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萬一真有這種可能呢
蘇唯沒能擠進去,可是看天色不好,她去買了一把傘。
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來,砸碎了地面上的灰塵。
圍著的人瞬間散開,找躲雨的地方去了。
蘇唯一眼看到了門口的沈硯,他靜靜的站在衙門口,看起來格外顯眼,雨滴砸在身上都恍若未知。
蘇唯跑過去,給他遮了傘,他側頭看蘇唯,嘴唇動了動。
蘇唯聽清了他的話。
「許老頭撞死在衙門口了。」
轟隆隆。
這雨越下越大,像是不會停了,衙門口的血跡被雨衝散順著青石板流了下來,刺眼極了。
衙門裡,方縣令看著地上的屍體,臉色陰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來。
衙門裡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誰都知道,方縣令是個極重名聲的人,如今,他的衙門口,卻有一個耄耋老人家一頭撞死…
不出明日,這件事就會傳遍整個平遠縣。
本來岳父那邊已經給他打點好了關係,他都能去府城做官了…
就差這麼一步…
就差這麼一步啊。
「李飛呢?」方縣令的聲音透著一股冷意。
李捕快渾身僵硬的走出來,他低著頭不敢看方縣令,可他還是解釋:「大…大人,屬下…確定,胡強就是許燦殺的,或許許老頭也有…參與…」
方縣令於是問:「有證據嗎?」
「…還…還沒。」昨天他把許燦關進了牢房,就是為了嚇唬嚇唬他,還沒來得及審,就出了這樣的事。
李捕快保證:「大人,只要上點刑,就不信許燦不說。」
他也知道這事棘手,所以想表現一下。
方縣令給氣笑了:「你的意思是,逼死一個老人家不夠,還要對一個半大孩子嚴刑逼供?」
李捕快說:「大人,許燦十四歲了…人就是他殺的。」
方縣令閉了閉眼睛。
忽然怒道:「證據呢?證據在哪裡?」
李捕快還沒回答,就聽方縣令說:「你是想讓整個平遠縣的百姓都知道,本縣仗勢欺負孤寡嗎?還逼他們認罪嗎?」
方縣令沒說的是,那個胡強算什麼東西,他怎麼死的誰會在乎?
這個李捕快是不是瘋了為了一個混子,給他找這麼多事?
「屬下…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然而方縣令並不想聽了。
…
蘇唯和沈硯匆忙進了不遠處的茶樓。
茶樓里躲雨的人不少,兩個人找了個角落,現在整個茶樓的人都在提許老頭撞死的事。
「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然不能這麼做。」
「真是可憐人啊…」
「當官的都一樣啊…」
眾人都在感慨。
沈硯站在窗邊,隔著雨幕看衙門的方向。
蘇唯買了一壺熱茶,給沈硯倒了一杯,沈硯接過喝了下去,轉頭對蘇唯說:「要是我阻止他們就好了。」
他們…
阻止許燦殺胡強。
阻止許老頭進城。
可人生沒有如果。
也沒有公平可言。
惡霸可以欺負你數百次,你若反抗,他會變本加厲欺負你,你若殺了惡霸就得償命,因為惡霸也披著人皮呢。
雨停了,烏雲散去,陽光再次普照大地。
地皮泥濘污濁。
沈硯說,許燦的結果無非兩個。
第一個,給許燦定罪,因為許老頭的死影響又大又壞,若是放了許燦,不就證明衙門其實抓錯了人?
第二個,放了許燦,那就證明許老頭是對的,他們冤枉了許燦。
李捕快惹出了事,這個事就要他擔。
說白了,就看方縣令要怎麼做。
沈硯知道是個極其愛面子的人,這樣的人,第一種可能不確定性太多,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做。
「什麼叫萬不得已?」蘇唯問。
沈硯說:「看許燦認不認罪了。」
只要許燦認罪,那麼衙門就沒抓錯人,說不定還會給他們爺孫安個合謀的罪名…
一個罪犯死在衙門口,那就只能是死的好死得其所了。
蘇唯聽的冷汗涔涔。
她對許燦印象深刻…
雖然古人認為十四歲已經不小了,都能娶媳婦了,可是在蘇唯看來,十四歲就還是個初中生,一個小孩子…
就算許燦被放回來,他唯一的親人,相依為命的爺爺也死了…
蘇唯再次嘆了口氣。
南橋村的村民們也聽說了許老頭撞死的消息。
大家看胡三家的目光都變了。
雖然平時大家不管閑事,也看不起許老頭和許燦,有的人甚至還欺負過他們。
可把人家一家人活活欺負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胡三嬸子聽聞許老頭死了,出門還很解氣的說:「死的好,害死我兒子他們就該死。」
胡桃花注意到大家看她們家人的眼神,讓她不舒服。
「娘…別說了。」
「我就要說,我為什麼不能說?殺人償命,他們就是死的好。」
有人終於忍不住,冷笑:「胡強難道不是遭了報應?」
胡三家的一愣,頓時怒了:「劉老四,你說什麼?」
劉老四梗著脖子,一字一句的大聲說:「我說,胡強害死了許蘭,所以他遭了報應才死了。」
「老娘撕了你的臭嘴。」胡三家的現在最聽不得的一個名字就是許蘭。
她怒道:「是那個賤貨自己沒福氣死了,關我家強子什麼事,你再敢亂說,老娘撕了你的嘴。」
劉老四躲開了胡三嬸子的指甲,繼續說:「那胡強也是沒福氣死了,你也別怨別人。」
村裡鬧開了鍋,衙門又派了人來查,村民們此時對胡家的厭惡達到了頂點,說話自然都不客氣了。
「胡強啊。」劉老四鄙夷:「就是我們村的一大害,死的好啊。」
「胡強愛喝酒,這大晚上喝了酒看不見路給掉井裡了吧。」
「誰說不是,我們好好的井就被他給毀了,以後還咋吃水?死了也要害人。」
村民們沒一句好話。
小庄再次帶人來到沈家。
他還是覺得是許燦和沈硯聯手了…
沈硯依舊很平靜,心理素質超強。
「庄捕快不用問我什麼,我能說的都說了。」
他頓了頓,忽然有點咄咄逼人:「庄捕快的懷疑我都明白,可衙門辦案子是全靠猜嗎?」
小庄微微皺眉:「沈硯,你最清楚…」
沈硯沒回答,而是說:「可凡事總有萬一,萬一胡強真是天黑路滑自己掉進井裡淹死了呢?」
小庄想反駁,可是他沒說出口。
因為確實有這種可能。
就算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也是有這種可能的。
萬一真是這樣,他們給許燦定了罪,豈不是冤枉了他害死一條無辜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