躲開一步,眼睛微眯:「綁架?」
「那你把長槍架我脖子上跟我走。」達奚安順嘴說道。
裴奈被逗笑,眼睛都帶著弧度,一邊關門,一邊問道:「去幹什麼啊?」
「看岐魯的美景,不遠,在寨外往東十里處。」
二人各騎一匹馬在山間穿行,猝然有凄厲狼嚎聲從黑暗中傳來,裴奈恨不得想給達奚安一鎚子。
「我們身上煞氣這麼重,狼不會過來的,放心吧。」達奚安還安慰她。
好在狼群確實沒靠近過來,他們借著月色繼續前進。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達奚安所指的高山山腰。
他們將兩匹馬半拴在樹上,卻沒綁死,若有狼群猛獸,馬匹也好及時掙脫。
裴奈跟著達奚安爬上去,後面路漸難行,他們轉用輕功,藉助藤蔓躍至山頂。
眼前視野豁然開闊,岐魯西部邊境的風景一覽無餘。
先前在花雲寨內的山崖上,只能看見無垠廣袤的平原,其上交錯匯聚的溪流漸漸合併成一條巨大的緞帶,流淌向遠方。
天空倒映在晶瑩的水鏡上,如踏進星河之界的另一個入口。
前日的晚上她就是伴著這樣的景色,幕天席地而眠。
可在距離花雲寨十里的高山上,視野更廣,她分明看見了平原盡頭起伏連綿的山脈,神秘且巍峨,如潑墨畫卷,將廣闊的大地擁抱。
夜幕四合把她包圍,她總會沉迷於這些山川的景色中,永不膩倦。
裴奈找了個平坦地方坐下來,達奚安坐在她身旁,指給她看,「為防止雲懸之戰類似的危險再發生,岐魯西北邊軍日後將整體前駐四百里,就在那片山脈腳下,西側邊城的守軍不動,但其餘三州的駐軍也有調整,會向西北傾斜。」
「戰時準備?」裴奈問道。
現下岐魯是天耀的藩屬國,兩國和東邊諸國結成同盟,彼此互通邊境駐軍的情況也不奇怪。
「嗯。」達奚安點點頭,聲音在夜裡竟有些難得的清雅,「下午我們三方臨時集議上決定的,其他人本想叫你,顧瑾珩和韓睿澤不讓打擾你午憩。不過只是初步商議,後續等你能參加了,正式集議才會敲定。」
裴奈累過頭了,睡得確實有些久,「你們開會的時候,場面還和諧嗎?」
達奚安想了想,「還行,就是彼此翻對方白眼,互嗆幾句而已,不影響大局。」
裴奈想到那個畫面,笑出了聲。雖然她可能是始作俑者,但他們三個起衝突的時候確實都很幼稚。
達奚安將包裹裡帶的食物遞給她,「先墊墊肚子,你如今身上有傷,不好餓著。」
裴奈「唔」了一聲,接了過來。
達奚安又賡續給她介紹眼前的岐魯山河,「那是不弈山脈,北起天耀的閭連山,南至蓬海滄淵,從高到低數排第三的那座山峰,對面山腳有個泊彎鎮,他們的羊肉湯麵很好吃......」
裴奈乖靜聽著,時不時頷首,有些神馳嚮往。
「喜歡嗎?」達奚安忽地問道。
「喜歡啊,已經開始饞了。」
達奚安樂得不行,鎮了鎮冷靜下來才道:「所以我可以讓你做岐魯的皇后,這是顧瑾珩和韓睿澤他們無法給你的,你可以給我個機會嗎?」
雖然達奚安從未掩飾自己的心意,但裴奈還是震驚了,瞪他道:「岐魯不是另有太子嗎?你上面還有個皇兄,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真是我能聽的嗎?」
說著說著就要捂耳朵,「你別不是想拉我上馬吧?」
「你覺得父皇為何會將公羊子笙派給我?」達奚安勾唇一笑,「而且什麼內亂能讓公羊子笙缺席此戰?」
之前達奚安說過,公羊子笙沒有趕來花雲寨是因為岐魯有內亂要處理。
裴奈嘴唇微張,帶了幾分吃驚道:「已事成?」
「差不多了,已十之八九,。」
「你以後就是儲君了?」裴奈小心地問。
達奚安點頭中,裴奈又低聲悄悄補了一句,「岐魯人的不幸。」
「你說什麼?」
「沒什麼,誇你能幹。」裴奈若無其事。
達奚安眼睛半眯,看著她道:「我聽到了。」
「聽到你還問?」
達奚安每次笑起,便有情思萬種,悉堆眼角。
如果不是裴奈心硬,換做其他女孩,早就大敗虧輸。
他和當年的裴奈很像,都是滿懷著一腔孤勇,去追求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東西。
「拒絕的話我都說累了,逐北槍怎麼嫁給岐魯皇室?天耀怎麼跟百姓交代?如何能說得過去?你告訴我。」裴奈跟他講道理。
「你腦袋瓜不要拘於常規!」達奚安掰著指頭跟她細數,「其一,兩國聯姻將近一步鞏固盟國關係,拉動貿易往來,利國利民......」
等到從高山下來,回到花雲寨時,達奚安還在跟她掰扯辯論。
裴奈把馬關進馬廄,一邊往屋裡跑,一邊關門,「你繞了我吧,你一個岐魯人,我用天耀話都吵不贏你。」
門一關住,裴奈的耳邊終於安靜了。
她洗漱一番,解開衣服換了葯,軍醫給配的傷葯很管用,布子上滲的血少了很多,只是還有些隱隱的寒意。
她擋著疼將葯上完,還來不及收拾乾淨。
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
「怎麼又來了?」裴奈一邊說著,一邊提了凌月槍去開門。
她將門閂拉開,推門卻一驚,「是你?」
外面的風有些大,顧瑾珩披在後面的長發被罡風抬起,肆意飄揚。
「先進來吧。」裴奈將長槍擱在門口的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