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第14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劉異回家時,看見劉根生正在院中摜麥。

一把把麥桿『啪嗒啪嗒』打到竹條做的稻床上,金黃豐盈的谷穗開始顆顆脫粒。

劉異看得嘖嘖稱奇。

別看劉奇是個吃貨,卻總能創造出得力的工具,算是個鄉村發明家。

九合村東邊的那條河,村裡人用水都是直接去河裡挑,連井都懶得打。

鄉下人不講究,挑來的河水就直接飲用。

經常喝著喝著,就有小魚小蝦鑽進嘴裡。

加上動物們的排泄物,一口下去,元素周期表都能喝全了。

對於這種純天然的飲水法,劉異剛到那會有點不適應。

他不過在家裡抱怨了兩句,第二天劉奇竟然給家裡做出個簡易過濾器。

劉老大的手藝真是沒得說,從此劉異再也沒拉過肚子,身體這才一天天好起來。

現在,劉根生用的這個小稻床也是出自劉奇之手。

摜麥、摜稻均可。

一到農收時節,全村都要來借著用,搞得劉異都想給他申報個專利了。

聽村裡人講,他老爹雖非匠籍,年輕時卻也曾是手藝精湛的靈巧人。

村裡誰家蓋房打卯,都會請他過去幫忙。

劉根生一次不慎從房上掉下來,摔斷了腿,養好后就再也不做了。

這輩子他們哥倆,大哥劉奇完美繼承了老爹的天賦,他則繼承了老爹的長相。

遺傳基因這碗水,倒是端得很平。

今天老劉同志心情不錯,正一邊摜麥,一邊哼歌,咿咿呀呀地。

「今綠衣,圈今夕娶少年……」

劉異搖頭苦笑,這唱的是什麼鬼東西?

他走過去想幫手,被劉根生一把推走。

「滾滾滾,哪就用得上你,就剩這點,老子快乾完了。」

他瞧見劉根生兔尾巴一樣短的山羊鬍上掛滿了谷屑,不禁好笑。

「劉奇呢?」

「那個不孝子,一天到晚不務正業,說要試試新改的索罛,估計又去河邊了。」

劉異呵呵賤笑:「真的去捕魚還是約了人吶,我剛剛看見秦伯家的三娘提了桶衣服,也往河邊去了。」

劉根生詫異地抬頭:「不會吧,三娘長得白白嫩嫩的,這麼沒眼光?」

又來了。

日常嫌棄兒子。

劉根生就這樣,在家裡把兩兒子嫌棄得像是路邊撿的似的,到外面誰說他家孩子不好他跟誰急。

「老頭,你為啥不著急老大的親事,卻急著先把我嫁出去?」

劉根生看向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

他重重嘆了口氣。

「自從你身體漸漸好了,就整天想著往外跑,還越來越能闖禍,阿耶不過想給你找個靠山。」

倏地,劉異被這句話怔住了,他從沒想到這一層。

這個老爹出發點是好的,但能不能別出發?

拿一個鄉間耆老當靠山,這山可不怎麼結實呀。

他沉默了一會,隨口問:「劉奇有說何時回了嗎?」

「可能下午才回,他說這次多捕幾條,阿蘭愛吃鯉魚切鱠。」

為了避諱李唐國姓,城裡人一般不大敢吃鯉魚,但鄉下就沒這麼多忌諱了。

劉異輕輕淺笑:「阿蘭好像也沒啥不愛吃吧?」

除了虧,那小丫頭啥都吃。

差不多到了眼見即為食的程度。

不挑食這方面,阿蘭很隨劉奇,所以劉老大也格外寵溺這個小表妹。

「你姨母那人吶,要強,平時給她家送米送蛋她都不好意思收,就這不要錢捕來的活魚,她才能留下幾尾。」

劉異知道,趙吉自從染上賭癮,他自家的農活就基本荒廢了。

這些年可苦了姨母和阿蘭。

說來也怪,劉根生這些年沒少默默關照姨母家,可姚娥卻並不領情,也不怎麼待見他。

每次見到這個姊夫,一向溫順的姚娥總忍不住要譏諷幾句。

「二郎病成這樣,老子倒是活得結實。」

「小奇真可憐,這麼大沒娶親,老子卻一點都不急。」

「沒阿娘的孩子命苦哇,要阿耶有什麼用。」

劉根生一慣是呵呵笑著聽,從不回嘴。

這讓劉異一度懷疑這對姐夫和小姨子,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故事。

「那你先摜麥,留著我回來給谷去殼。你等下去林阿娘家把碗還了,昨天她給送的青精飯還沒還人家碗呢。」

劉根生狐疑抬頭:「你直接拿去還不就好了。」

「我要去姨母家看看,不知她家的柴劈了沒,另外都好幾天沒見著小阿蘭了。」

趙吉在與不在一樣,姚娥家永遠缺人干體力活。

他頓了一下,嘿嘿賊笑接著道:「再說,這不是為了給你和林阿娘製造見面機會嗎。」

劉異一臉『我懂,我啥都知道,你可騙不了我』的表情,促狹起了自己老爹。

就他爹和林阿娘那點事,跟誰看不出來似的。

劉根生的小秘密被二兒子當面捅破,老臉羞得通紅。

但他是個天塌了都能用嘴頂著的主,死不認賬。

「胡說八道,你林阿娘是個寡婦,我跟她向來清清白白的,你可別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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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嗷,那你有事沒事總往她家裡跑,是看上了林阿娘家的牛嗎?」

「越說越不像話了。」

劉根生低頭想不理他。

林阿娘的大名林九蓉,是個頗有幾分風情的寡婦。

可惜命不好,連嫁三個男人,沒有一個能活過紙婚。

她從此在十里八鄉落下個克夫的名聲。

林九蓉依靠前夫哥們留下的豐厚財產,如今家裡過的有車有馬。

聽說在城裡也有點產業,卻再也沒遇到過敢娶她的勇士。

劉異估計老劉同志可能因為過於年久失修,在這方面竟然勇氣可嘉。

對此,他還是蠻欽佩老爹的。

什麼『黑寡婦、克夫命』,封建迷信要不得。

劉異踱著小方步圍著老爹轉悠,食指不停戳著自個下巴,以退為進挖坑。

「也有可能喔,到了你這個年紀,物種可能就不會卡那麼死了。」

劉根生氣得從稻床邊站起,掄起一把麥稈,作勢要過來打他。

「不孝子,看老子不抽死你。」

劉異趕緊跳開,與他隔出兩丈距離蹦躂,姿勢很嘚瑟,扭得跟抽了蝦線似的。

劉根生氣著氣著,臉上又露出了菊花笑,眼角疊起的褶子像包子皮。

他還是喜歡小兒子現在活撥的樣子,不像之前,沒點生氣。

他隔空笑罵:「早晚扒了你的猴皮,不是要去你姨母家嗎?快滾,記得讓你姨母飧食莫做太早,告訴她晚上有魚。」

劉異先進屋取了點東西。

他們家的夯土房總共兩間卧室,劉根生和劉奇佔一間,劉異和劉大拿共享另一間。

之所以這樣分配是因為之前劉異病弱,睡眠也比較輕。

他老爹和大哥都屬於呼嚕聲打得跟伐木似的,一個晚上能砍掉整片森林的恐怖存在。

劉大拿雖然也是噪音器,但好在晝伏夜出,並不影響劉異休息。

現在,他回到自己房裡,看見室友正蜷縮在炕頭睡覺。

劉大拿把自己捲成一個球,呼嚕打得跟拖拉機一樣,圓鼓鼓的肚子也隨著一起一伏。

這死貓,都是晚上出去禍害,白天再回家裡來補覺。

他走過去,趴在劉大拿小腦袋邊,輕聲說:「今晚上家裡吃魚,你就別出去打野了,消停一夜。」

劉大拿不知醒了沒,小耳朵微微抖動,像是聽見了。

他拿好東西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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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一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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