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投誠浮華殿

第45章 投誠浮華殿

夜楚雲吃過葯趴在床上昏睡著,他緊緊的皺著眉頭,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流。

他彷彿陷進了魔障,悠悠的回到了那年……

他急急的往爭吵的房間跑去,耳邊母親的哭訴,

「你究竟要把我們母子逼到什麼份上?雲兒有弱症……」

「就是因為被嚇破了膽,我才要訓練他的膽氣,否則他如何擔起莫邪宮?」

「好好一個家讓你毀成這樣,你為什麼要去替她賣命?十三歲扶太子即位,十五歲滅攝政王九族,她豈是善類?一個村子,說屠便屠,你看看你已經面目全非……」

「閉嘴!無知婦人。莫邪宮偌大的規模哪裡來的?現在哪個門派沒與朝廷勾連?」

「你想要錢,我楚家可以……可你現在想要的是什麼?若非那次刺殺,雲兒躲於深井一天一夜,留下病根,他何至於此?自東邱歸來,他夜夜噩夢……」

「真是廢物!便是你如此溺愛,才讓他孱弱依母……一點男兒血性都沒有!」

「怎麼,那女人殺了太子生母,倒教會了你去母留子嗎?」

「閉嘴!小點聲!你是想賠上我們全家性命嗎?」

窗戶背後,一把雪亮的劍直指對面。那溫婉的影子不閃不躲,竟伸出纖長的手,握住了鋒利的劍刃。

「你……鬆手……」

「回天,別再執迷不悟了。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不好嗎?那江湖的權力和地位就那般重要嗎?」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這還不夠,那身影還在一步步上前。

「鬆手,阿菁,鬆手!」

兩股內力的衝撞,她在逼他。

「娘……娘……」夜楚雲跑的氣喘吁吁,嘴裡不停地喊。

「哧啦」一道血印飛濺,直直的糊了他一臉。

夜楚雲緊閉著眼睛,雙臂蒙頭縮成了一團,「疼,好疼。」

金碧輝煌的殿內,一個氣質華貴的美麗婦人慢慢的走下了台階,來到他的面前,

一枚鑲著紅鑽的金色護甲輕輕的勾住了他的下巴,那指尖銳利,輕輕往上一劃,他尖尖的下巴上便出現了一條深深的血線。

看見這俊美異常的面容,長公主笑了笑,

「看樣子隨了娘,生的這般好看。想讓本宮廢了夜回天,那你得告訴我,你能為我做什麼?」

夜楚雲抬眼看見那泛著狼一般幽光的眼神,假裝戰戰兢兢的說道,

「我會交屬莫邪宮半數的白甲,由公主直接號令。」

靜寧公主淡淡的撫過手背,嗤了一聲,「浮華殿私兵幾萬,修士上千,不差那些刺探機密的本事。」

「臣還可以,提供……十萬石的私鹽和兩千斤的烏金血石,入公主私庫。」

靜寧公主的眼神明顯詫異了下,直起身,拂了拂衣袖,盯著夜楚雲說道,「鹽和礦石本來就是官營,你竟敢出境倒賣?」

夜楚雲不慌不忙,垂下頭去,說道,「鹽鐵為民之根本,需求過甚,官民經營本就博弈,私鹽礦石販賣難以禁絕。臣略懂經商之道,貪財,楚家家底豐厚,為跟我爹抗衡,我多年前逃出莫邪宮,遊走邊境榷市,略有通路。若有長公主扶植,臣願將多數家私獻給公主。」

靜寧公主眼珠動了動,夜楚雲這些話六分真四分假,果然令她有所動容。

「莫邪宮的一切本就在本殿掌中,你父親為本殿效命多年,你也可以入幕,共同效忠……而且,你還年輕,只要侍奉得當,必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靜寧一雙貪婪的眸子掃過夜楚雲那修長而寬闊的脊背,幽幽的說道。

「若臣可以……給公主一個必須除之的理由……」

靜寧公主看著夜楚雲眼睛里閃過的狠戾,不由得笑道,「父子之間,畢竟血濃於水,雖有殺母之恨,但斯人已逝,不若……」

「事關駙馬。」夜楚雲咬了咬牙,一字一字的說道。

一聽駙馬二字,靜寧公主獰笑的臉立刻變得極為陰沉,她狠狠的看著夜楚雲的頭頂,說道,「想清楚……再說話。」

「當年公主派我父親去尋駙馬,駙馬雖歸來,但是功力全廢,雙腿已殘。其實是我父親……」

「閉嘴!放肆!」

靜寧公主忽然搶過桌子上一個金盞狠狠的摔到了夜楚雲的頭頂。那金盞三腳銳利,夜楚雲的頭頂立刻滲出了血,但他依然一動不動的跪在當處。

「公主……自可向駙馬求證。」

夜楚雲的話狠狠的刺痛了靜寧的心,她的眼圈鮮紅一片,往外拍了下手,隨即進來一個滿身橫肉橫眉豎眼的修士,

「李猛,人給你。別給弄死了。」

那叫李猛的人低頭看了看夜楚雲,嘴角抽動,滿目猙獰。

……

夜楚雲被幾個人拖著丟到了大殿上,靜寧公主漠然的垂視,淡然開口,

「可知罪?」

他顫抖著爬起來,半跪半趴在地上,氣若遊絲,「臣知罪。探知……公主幃秘,當處極刑,謝……公主不殺之恩。」

靜寧公主冷哼一聲,扔下了一個黑色的玄鐵令牌,上面刻著一個篆寫的「靜」字。

「明日起,莫邪宮易主。西南西北的榷市,不會對你設卡,把那些小聰明,都放在誓死效命上。」

「臣,定……盡心竭力,萬死不辭。」夜楚雲俯首。

……

夜楚雲忽然覺得背上一片火辣,似乎有烈火灼燒,又像萬蟲啃噬,他不由的伸出手,撓向了背。

一雙手忙的按住了他,隨即,他只覺得眉心一點刺痛,千幅畫面急急褪去,他心裡一抖,猛然睜開了眼睛。

「醒了!」薈姨的叫聲隨之而出。

夜楚雲睜開迷離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見眼前一雙嫩白的手正從他的眉間拔去一枚金針,那身影纖瘦清婉,令他一陣心動。

「依雲……」

「在!主子,我在。」依雲紅著眼睛低下頭來。

「我怎麼好像看見仙女了?我是不是死了?」

沈青往自己的布包里塞著金針,垂下眼翻了他一下,沒好氣的說道,「你這種人死了會上天嗎?」

夜楚雲繼而皺了皺眉,感受到後背強烈的痛楚,「嘶」了一聲,嘆了口氣說道,「那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

「剛撿回條命,省省力氣吧。」沈青轉身看向薈姨,指了指桌子上還沒涼透的葯。

薈姨會意,端起葯走過來,「主子,該喝葯了。」

夜楚雲「吭嘰」一聲,把臉埋進了枕頭,悶悶的說道,「我不喝,我說為什麼夢裡都感覺舌根苦澀,原來是這難喝的東西!」

薈姨開口哄道,「苦口良藥。少爺什麼苦沒吃過……若沒有青姑娘的方子,還不知得遭多少罪……」

「嗯?」夜楚雲從軟枕上露出了臉,睜大了眼睛,抬高了頭不確定的問道,「你意思是……這葯是卿兒開的?」

薈姨面露微笑,「是啊,沒想到青姑娘還懂醫術,那麼多大夫都束手無策……」

「咳……我也是誤打誤撞……古書上看來的藥方,『死馬』當活馬醫嘛……」

沈青連連擺手,訕訕而笑,還著重強調了下「死馬」。

「快給我!」

夜楚雲喜上眉梢,才不管沈青話里的揶揄。只是一抬下巴,沈青發現了一條已經結痂的血線,指了指。

「頭上有暗傷,這下巴上怎麼還有……你這是得罪了什麼人,竟要置你於死地。」

夜楚雲臉上陰鬱,心裡直犯噁心,狠狠的啐了一口,「一隻覬覦爺美色的雞抓的……」

沈青見他一睜眼便滿臉的不正經,礙於他這副糗樣子,懶得跟他計較。

她跟薈姨和依雲擺了擺手,無視了夜楚雲一番潑皮無賴般的挽留,推門離開了。

反正他也起不來床,你看,偶爾她也有不怕他的時候!

沈青嘴角帶了一抹笑,出了門口甫一抬頭,突然發現走廊的不遠處,一個清冷絕塵的身影正往這邊看著,他的眼神深邃,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淡和疏離。

沈青笑容驀然消失,不自覺的抿嘴,垂立。

可她剛想開口,紫月寒已經轉身走進了房間。

夜楚雲吃過葯,恢復了些嚴肅,望向依雲問道,

「莫邪宮可有消息?」

依雲點了點頭,「前日有數十高手闖入,手執浮華令,宮主被當場廢了雙腿……」

夜楚雲狐狸般的眼睛一轉,透出了一絲狠絕,「先關起來,讓桑奎帶他手下的黑甲接管白修的甲令,冉孤舟那邊給些威壓……」

「主子的籌碼……」

「哼,那麼個貪婪的瘋子,不拿些真東西填不滿她的胃口。不必擔心,等我拿到西南西北十二場的壟斷權,重新打通境外之路,定能填補這部分虧空。莫邪宮已經攥在老東西手裡三十幾年,沒有錢,怎麼能讓莫邪宮上下對我忠心?」

「奴只是覺得可惜,那些東西,是主子經營了兩年才得。」

夜楚雲輕嘆,「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近十年的邊境越來越亂,外邦不停地搶奪底盤,易幣紛亂,長此以往,我們將寸步難行。」

說著,夜楚雲撓了撓下巴的血痂,晦氣的說道,「要不然,誰會效命這麼個瘋女人。」

夜楚雲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換掉的衣褲,瞅了依雲一眼,問道:

「你換的?」

依雲低下了頭,搖了搖。

「薈姨換的。」

「唉,本少爺都這麼大了,薈姨還是……」

「薈姨說主人小時候都是她照顧的……」

「不行,我得找個貼身小廝,日後我可是要娶妻的……」

靈犀殿里,靜寧公主屏退了左右。

旁邊的暗道里走出來一群男子,年長的二十四五,小的也就十八九,生的都極為俊俏。

他們白衣曳地,半遮半裸著上身,眼波流轉,各有千秋,很是勾人。

但是細一打量不難發現,這些人的神態相似,尤其眼睛,眼角修長,眉間清苦,眼角下真真假假的都有一枚小小的黑痣。

這七八個人都是靜寧公主的得寵面首,眼下他們徑直的走向靜寧公主,有的站到身後,輕輕的捏著公主的肩膀。有的則是跪在公主身前捶著腿,還有的擅自脫了公主的鞋襪,把公主的玉足抱在懷裡輕輕的揉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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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寧公主緩緩的閉上眼睛,沉溺在這種討好似得柔情里。

「殿下,那夜回天背著您做了那些事,您居然還讓他的兒子繼續效力?」

靜寧公主整個人靠在軟塌上,悠悠的說:

「夜回天於夜楚雲有殺母之恨,他羽翼未豐,想借本殿的手來扳倒他父親,還算聰明。此人野心頗大,或者另有所圖,但正好為我所用。莫邪宮耳目甚多,於本殿還有用處,這幾年浮華殿虧空甚大,本殿也確實需要些銀利……」

「一石二鳥,公主好籌謀。奴看那夜楚雲長得,極其俊美。還以為殿下對他……」

靜寧公主笑了笑,腦子裡突然浮現了夜楚雲退出殿門時血跡斑斑的背影,不由得伸出手劃過了那男寵細嫩的手。

頓時他的手上出現了一條血線,他不為所動,還頗為興奮反手握住了靜寧公主的柔荑。

「怎麼,玉函現在也會拈酸潑醋了?」

「奴不敢。只是好奇罷了。」

玉函垂下一雙眼睛,盯著靜寧精美的臉和微張的嘴,順著公主的手緩緩下移,伸進了公主胸前華貴的衣服。很快,靜寧公主有了些酥酥麻麻的迷醉。

空空的大殿里,開始上演著一出一女多男顛鸞倒鳳的戲碼。

聲色犬馬,不分男女,不分貴賤。

高府深殿,外表華麗下,多得是不堪入目的醜陋和骯髒事。

而在浮華殿最東南角上,靜默的佇立著一個梵音宮。

此處竹林掩映,人煙稀少,很是幽靜。此刻屋門緊閉,宮內正堂供著一樽佛位,前面燃著徐徐的檀香。

一個男人坐在角落裡翻看著一本佛經。從背後看,男人很是清瘦,約莫有三十七八的年紀,一身素色衣衫,頭髮虛虛的攏了系在身後。

相比前殿不堪入目的景象,這裡簡直是不敢褻瀆的純凈。

「主人,奴已經將您給的圖樣在上京又補了幾十個暗記。這幾年下來,怎麼也有上百個了。」

那個男人緩緩的抬起頭來,韶華已逝,可難掩形貌的昳麗,氣質的不俗。他眉間憂鬱,長長的眼睛微垂,眼角一顆淚痣更添愁色,加上一身淡淡的青色皂衣,便如寂寥疏雨,清冷修竹。

再一細看,剛才那幾個面首樣貌竟與之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卻相差甚遠。

這個人,正是長公主的駙馬,廣子宣。

廣子宣放下手中的經卷,兩隻手緩緩掄動椅子兩邊的兩個滾輪,徐徐的往前「走」去,他竟雙腿殘疾不能行走。

香案前的香快要燃盡了,廣子宣重新焚了一爐,才轉過頭來,對著剛才的奴才小聲的問:「長平,做的是否隱秘?」

長平往前靠近了些,低下頭,說道:「主子放心。那蓮印看似普通,不容易分辨什麼特殊。蓮花的花瓣奴刻的都很精巧,方位指引絕不會錯。奴的哥哥也是可靠之人,若……小姐真的還在,哪一天到了上京……定能跟主人見上一面……」

長平眼裡有些水光,終是看著眼前人,思念成疾,生活自苦,心裡不忍。

廣子宣攤開手,手裡躺著一支梅花簪,許是終日撫摸,簪子上已經有些許褪色。

他默默念道:「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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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青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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